第二章

    裴语吃饱了,随意抹了嘴,回答:“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来救我们。”

    王泽转头看她,有气无力的说:“难道你想死在这?”

    裴语:“我还没达到三级公民的标准,公司为什么浪费资源救我们,还是说你家里有足够的钱叫服务。”

    如今超级企业都秉持着金钱理念,普通人根本叫不起昂贵医疗救援。

    一个渔民,一个居无固定住所的杀人犯,对他们而言死也就死了。

    王泽面色难看,“那你还吃什么,死了算了。”

    裴语平静地答:“饿的两眼昏花,我受不了。”

    她害怕饿肚子的感觉,那总会让她想起裴烈像对待畜生一样,将饭盆丢到脚前,让她摇尾乞怜的来吃,而她的父母在旁鼓励他们唯一的小儿子干得好。

    没杀掉他们就逃了,现在想想,裴语感觉有点亏。

    她蜷缩进温热的细沙里,将自己完全埋进去。

    “我想睡一会,如果你不吃那一半,明天留着给我当早饭。”

    王泽一眼都不想看那玩意儿,他的胃里已经没东西可吐了。

    他找了个挡风的岩石背面,跟她分隔两边。

    ——

    午夜。

    海浪波涛。

    无数黑红的触足从四面八方涌向以暖沙为被的女孩,它们粗暴的挤开沙堆,让黑云般的庞大肉块蠕动到她身下,如年轮般层层环绕的利齿,包裹在血肉里蠢蠢欲动。

    一条受不住诱惑的触足,缠绕在她的脚踝,细细舔舐着上面散发出的甜味。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夜风中道不明的低语吟唱着诡异曲调。

    血液再次进入口中,引起某种作呕的化学反应,触足如同受到电击炸毛般的退开。

    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吃?

    她怎么会难吃呢……

    裴语前半夜睡的并不安稳,冷风还是无孔不入,冻的她在梦里都提了个篮子化身小女孩,走在冰天雪地里问佩戴鹅毛帽的贵妇买不买火柴。

    一盒也没卖出去,她便自己划了擦火皮点燃一根火柴取暖。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暖意汹涌而来,如棉花般的云朵包裹着她的身躯,毛茸茸的线团堆叠在她身上嬉戏玩闹,她如坠云端,舒服的不得了。

    怪物转动着无处不在的眼珠,静静看着往自己肉堆里拼命挤入的新娘。

    和它们说的一样。

    她闻起来香甜,吃上去像腐烂已久的鱼,不过这不是很重要,更吸引它的是她身上的颜色。

    她是鲜红的。

    灰白世界里无意闯入的、最突兀的一抹色彩。

    是它从没见过的绚丽,尤为特别。

    黏腻的触足钻出沙堆来到地面,抚过她白皙憔悴的面颊、嘴唇、头发,缠绕她的手臂。

    真是脆弱的物种,轻轻一碰就会碾成肉泥。

    怪物收起了用来撕碎猎物的尖锐白牙,招来更多的肉堆在她身下让她钻。

    旁边,被饥饿困扰到无法入水的王泽,烦躁的坐起身。

    他爬上岩石望向拱在沙子里的女人,开始窸窸窣窣的脱裤子,没注意到绕在她耳边的触足悄然钻回沙底。

    暖意徒然离去,裴语皱起了眉,睫毛轻颤,睁开一条眼缝。

    男人落满胡渣的下巴近在咫尺,手放在她合拢的外衣领口。

    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裴语瞬间从沙堆里扑出手臂,展开的折叠刀直抵他的喉咙,哑着声问:“你干什么?”

    王泽没想到她的警觉性这么高,一下愣住不敢轻举妄动,只磕巴的说:“反正都要死了,不风流一回?”

    男人在任何苦闷无解的时候,似乎都喜欢用下半身解决脑子里的问题。

    裴语眯起眼,刀锋往他喉间抵入,划出一道血痕,“滚开。”

    她现在吃饱了,而对方持续饥饿,不代表她没机会把他当成储备粮。

    王泽明显从她眼底看到了危险,他一下举起双手,仓皇道:“我退我退,你悠着点。”

    他下身空荡,抖着哆嗦跑回岩石上穿裤子,一边责怪她不识趣,“我长得也不错,这肌肉你看不见?我们都能爽一下的事,你还要拒绝。”

    “呵,你的胃里还有可供你消耗的能量么。”

    王泽手一顿,哑口无言。

    见他退的够远,裴语喘了一口气,摸了把脸,指腹在耳边沾染的黏腻让她一怔。

    她的头发一半都湿了,黏糊糊的就像被人拿口水舔了一遍。

    意识到这点她心中狂跳,提着刀快速起身。脚下还是柔软的沙堆,放眼望去,蒙蒙亮的海边一望无垠,什么也没有。

    什么东西趁她睡着的时候来过?

    裴语抿紧干裂的唇,重新坐到快熄灭的火堆前,不敢再睡。

    她撩起裤脚,被毒液腐蚀的伤口,在睡眠时竟然长回了一层薄薄的肉芽覆盖住骨头,带来星星点点的痒意,痛感降低到了可以忽视的地步。

    人类的愈合速度能达到几小时的皮下组织完美重组么。

    裴语垂着头,茫然寻不到答案。

    从她那没得到好处的王泽,又饿又烦躁,他狠狠抓了两下头发,跳下岩石,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撒尿。

    “丛林边沿应该安全吧。”

    裴语声音很轻,“安全,我没看到任何危险。”脚步声沙沙远去,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她用海水漱了口,再度拿起埋在火堆里的触足,咬进嘴里。

    可能是错觉,她觉得放置一晚的食物味道更好了,身体汲取了里面的营养,正在源源不断的转成力量供应给她。

    怪物注视她小小一团蜷缩在那,大口吞咽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颜色铺开到了地上扩散,更加的鲜明漂亮。

    在她的背后,一条摇摆黑红的触足探出,怪物截断了里面的毒素,让表皮变得干爽柔软,思考着要不要再给她送一条过去。

    它的营养价值不错,足够弱小的物种恢复生机,仅仅一晚,她身上的生机更多了。

    可直接将自己切断丢给她,会不会不太好。

    那弓起的背部密密麻麻的布满汗液,散发在空气里紧张的信息素味道。

    她看上去很害怕,尽管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以生物的共通性来说,人类对同物种会有熟悉和认同感,对未知生物往往抱有陌生和敌意。

    它迟钝的思考着,觉得应该有同款外表和一句合适的话用作开场白。

    怪异的窥视感无时无刻笼罩着裴语,她终于忍不住回头。

    周围空荡荡,丛林树叶沙沙作响。

    她想自己在被毒素这么干扰下去,迟早落得个神经衰弱。

    ——

    蠕动的触足潜伏在沙地里,犹如成千上万的水蛇,向背对着往树根前撒尿的王泽涌去。

    他仰着脖颈,皮肤表面沾着细汗与沙粒,刚毅的面孔神色痛苦又舒爽。

    尿是最好的无菌液体,能喝,但他实在下不去嘴。

    这会排除体外,他觉得心痛又可惜。

    太阳从海平线攀升,金色光线探出云层,将男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无限拉长。他抖了抖胯,低头准备拉上拉链,手蓦然一顿,瞳孔紧缩。

    “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遮天蔽日的阴影扭曲着将他的影子覆盖,如同一颗巨型海葵在背后挥舞着柔软的触足,从翻滚的间隙里洒进一点光线。

    黏腻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肩上,带起灼烧般的疼痛。

    这一刻,无意识浑身绷紧,嘴唇在颤抖的江丹,终于明白裴语出现的幻觉。

    岛上,真有怪物!!!

    “救……救命。”声音很小,散在风里,传不到百米远的王泽耳里。

    他机械式的转过头,瞳仁在看见怪物的一瞬间,被两根细长的肉质物体贯穿脑子,血液迸溅。

    无数触足蜂拥而上将他包裹,发出野狗咬骨头的咔嚓声。

    触足蠕动着占据王泽的身体,用作筋骨包裹四肢,被占领的王泽如同吹气球一样缓缓站起身,两个被捅穿的眼窝,一双无机质的竖瞳从足上睁开,顶替了人类的瞳仁。

    “王泽”往前跨出一步,身子一歪。

    手臂瞬间变化了形状,化成坚硬开花的黑红“拐杖”插进沙滩,将它重新托起。

    怪物踩掉了害它摔倒的裤子,光着下半身,摇摇晃晃的往海边走去。

    ——

    暂时解决了饿肚子的困境,裴语又面临了新的难题。

    她一直没有水喝,头晕和乏力的症状是食物也解决不了的。

    或许她今天还得进丛林一趟,跟王泽一起。

    她不再是他的预备口粮,他的状况大概比她还要糟糕,他们现在可以平等对话。“我、回来了。”

    极度不稳定的声音,就像刻意掐着声带发出的颗粒质感,磕磕巴巴。

    裴语回过头,身体僵硬挺直,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发生什么了?你的裤子去哪了?”

    此时王泽的上半身不知为何全是血,她也实在无法忽视他极度衣衫不整的模样,下意识问出这么个,此景下无关紧要却伤风败俗的问题。

    “裤子?”

    “王泽”低下头,几根黑红蠕动的触足迫不及待的从脑后裂出,极为高兴的在跟裴语打招呼,扭曲了“王泽”的半边脸,像是一张半皱的白纸。

    它无所觉自己此刻极为恐怖的样子,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裂开嘴角,露出里面鲨鱼般的牙齿,“原来还要穿吗?”

    它已经裹了一层外衣,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上面套一层。

    比看多年前怪形电影还要夸张的一幕,裴语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起停住了,连同她的心跳一起骤停。

    难道是异种?!王泽什么时候感染了?受到毒素影响的人不是她么。

    还是说她已经陷入神经毒素制造的幻觉里无法自拔了?

    她看见的王泽疑似被怪物穿上了人皮,那几根暴露在外的触足看起来如此眼熟,和她今天吃的早餐像是同款。

    裴语下意识转了转受伤的脚踝,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皱眉,神志无比清醒。

    眼前的王泽还是浑身是血,从脑子里掉出触足的诡异景象。

    应该不是幻觉……

    有怪物杀掉了王泽,又变成了“王泽”。

    那对方是来报复她的吗?毕竟她吃掉了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一想到那些在肚子里消化的东西,裴语胃部又开始不适的痉挛,表情极力隐忍。

    怪物歪了歪头,才注意到部分本体跑出来了,他控制着那部分回缩进脑子里,用手抚平皱巴巴的脸,刺激颅顶毛囊滋生,长出茂密的头发盖住伤口。

    “对不起,没控制住。”它们太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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