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嘉动手能力很强，不仅把小窝搭得整洁美观，甚至还考虑到隐蔽性，在窝顶沾了许多树叶——远远看去，与枯树干后的草地融为一体。
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旺财和来福也玩得差不多了，她拿起哨子，对卫言说：“走了，明天早上记得来农场。”
“新的隐藏摄像头就在原来那个附近——”
“别忘再给我拿两根玉米——”
二人异口同声，而后颇为无语地看向对方。
回到家中，晚饭时间，宋嘉嘉跟老宋简单提了一下自己的转型计划：“我在农场里装了几个隐藏摄像头，万一还有别的土拨鼠来偷吃呢？”
“咱这附近哪有那么多土拨鼠啊。”老宋低头扒了两口饭。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明天就能拍到素材呢。”
“明天？”听到这，老宋疑惑地皱眉。
打开电视，他把时间倒退半小时，指着画面上的漂亮女主持：“我刚看了天气预报，明天中到大雨，旺财和来福都不愿意出门，更别说土拨鼠了。”
宋嘉嘉愣住了。
见闺女表情不对，他立马变身和稀泥大使：“不过你要是想转型的话，我肯定也不反对。就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到后面失望嘛。”
吃完饭，宋嘉嘉回到卧室。
坐在书桌边，她用胳膊撑着脑袋，懊悔道。
对啊，自己只顾着录出第一期的素材，居然忘记看明天的天气预报了！
窗外夜色深重，白云像是被撕裂的纸片，飘洒在漆黑的湖面之上。
如果明天下雨了，他应该不会来的吧。
宋嘉嘉想。
这不就跟要上学时发现外面下暴雪，索性在家等听课通知是一样的吗？
月光透过云朵，洒下的光影落在床的另一侧。
第八次翻身时，她决定，如果明早起来的时候没下雨，就拿伞上山一趟。
第二天，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睁开眼。
耳边闪过一道惊雷，拉开窗帘，天空阴沉沉的，时间仿佛回退到下午。
“闺女来吃饭了！”厨房里传来老宋的声音。
宋嘉嘉嘴里含着牙刷，汲着拖鞋，从卫生间走到阳台。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雨势就变得更大了，潮湿的空气飘进屋内，透着晚秋的凉意。
“我就跟你说今天下雨吧。”老宋端上来两碗清汤面。
“嗯。”看着远处连绵不觉的山脉，宋嘉嘉随口应道。
她很确定卫言不会来了。
下雨之后，地面湿滑，上下山都会变得危险。
走向卫生间，她吐出漱口水，坐到餐桌前，习惯性地点开免打扰模式，开始追之前种草已久的韩剧。
今天应该是干不成什么事情了。
索性休息一天吧。
吃完饭，她和老宋便各自瘫倒在沙发上，一个人追剧，一个人玩斗地主。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成为了最好的白噪音，安静而悠闲。
雨一直下到将近中午十二点才停，正好够她追完一整部韩剧，看完大结局，宋嘉嘉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今天中午吃什么？”
她看了一眼老宋，随手关掉勿扰模式。
——谁知，就在勿扰模式被关闭的瞬间，监控APP一下子跳出无数条警告提示。
“请注意：监控范围内疑似有生物出现。”
“......”
“请注意：监控范围内有生物出现——”
这些警告提示来自三小时前。
上午九点，监控画面内。
远处的天空劈过几道闪，而后传来隆隆的雷声。
苹果树的枝叶被狂风吹得来回摇摆，在雨滴的敲打之下低头弯腰。
在一片深绿色的背景中，突然出现了只湿漉漉的棕色毛球——它顶着大风艰难地出现画面中央，身上的绒毛也被吹地七零八落。
站在摄像头面前，它张嘴说了些什么，可传过来的却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信，它耷拉下耳朵，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苹果，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吃完苹果之后，浑身是泥的土拨鼠很快消失在监控的视线之中。
镜头外，宋嘉嘉唇线紧抿。
“居然真能拍到土拨鼠啊！”老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啊，嗯。”犹豫片刻后，她收起手机，随手提起外套。
“我有事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徒留老宋一脸懵逼。
出门半步，宋嘉嘉又折返回去，拿起两根玉米。
“你拿这些干嘛？”
“顺便喂狗。”
“砰！”刚换的指纹门被猛地关上。
老宋半偎在沙发里，百思不得其解得挠头：“不是，旺财和来福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玉米了？？？”
一路冲到农场，宋嘉嘉换了双登山靴，去快递站翻出自己昨夜要求加急送来的小灵通，便上了山。
刚下过雨的山路泥泞难走，她有好几次险些摔倒，裤脚也溅上了不少泥点子。
好不容易走到熟悉的空地，看到枯树干和小窝都完好无损，她终于松下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走近小窝，宋嘉嘉正要弯腰往里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这不是嘉嘉吗！”
回头，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笑看向她。
男人左手点了根烟，右手拖着一根带铁线的捕捉网，从山上走下来。
是住在附近的林叔，之前在家门口见过。
宋嘉嘉记忆力惊人，立刻回想起来。
“林叔好。”她抬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同时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把土拨鼠的小窝严严实实地挡住。
“你在这干什么？”林建平面上仍带着笑，露出微黄的牙齿，乍看之下居然有些瘆人。
“嗯......我爸看不得我一天到晚躺在家，让我多出来转转。”宋嘉嘉撒谎从来不打草稿。
“刚下完雨，山上危险，赶紧回去吧。”林建平语气温和，表情却诡异地始终没什么变化。
宋嘉嘉见状连声答应，视线一转，正好对上男人手中的捕捉网。
网中的细绳和铁丝沾着不自然的暗红色水渍，几根棕色的绒毛黏在网兜边缘，留下剧烈挣扎过的痕迹。
他这是......
宋嘉嘉心跳一停，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林叔，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哦”林建平瞟了眼捕捉网，呵呵一笑：“最近山里多出好些黄鼠狼，总是来我家偷吃东西，就上山清一清。”
“抓.....住了吗？”
“没有，小东西劲大得很，撞破网兜跑掉了。”
二人交谈之际，枯树干附近的草丛动了动。
“你最近也别忘山上走了”吸完最后一口烟，他把烟蒂踩在脚下，眼神暗含警告：“我放了些捕兽夹，误伤到你就不好了。”
林建平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老宋说，你之前在搞什么土拨鼠吃播？”
“啧啧，土拨鼠那大门牙多难看啊。而且，那些野生玩意儿根本养不熟——你要是想养宠物的话，叔叔家的母猫刚下了崽，回头送你一只。”说到这，他刻意停顿了半秒，贴心地为她留下“兴奋道谢”的空隙。
“不用了叔叔，我爸对猫毛过敏。”结果，宋嘉嘉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躲在草丛后的卫言默默竖起耳朵。
只听宋嘉嘉笑着补充道：
——“我反倒觉得，土拨鼠很可爱呀。”
秋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林建平愣了片刻，也笑了笑。
二人干巴巴的寒暄到此为止。
等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山下，宋嘉嘉才敢回头。
见小窝是空的，她心急火燎地朝周围大喊了一句：“卫言——”
喊声传遍林间，见无人回应，她抬腿就要往山上跑，
这家伙不会出事了吧！！！
“我在这，别叫了......”草丛里，卫言拨开草叶片，慢吞吞走了出来。
淋了一早上的暴雨，他光滑的棕色毛发全部打结成绺，整只鼠看起来像只圆滚滚的泥球。
“！！！”
但这不耽误宋嘉嘉一把把他捞到怀里。
“唔”他的爪子搭上她的皮肤，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如果说方才他还有些委屈憋在心里，那么现在，算是彻底消气了。
“你干嘛——”他装作嫌弃地挣扎起来。
最坏的猜想没有发生，宋嘉嘉长舒一口气，按住土拨鼠的脑袋，想解释下今早的事，却发现被这人蹭了满身的泥。
“我的新衣服......”
“咳咳，所以你......找我干嘛？”幸好，卫言及时扯开了话题。
摄像头的收声器受雷雨天气影响坏掉了，她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刚买的小灵通。
“给你买的，点这个——”
宋嘉嘉点开通讯录，又点开里面唯一的一串数字号码。
下一刻，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嘉嘉接起电话：“喂。”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相同的声音居然从小灵通那头传了过来。
挂断电话，她把小灵通塞到卫言的爪子里。
“话费很贵，记得快死了的时候再打给我。”
“切......”
“最近也别在山上乱跑了，好像有人......安了捕兽夹。”想起林叔刚才的话，宋嘉嘉欲言又止。
“知道了。”卫土拨鼠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他可是妖好不好，捕兽夹的味道隔着好几米都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