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侍奉婆母,长袖善舞,同后院妻妾周旋,这些都是出嫁女子默认需要承担的事情。

    沈流玥一直都如此要求自己,也从不觉得有什么辛苦,人人都是如此。

    今日听诺希细数,好像哪里与之前有所改变。

    “从我与他接触到现在确定心意用了许久,若要临时更换怕是来不及了。”沈诺希也有些感慨,眼下情况分外窘迫,自己像是走进死胡同。

    明明之前筹谋都是为了时候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不知为何竟发展到如今一条路走到黑的局面。

    “此事都有谁知晓。”沈流玥沉默片刻询问当下最要紧的事。

    “除了姐姐,琼华、琼莹外,只有他的两个义子知道。”

    还有周佑安身边常带着的几个护卫,他们身契都在周佑安手中,在旁人眼中算不得独立的人。

    “计划有几成把握。”

    “若,他重情有五成,不然,一成也没有。”沈诺希意有所指,帝王心意最难揣测,景岱但凡在位时间再长一些,她都不敢行此险招。

    帝位坐的久了,看过太多人心,对身边情意的信任也会越发单薄,经不起考验一阵风吹过便散了。

    沈流玥沉默片刻,心中纠结万分,她再懂不过后院生活的繁碎,与人周旋最耗精力,人心隔肚皮,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计,一步不慎,满盘皆输。

    诺希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家中母亲教育森严,可终究舍不得下重手。

    万一她嫁的人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么往后生活中的坎坷将无法估量,既然诺希心意已决,不如让她尽力一试,成了如她所愿,不成日后也不会成为心中遗憾。

    “要尽快。”

    殿试结束,朝堂局势必会动荡,眼下朝中官员都是前朝留下,其背后势力交错已容不下景岱插手。

    偏偏如今国/家并不安宁,北边鞑靼瓦剌激战正酣,一旦一家独大对他们的威胁将不可估量,南方连年灾乱,哪一年都少不得拨款赈灾。

    景岱当下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可以帮他分担政务、平定北方,让他能腾出手整顿朝堂,培养自己势力的人才。

    “许久不来可有什么变化?”离宫几年,宫中气象早已变了模样,也不知景岱成长多少,又变了多少。

    “岁月蹉跎,哪有不变的道理。”

    沈诺希话出口时就觉不对,天子之位权力顶端,坐在那若是不变才奇怪。

    “那…我该顺势而为,还是迎头直上。”

    “知己知彼。”

    沈流玥一直谨记后宫不得干政,她更不该揣测景岱心思,皇帝喜恶皆是天意,只是事关诺希总是忍不住多说一些。

    诺希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沈府子嗣单薄,像他们这样的宅院更是满京城寻不到第二个,父母从小教育要爱护妹妹,保护她,沈流玥也一直如此践行。

    如今诺希想法,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不知道妹妹选的这条路前方到底是什么结果,这是诺希自己的选择,人都要长大,也要学会承担后果。

    “姐姐近来甚是繁忙,都不见你得空找些乐子放松一二。”试探一事急不得,她还没见到景岱,一切都是未知。

    “纷争繁多,初看甚是不解,研习几月后方才发现手段狠辣。世间怕是没有神佛,不然……”

    辅助景岱是件劳心劳神的苦差事,她终是养在闺阁长大,有些事情未戳破时她从未设想过为了权利能做到如此地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心中欲望没有消亡的一天,未得权利时渴望权利,得到权利,又想家族昌盛封妻荫子,欲望一事永无尽头。”

    上一世权谋宫斗题材的作品数不胜数,沈诺希也曾挑灯夜读,这世出生在权臣家,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与其祈祷朝臣何时想开不再追名逐利,不如思考怎样从中制衡。

    “出去一趟,怎的深沉许多,是不是经历了什么让人难忘的事情。”人心经不起考验,此事也并非她们二人该谈论的。

    她虽一直从旁帮扶景岱,但这事儿只能意会不能言明,父母亲族在一方各有影响,今日她们二人所谈若传入旁人耳中,安生日子也该到头了。

    “经历许多,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沈诺希顺着姐姐换了话题,她不是上位者也没切身体验过,再多理论都是纸上谈兵。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我想知道,你的转变是怎样发生的,冬夜漫长有的是时间。”

    话题一开头便说个没完,她们两人聊到深夜,窗外雪落遍地,朱红色的宫墙越发艳丽。

    每逢诺希进宫都是沈流玥最放松的日子,能看到诺希开怀她亦欣喜不已。

    至于周佑安,她也很好奇,此人到底哪里吸引了诺希,竟让妹妹愿意不惜代价与他在一起。

    上元节前夕景岱总算忙里偷闲来了趟慈宁宫,他进门前沈诺希正带着下人糊灯笼。

    出去一趟从西边学来特色花灯,刚好赶上上元节正是应景,开道公公早早过来通传,待景岱入宫门就瞧见沈诺希站在院中相迎。

    “姨母,不必多礼。”景岱微愣一瞬后快走两步,虚扶沈诺希示意她起身,也免了院中人的大礼。

    姨母当初刚进宫时他就发觉姨母与旁人不同,她志不在宫墙中,宫墙亦困不住她。

    如今时过境迁,姨母又变成刚进宫时的模样,眼中希冀犹如熊熊火焰,能瞬间点亮身边人心中的渴望。

    沈流玥去了尚仪局未归,刚才公公通传时沈诺希就已吩咐人去寻她,眼下慈宁宫只有他们二人,有些于礼不合。

    看见景岱的时候沈诺希总是下意识寻找他身后的裕之,记忆中他们两人形影不离,景岱身边总是跟着他。

    一路走南闯北也没少听闻裕之的消息,传闻景岱预封官予他,可是被他拒绝了,理由是江湖中人不愿被官位束缚,一番封官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再不似过往随心。

    “前几日裕之同我提起姨母,说姨母回京后给他送去不少稀罕玩意,让我代为感谢,有劳姨母记挂。”

    景岱进屋后自然落座上位,宫女摆好茶水点心后退至一旁低头等待吩咐,景岱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好用裕之展开话题。

    “出趟远门少不得采买当地特色,有时看见什么物件就会想起你们,一路走走停停,买的行李倒是越带越多。”

    沈诺希顺着他的话题延伸,按说外戚不该同皇帝身边重臣联系密切,可裕之又不是朝臣,他们两人只算私交。

    “姨母送来的折子很是犀利,派人调查后已按当地习惯做出更改,还得多谢姨母一路奔波。”

    景岱的话中内涵深意,沈诺希所写痛点皆是要害,她若非深入甘州卫大营或认识营中将领不会了解这么多。

    当地管理条例,军队驻扎习惯,这些知识非常人所得。

    他虽不想怀疑姨母是否和戍边驻军有关,但看到折子的时候不可否认,他后背一凉浓重的危机感如芒刺背。

    “一路风景甚美,且都是之前不曾目睹的景色,故而不觉疲惫。”沈诺希没有直面回答景岱话中疑问,事关周佑安,未言明之前步步都要慎重。

    “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再与姨母同行,近来科考事宜很是麻烦。”看沈诺希不答景岱顺势转移话题,与姨母相处许久他最看重的就是姨母的想法。

    有些事情听来很是新奇,可姨母说的理所应当,他常追问刨根问底,明白后就会发现背后有其缜密的逻辑关系,一些角度更是他之前未曾设想过的。

    景岱也曾设想过姨母所思所想是否受沈仲影响,可与沈仲接触时,他言谈间并无这些灵感。

    “只要你有时间,何时都能同游。等些时日开春化冰,初春南方景色最是宜人。”沈诺希下意识回避后半句抱怨的话,科考背后多方势力争抢,她不知父亲可否有所谋划,现在也不好出言干预。

    “常听母妃说杭城风景秀丽,初春杨柳拂堤,每每听闻心向往之。”

    景岱有意引导话题向科举偏移,选妃事宜他不怎么放在心上,有母妃帮忙打点维持各家平衡不是难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朝堂政局,在他没有坐稳之前绝不会考虑立后一事。

    他不好明说希望沈诺希提供点子,老套的科考已再无心意,考来考去都是一样的版式,若想一击选中可用之才,需得用些新鲜方法。

    幸而沈诺希也不糊涂,一来二去听明白景岱言下之意。

    常言天子最应防范外戚干政,可这皇帝主动打听,总不能装聋作哑糊弄过去,她心中对景岱还是存有爱护之心。

    科考内容早有完整体系,卷面回答也有固定模式,他们所考内容皆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沈诺希没有研究过历年考卷不好贸然插手。

    她只是提议在眼下定好的卷面外附加一份当下时政,就选景岱继位后遇见最头疼的事情,让各位考生对此作答。

    附加题不算在整体卷面评判中,只做额外评定,殿试本就没有太多考生,景岱只是浏览附加题也不会太过负担,若有哪份特别优秀,也可破格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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