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如愿做个好梦,反而双双失眠。
陆熹宁身边有陆知言的时候总能睡个好觉,两人互相依偎已经是习惯。
四个人三个房间,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陆卿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过去十年同陆慕相处的情景,从相遇,到相处,再到那次的事情发生。
冬日的太阳总是出来的比较晚,因为陆熹宁病情的原因,两人申请了不上早晚自习。
李清梅倒是没说什么,反正自习对于两人来说用处并不大。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进窗户。
陆卿关上床头灯,走出了房门。
陆知言二人还没起,陆卿刚想去找陆慕,就被吓了一跳。
陆慕靠着连接房门的墙壁,坐在地上,听到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
陆慕站起,顺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想着要怎么开口。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陆慕还在犹豫,陆卿就先开了口。
“不久。”陆慕扯了个谎。
从昨晚陆卿进房门,陆慕就一直在这里。
两人都对对方熟悉的很,这样的谎言一眼就能看破,陆卿无意识的红了眼。
陆慕也知道骗不了陆卿,只好改个话题。
“你...想好了吗?”
“不知道。”陆卿答道。
闻言,陆慕低下了头。
他的初恋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边正伤心着,眼里泪花都开始泛起,导致他根本没感觉到陆卿的靠近。
陆卿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墙上按,同时垫脚去够对方的唇瓣。
无征兆的被一片温热堵住了嘴,鼻尖都是朝思暮想的味道,陆慕却一番常态去推陆卿。
陆卿的力气当然不敌。
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陆慕后背紧贴着墙壁,喘着粗气:“上次,就是出现这样的事情,你才离开的。我不能...”
陆卿被他这奇怪的逻辑气笑了:“你懂什么叫自愿和被迫吗?”
她上前在陆慕唇上又啄了一下:“这叫自愿。”
陆慕眼眸深深,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片刻后才放开:“那这叫被迫吗?”
陆卿唇色嫣红,勾唇一笑,魅惑十足:“这叫我乐意。”
气息再次交缠在一起。
陆卿从唇角溢出一声娇哼:“回房间。”
陆慕抱起她,房门被关上。
...
“这个隔音到底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好?”
门里的陆熹宁抱怨道。
她趴在门上,倒不是为了听墙角,而是为了确定他们能不能出去。
“我以前睡眠不好,稍有动静就会惊醒,所以才做了好的隔音。”
陆知言在旁谈谈开口,语气里的无所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陆熹宁皱眉也不听了:“为什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而且现在我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陆知言抬手摸上少女发顶:“我们亲亲就是我的福星。”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心疼对方的遭遇,不舍的让对方遭受一点苦难,希望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他。
他们二人也是这样的。
陆熹宁抱住少年:“你辛苦了。”
在我们相遇之前,我所错过而让你一个人所经历的一切,都辛苦了。
“那我们到底要不要出去?如果撞到会不会很尴尬?”
“没事,我去开门。”
房门缓缓撬开一个缝隙,两颗脑袋一高一低的出现在缝隙里。
“没人,安全。”
陆熹宁比了个手势:“前进,向厨房进发。”
“好的,长官。”
每到这种陆熹宁玩心大发的时候,陆知言都会默契的配合。
早餐很简单,摆的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陆熹宁爱吃的。
两人吃完就骑车去学校,平时陆卿也会起床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但今天情况特殊。
直到两人中午放学回来,厨房里为他们预留的早餐也没动过。
陆知言没说什么,只是着手开始做午饭。
“真的不用给他们送点饭吗?”
陆熹宁靠在厨房门边,目光随着少年动作移动。
“不用。”陆知言把手中的青菜洗好,放在一边沥水:“去了反而是打扰。”
“话说,真的很想知道姑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爱情纠葛,跨越整个太平洋追爱,啧啧。”
陆熹宁喟叹着。
“他们认识很久了,我听姑母说过,她资助了一个美国高中生,现在已经硕士毕业。应该就是陆慕。”
“又是一场救赎式的爱情故事啊,成绩优异家境贫寒的外国男大学生和留美独自打拼的上市公司总裁。我们都很幸运啊,能遇到你们这样好的人。”
陆知言放下手中的菜刀,依着料理台,手搭在台面上,卫衣长袖被挽起漏出青筋明显的小臂,细长的手指骨节扶着平台边缘。
“宁宁,爱是相互的。在你认为是我救赎了你的同时,肯定也有你的部分是所吸引我,治愈我的。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平等的。”
陆熹宁上前几步,搂着少年的脖颈,在唇角亲了一下。
少年嘴角勾出笑意:“先出去吧,要炒菜了,有油烟。”
陆熹宁嘴唇嘟起,似在邀请:“真的不想再来一下吗?”
“宝宝,中午休息时间是很短的,你再这样中午就不能睡觉了。”
少年虽然这样说着,幽暗的目光却盯向少女的唇瓣。
“好吧,你说得对。”
陆熹宁利落的转身离开,还不忘随手关门。
陆知言收回目光,用冷水洗了把脸,长出一口气,平静好心情,着手炒菜。
一直到下午放学回来,才终于见到陆慕和陆卿的身影,彼时陆慕正在厨房做饭。
陆卿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脸惬意。
“回来啦,一会尝尝陆慕的手艺。”
陆卿放下杂志,朝两人道,嗓音有些许的哑,面色红润。
“你们现在这是?”陆知言放下背包,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这位口嫌体直的姑母。
“破镜重圆了吧?”陆熹宁眼里闪着八卦的星星。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陆卿轻咳一声。
“那我们应该怎么叫他?”陆熹宁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思考。
“叔叔?哥哥?”
“姑父。”陆知言插话。
“我知道啊,但是姑姑不是不承认他的身份吗,这么叫不好吧?”
陆熹宁接着少年的话。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叫。”陆卿把杂志随手扔到茶几上:““吃饭了。”
少年和少女看着她的背影,相视一笑。
他们这个姑姑就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这种时候,别人的帮助就显得很重要。
“这下子一个家里面就住了四个姓陆的,真想要给门口挂个牌子。”
陆知言抓起女孩的手:“陆家是有老宅的,不过不在这里,陆家子弟结婚之前都要去祭拜祖宗,不然伴侣是没有办法进族谱的。”
“那要是祖宗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陆熹宁顺嘴一问,她也没想到陆知言会认真回答。
“放在以前就会改结婚对象。至于现在...”
陆知言话语叮停住,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
“现在会什么样?”
“活人总不可能被死人拿捏。我是陆家下一任掌权人,当然是我说了算。”
少年神采奕奕,风光无量,好像所有的光辉都被他聚集。
陆熹宁言笑晏晏:“陆少爷真的很帅啊。”
少年笑意更深,两人不自觉的靠近。
“你们两个在干嘛?快来吃饭。”
没亲到女朋友的陆少爷脸色一黑,陆熹宁笑的眼睛弯弯。
“来了来了。”
说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
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四月份的一个周日,陆熹宁接到了一通电话。
陌生来电她一般不接,直接挂断。
对方却锲而不舍的打了好几遍。
就连就在一旁埋头刷题的陆知言也看向了她。
“既然重复打,就不会是打错了。接起来看看吧。”
事后,陆知言总会怪自己,为什么要让女孩接那通电话。
可有些事情,就算逃避也是躲不掉的,
“也是。”
陆熹宁按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喂,你好,你找谁?”
“喂?是宋弃吗?”
一个女人的嗓音传出来,背景音也很嘈杂,听起来像是在火车站,因为有广播声。
陆熹宁眉头一皱,现在身边的人已经不会这么叫自己。
这个名字代表了那段不堪不幸的过去,是她不想回忆的。
陆熹宁轻咬了着下唇:“是我,不过我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
“我知道,你是改名了是吧?连姓都改了,不孝的东西,生你真是作孽。”
这个语气让陆熹宁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陆知言脸色一变,拿过陆熹宁摆在两人学习用的长桌之间的手机。
关了免提,放在耳边,语气冰冷:“你是谁?”
“我是宋弃她亲妈,你又是谁?”
陆知言还没开口,那边又继续嘲讽道:“我听说宋弃榜上大款了,该不会就是你吧?”
“大款?把电话拿来我说。”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男人抢了手机。
“喂?我是宋弃她爸,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把那小畜生带走,起码给我五十万。”
“你说什么呢,听说那人巨有钱,五十万能够?”
刚才那个尖酸刻薄的女声插话,手机里又是一阵杂音,两人好像是在抢手机。
陆熹宁回过神来,去夺陆知言手里的手机。
泪水不知何时蓄满眼眶,连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别听了,别听了。”
陆熹宁太清楚那对所谓的父母是什么货色,可她就是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
如果因为这些,陆知言也对她厌恶了,恶心了。
她不敢继续想,声音都在哀求:“求你......别听了。”
长于黑暗的蛆虫,只能苟活一世。她不甘心,可那又能如何,她的出身就是令人反胃的。
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她就应该死在那里,或是与他们同归于尽,而不是祈求光明的降临。
陆熹宁的手缓缓放下。
她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