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霜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做饭。

    她毕业后就从她妈手里接过木铲，她妈每天上了班还要回家做饭实在太辛苦了。

    姚晓霜和她哥姚伟文从小看林梅做饭，做的饭都还不错。

    林梅做饭时姚家三个孩子都喜欢围在妈妈身边，小的时候陪妈妈聊天，讲讲学校发生的事，大一点就和妈妈一起择菜、洗菜，还有倒油。

    姚晓霜弟弟姚伟武这个小学生现在特别喜欢帮忙倒油，他喜欢多倒点，那样的菜好吃，每次都被林梅训“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虽然被训了，但下次继续，从不改正。

    家里只有由着他，因为家里也只有周日才会奢侈一点，用菜油炒菜。

    工作日时，中午家里只有姚晓霜和姚伟武两姐弟，林梅、姚志峰吃食堂，晚上是煮菜，偶尔会放一小勺猪油。

    对姚晓霜来说煮菜太简单了，很快就可以做好，家里只十几平方米，也没啥家务需要干。

    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有时间看看书，等下乡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姚晓霜准备中午吃简单点，做个凉拌黄瓜，再煮一锅杂粮稀饭。

    这几天热，姚晓霜都会提前把饭做好，避免中午太热，大家都挤在厨房，而且杂粮稀饭要早点煮，好晾凉吃。

    姚晓霜把玉米红薯加上一点点大米淘干净放进锅里，把蜂窝煤上的上的热水壶换成煮饭的铝锅。

    等杂粮稀饭煮开，移动锅盖，让沸腾的热气散出来，然后才开始做拍黄瓜，把黄瓜拍碎，放入辣椒末和蒜末，放一点点香油，再放点酱油，将做好的凉拌黄瓜放在方桌上。

    等林梅聊完天回家，姚晓霜正好将煮好的杂粮稀饭端到方桌上，坐在方桌旁用蒲扇给稀饭扇风。

    “这么快饭就做好了，我还说就聊一两句，等晚上再和她们聊，没想到一聊就聊这么久。”林梅一回家就看到姚晓霜饭菜都做好了，对女儿的懂事勤快很是开心。

    但一想到皮肤白皙的女儿就要下乡顶着烈日做农活，她翘起的嘴角又放下了。林梅拿起方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凉白开坐到姚晓霜身旁喝。

    “今天中午我只做了凉拌黄瓜和杂粮粥，肉等晚上再做。”

    姚晓霜想一家人一起吃肉。

    姚志峰今天下乡去买花生了，可能要晚上才回家。姚志伟在加班。

    所以中午就他们三人吃饭。

    “行，你安排。刚刚你王阿姨给我说革委会王主任的女儿掉水里了，现在人还没醒……”林梅将刚刚她们聊的事讲给姚晓霜听。

    她经常给姚晓霜讲这些，让姚晓霜听听别家的事，长长见识，顺带教育一下孩子。

    “你下乡了要注意避开那些河沟，别下河游泳。”

    “妈，我知道的，我才不会下河游泳。”姚晓霜放下手中的蒲扇，拉着她妈的手摇晃撒娇。

    革委会王主任的女儿便是她梦中小说的假千金，小说中女主角便是在原身落水后穿越过来的，并且在醒过来当天就决定换回身份，若按小说中描写的来看，就是在这几天，她便会出现，不知道会是那天。

    “行了，知道你不会。”林梅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姚晓霜的头，从桌上拿起蒲扇，“我来扇，你去把你小弟叫回家吃饭，这孩子不叫不知道回家吃饭，一回家吃饭属他吃得最多。”

    姚晓霜去把姚伟武叫回家，这么热的天，也只有这些小孩为了玩不怕热，在太阳下玩打仗游戏。

    姚晓霜去叫姚伟武的时候他马上向她跑来，头也不回对其他小孩说，“我姐叫我回家吃饭，我先吃饭，等我回来再玩。”

    和姚伟武一个阵营的孩子也纷纷喊着要回家吃饭，跟着姚伟武一起跑了。

    留在原地的另一个阵营的孩子纷纷骂道，“癞皮狗。”

    “姐，你来得正好，我们这盘差点输了，我都赢了三盘了，这盘要不是卫小东耍赖，我也会赢的。”姚伟武略微得意沾沾自喜地扬起头对姚晓霜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向他带着婴儿肥的黑黑的脸。

    “嗯嗯，回家把脸洗洗。”姚晓霜看着弟弟脏兮兮的脸说，她对小孩子的游戏没有兴趣。

    回到家，林梅已经把稀饭分好了，每人一碗，里面东西都一样多，虽然姚伟武饭量大，但她和姚霜是大人，所以林梅给每个人分的分量都一样。

    姚晓霜小口喝着稀饭，新鲜的玉米香气混合着大米的米香，加上红薯的软糯，很美味。

    姚晓霜最喜欢这个季节了，因为这个季节可以吃的东西多，都是新鲜的，再过一个月就只能吃玉米面做的馍馍或汤圆，红薯也是红薯干，都没有新鲜的好吃。

    姚伟武一口稀饭一口黄瓜吃的很快，他想下午继续玩，但他不敢走，他要洗碗，也不敢催她妈和她姐吃快点。

    姚伟武就坐在旁边晃脚玩，看见林梅和姚晓霜吃完了，马上收完去洗，一洗完就跑下去完。

    “这孩子和打仗一样。之前还说要陪你，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林梅吃完饭也不闲着，她正在整理姚晓霜要带下乡的物件，看看还有没有缺漏。

    “让他玩吧，难得放假，小孩子和小孩子玩好玩些，他陪着我我还嫌他吵着我看书。”

    “妈，别检查了，东西我都检查了。难得放假一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再检查检查，万一什么漏下了。”

    “妈，别担心！”

    “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树不能长成参天大树，没有经历风雨的人不仅不能成为社会的栋梁，还会不知道幸福生活的可贵，会把幸福生活当成理所当然。”

    “上山下乡是我们这代人的使命，我应该多多锻炼自己，才能更好地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如果没有工作还赖在城里，那就是社会的蛀虫。”

    姚晓霜看着林梅平静地理智地说，这些话不是她喊的口号，这些话是她赤诚的心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可越临近你下乡的那天，我就越舍不得，越觉得自己无用。”林梅眼里泛着泪花哽咽着说。

    “妈，樘县不远，过年我也能回家。”姚晓霜坐在林梅旁边，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眼里的泪无声地划过秀美白皙的脸庞，她将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

    她也舍不得家里，交了插队的申请书后的这段时间她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那么多，但她的内心，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家。但她不会临阵退缩，她会好好地向农民学习，学习建设祖国。

    *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户照进厨房。

    蜂窝炉上煮的米饭正往外冒出热气，案板上的米汤飘出浓浓的米香装满整个厨房。

    姚晓霜和林梅在厨房洗菜，经过一个下午的沉淀，林梅的低沉的情绪好了许多，她将对女儿的不舍藏在晚餐里。

    “今晚我来炒菜，凉拌黄瓜还是你来做，你做的好吃。”

    “好，妈你来炒菜，我来备菜，妈做的辣椒炒肉最好吃了，想想都要流口水。”

    姚晓霜说着就拿起菜刀开始切菜，先拍黄瓜，再切肉，一小块的肉切成末，剩下的切丝，肉切完将菜板洗了接着切茄子和辣椒。

    这时太阳依然热烈，但比起中午时好了许多，筒子楼外活动的人也变多了起来。

    姚伟文推着自行车进入筒子楼，将自行车架起，抬到二楼楼梯口锁好，快速走向厨房，他们家做饭早，一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做晚饭。

    他回家的路上将自行车链条蹬地冒火星，就为了回家帮忙做晚餐。

    没想到到家时，妹妹已经切好了肉菜。

    凉拌黄瓜已经摆在方桌上，饭刚刚煮好，今晚煮的干饭，里面放了很多玉米粒和红薯，热腾腾的米汤已经冷却。

    “妈，小妹，我回来啦。”姚伟文进入厨房，大声喊。

    “回来就回来，喊着大声干什么。小心口水掉进油里。”林梅没好气地说。

    她正在往锅里倒油，被姚伟文这么一喊，她的手一抖，油倒多了，还好没有倒多太多，和以前伟武倒的油差不多，算了烧茄子油多一点好吃。

    “哥，你回来啦，快去收拾一下，等爸回来就开饭，正好顺便把米汤端过去，米汤已经晾凉了，你倒一碗喝，这几天的玉米可甜了，煮出来的米汤都是甜的。”姚晓霜看着风尘仆仆的姚伟文，将米汤端给他。

    肉沫茄子做完，姚志峰就回来了，他不仅买了 2 斤花生回来，还带了 10 个鸡蛋和 1 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爸，还有一个辣椒炒肉就可以吃饭。”

    姚伟文端着做好的肉沫茄子进屋，肉香、菜油香、茄子香混合在一起逐渐充盈满这小小的房间。

    他收拾好自己了也没歇着，跑去厨房打下手了。

    姚伟武知道今天晚上要吃肉，不用叫他他自己就回家了，和姚志峰一起回的家。

    肉沫茄子的香味把他对生的老母鸡的渴望转到肉沫茄子上，他积极地摆上碗筷，眼睛一直粘在肉沫茄子上。

    姚晓霜将辣椒炒肉端进来，霸道的辣味和肉香味又转移了姚伟武视线。

    姚晓霜看着姚伟武的脸说，“你口水流下来了。”

    姚伟武楞楞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一家人看着他这馋样，笑得合不拢嘴，笑过后一家人有些失落。

    姚晓霜快要下乡了，这样一家五口齐聚的日子不知要等多久。

    今天有两个荤菜，过年也不过如此。

    可是却没有过年的欢乐气氛，今天是他们一家子在姚晓霜下乡前最后一次聚齐，空气里充满了离别的愁绪。

    姚志峰平日里话变少，今日更是沉默寡言。姚伟文也不舍得妹妹。姚伟武也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以往吃肉，他准会吵着要吃肉。

    林梅还好，中午时已经释放了一些离愁别绪。

    林梅给姚晓霜、姚志峰、姚伟文、姚伟武一人夹了一片辣椒炒肉中的肉，“快吃吧，凉了就就没那么好吃了。”

    “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再怎么样做都好吃。”姚伟武说。

    姚伟武吃完林梅夹给他的肉后，迫不及待地把筷子伸向辣椒炒肉。

    香香辣辣的肉放入口中，姚伟武满足地咀嚼，夸赞道，“姐，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比饭店的大厨的手艺还好。”

    “只要是肉，你都觉得好，今天的肉菜是妈做的，来尝尝这凉拌黄瓜，这是我做的，你看好不好吃。”姚晓霜说。

    “好吃，姐做的菜都好吃。”姚伟武夹了一筷子黄瓜吃。

    “好吃，那就多吃一点。”姚晓霜笑着故意，还将凉拌黄瓜放到姚伟武面前，感觉到大家的低落，便想活跃一些氛围。

    “……”姚伟武皱着眉将凉拌黄瓜端到姚伟文面前说，“我今天中午吃过了，这些让给爸和哥吃。”

    “行了行了，一盘菜端来端去的。”林梅笑骂道。

    大家又被姚伟武的馋样逗笑了，重新驱散了伤感的氛围。

    “小妹，我又攒了5双手套，你拿去用，你这一下下乡就要进行秋收，戴手套能保护一下手，别给我做衣服了。”姚伟文对姚晓霜说。

    姚伟文把单位发的线手套都给姚晓霜了，想让姚晓霜带下乡，但姚晓霜把手套拆了做成背心还给他。

    这次他找同事凑了5双，在姚晓霜下乡前才拿给她，不然她又会做成衣服。

    “哥，哪有那么奢侈，干活还要戴手套。马上就要换季了，有一件新线衣多洋气，你不要我给妈做。”

    “你之前没做过农活，第一次做农活手会起泡，到时候你做农活的速度下降了，会拖生产队的后腿。”

    “好吧，那我留一双，其他的给妈攒着做衣服。”

    “都带去，我们单位还会发。”林梅说。

    “你爸买了 2 斤花生，明天有空就把花生炒了吧。鸡蛋和鸡我想想该怎么腌制，方便带下乡。”

    “有花生就够了，其他的装不下了，鸡蛋和鸡你们吃，你和爸也吃顿好的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