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第六章

    贺纸鸢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红着脸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宝宝,踢我。”

    和一个不多熟识的人讨论这般令人感觉暧昧不清的话题,贺纸鸢实在觉得有些难为情。

    然而身后的男子却在静默了一刻之后,手掌慢慢附上她的肚子。

    “疼吗?”凌墨初不清楚怀孕的感觉,只能问道。

    贺纸鸢只能用气音说了句:“不。”

    凌墨初看着眼前昏暗的烛光下静止的女人,她原本娇媚的脸在怀孕后更加柔顺,哪怕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她是浅笑着的。

    这是凌墨初从未见过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烫:“他经常踢你吗?”

    贺纸鸢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肚子上温热的触感明显,其实自从自己醒过来以后,孩子踢自己的次数并不多,于是转过身看着凌墨初摇摇头。

    近在咫尺的距离,凌墨初甚至可以感受到孕妇比常人高的体温,他没再说话。

    最后还是贺纸鸢开口:“母妃是奉了皇上命令,不让她进来会不会....”

    皇命不可违,到时候又给凌墨初招惹一些麻烦。

    “你当她多想来,只是走个过场,进不来也便回去了,她又能跟谁说理?太子吗?”凌墨初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烦躁。

    近些时日,太子的名实在听了不下十遍,令贺纸鸢不禁想起来当时那位坐在宝殿龙椅上不苟言笑的男子,实在很难将那人和眼下的这些传闻联系在一起。

    凌墨初目光描绘着女子的轮廓,淡淡开口道:“她一心想往上爬,皇上靠不上,便想靠太子,她以为自己能幸运一辈子,真成什么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拿了自己的俸禄给太子花,殊不知人家根本瞧不上她那点东西,到最后可笑又可怜。”

    人人都有往上爬的心,闵嫔犹是。只是凌墨初不愿做她手里的刀,于是她便盯上了太子殿下。

    他语气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话语中的威胁围绕在贺纸鸢耳边,她想起自己荷包里的碎玉,心里一紧。

    凌墨初到底知不知道原主也打了主意,勾上那位太子爷?

    但下一刻,凌墨初的指尖就落到了贺纸鸢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温存,他们毕竟是正经夫妻。

    “后日,”凌墨初突然开口,“我要随着四皇子去一趟邯郸,你便自己在府中吧。”

    贺纸鸢有些紧张于凌墨初的触摸,又有些发愣,他也是一个出门会给娘子报备的人吗?

    总之是没有怀疑的应了下来,跟上一句:“出门一切小心。”

    说完才反应过来,上一世好像也有这件事情,她曾听过,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同去邯郸治理暴雨发的洪水,却滥杀无辜还威胁地方官员,最后被太子殿下带人赶到,最后捉回了京城。

    也是这一次任性,二皇子被贬到了姑苏长达六年,六年里二皇子妃并没有跟着下江南,而是在府里诞下皇孙,有一日二殿下带人夜闯城门,不顾皇命将二皇子妃掐死在自家宅院里。

    那事情当时很是出名,就算是她也略有耳闻,当时她围在祖母身侧,祖母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囡囡日后郎君必定是个温柔体贴的,一定得对囡囡好,否则祖母就是拼了命也得把囡囡接回来。”

    当时她只当是玩笑,毕竟距离成婚还有好久,但是如今看着身侧的人,有些感慨不已,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呢?

    她不经意的一丝叹气,被凌墨初敏锐的捕捉道,他狐疑的看了看身侧躺着的人,容貌身子都没有变化,可是...

    他总是有种感觉,眼前的人应当是换了个芯子的,若是从前的贺纸鸢,他不会报备,也不会听到贺纸鸢的叮嘱。

    连带着今日沛芸说的话,他心底明白过来,收回了手掌翻了个身重新对着里面。

    “睡吧。”

    烛火被吹灭,贺纸鸢虽心事多,但还是睡了过去。应当是孕期的关系,实在是嗜睡,还好来了就是六个月的身子,否则那孕吐就能将她折磨死。

    不一会,呼吸平稳下来,贺纸鸢睡得熟,凌墨初不一定睡得着。

    他很难相信身侧之人已然更换,但却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只是盯着贺纸鸢恬静的睡颜,一会又热的翻了个身,肚子大了不方便,她猛地蹙起眉毛,看的凌墨初心中一紧。

    轻轻伸手在她背上顺了顺,贺纸鸢才重新舒展开眉毛。

    原本背对的身影也正对过来,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贺纸鸢清醒的时候揉了揉眼睛,扶着肚子坐起来的时候,身侧早就已经空了。

    她伸手去摸,是冰凉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总是这般无影无踪,惹得贺纸鸢有些不高兴。只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她惊讶的不敢再去多想,恐怕是孩子让她多想了,明明在此之前她根本不认识凌墨初。

    虽然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残暴,也没有之前见得那么冰冷,但不至于让自己这般惦记。

    门被轻轻推开,沛芸端了水进来,看着贺纸鸢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笑道:“皇子妃醒了,可以洗漱了。”

    说完还有些揶揄的盯着贺纸鸢看了会。

    贺纸鸢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原主和凌墨初同床的经历也才五六次,这对于一个成婚一年多的人来讲,实在不正常。

    贺纸鸢回神想起昨夜凌墨初的话,她在思考要不要提醒一下凌墨初不要冲动行事,若是不动手或许可以免于被贬。

    但是她又觉得,若是被贬,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在凌墨初身边了?而且只一次只要自己不去作死,说不准能活的很好。

    于是她决定闭嘴。

    自从她怀孕之后,已经鲜少入宫,一个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另一个就是怕她万一进宫出事。

    但今早太后召了贺纸鸢入宫,她是万分推脱不得。

    想起来当时已经是太皇太后的太后娘娘在宫宴上邀请自己宴会后小聚,当时没有实现的,如今倒是来了。

    贺纸鸢推开沛芸给配的红色衣衫,选了件水蓝色长衫,她一贯不爱穿红,张扬还不雅。

    在初夏时节,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凉爽。

    宫中和自己印象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因着她有孕,不必在宫门下马车,一路到了后宫才换上轿撵,又由四个小太监抬着去了端康宫,沛芸跟在一旁,远远看着着实威风。

    来往宫人纷纷行礼,拐角处的小宫女见了却暗暗攥紧了拳头,身旁人用肩膀撞了撞她:“那不是你之前的好姐妹吗?”

    绿灵咬了咬牙,从嘴巴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嗯,现在不是了。”

    她身侧的宫女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本事。不过名声也臭了,不必羡慕。”

    话虽是安慰,几分真假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名声对她们这种人来讲有什么用,当上娘娘不用干活必是享福的。

    绿灵看了看轿撵消失的方向,最终跟着身侧人转身走了,手里的木桶又沉又勒手,快要将她压弯过去。

    轿撵停在端康宫门前时,那堂皇的模样着实令贺纸鸢一惊,她是大家闺秀,从小在世家间交涉,纵使到了金陵那绣楼也是京城顶级的模样修建,但这一切和太后娘娘宫殿想必,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也怪不得闵嫔想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门口的太监看了心里嗤笑,面上却耐心道:“太后娘娘宫殿实在繁华,二皇子妃看呆也属正常。”

    贺纸鸢瞟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她心里如何想,没必要告诉一个下人。

    那太监自讨没趣也没再开口,只是心里疑惑着怎么向来对他们殷勤的二皇子妃这般冷淡了。

    正值晌午大太阳,照的人心中格外不好受,更别说是贺纸鸢这么个孕妇。

    但面前端康宫的门始终不开,令贺纸鸢也不免拿起手帕擦了擦细汗。

    沛芸看着贺纸鸢身子不爽利,赶紧问道:“太后娘娘叫我们过来,为何不能进去?”

    外头的宫人低着头,不敢起身说话,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就连一开始的太监眼里也有了一丝讽刺,为什么不能进去你们还不清楚吗?

    贺纸鸢站在烈日底下,手去扶着肚子。这她哪里还能不明白,摆明了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恐怕是昨日在街上的行径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当众为二皇子说话,处处埋怨皇室,太后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她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原主跋扈的性子和二皇子不吃屈的威名能有些用处,让太后早些放自己进去。

    就这么等了一刻钟,屋子里始终没有动静。贺纸鸢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作痛,看了眼富丽堂皇的端康宫,心里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从前她是皇城里各家追捧的小姐,就连皇上都要好声好气的夸赞一番,如今受了冷待,当真让人心里不适。

    “走吧,沛芸。”她打定了主意,不再去看端康宫,将手递给沛芸。

    沛芸:“不等了吗?太后娘娘....”

    贺纸鸢看了眼弯着腰的太监道:“你看她们是想叫我们进去的意思吗?”

    说着重新坐上了轿撵,对着底下太监道:“去御书房。”

    太监们是宫里人,顿时面面相觑,直到贺纸鸢轻飘飘一句:“皇上重视皇孙,太后担得起,你们担得起吗?”

    下面人顿时不敢多想,认命的抬起轿撵。

    “这!”大太监傻眼的看着这一幕,古往今来没有皇家命令,谁敢擅自抗旨?这二皇子妃当真是昏头了。

    端康宫里头,因着炎热,屋子里早早用上了冰。

    这不同于二皇子府的碎冰,乃是刚从冰窖中取出来的整冰,雕刻成了各式样子,华贵且稀有。

    长乐公主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瓣橘子,她身侧的宫人正半跪着为她剥去橘子皮。两个发髻在她头上略显娇俏,她是皇上最小的女儿,皇后最小的嫡女。

    她顽劣的看着地上的宫人,觉得不顺眼了便踢了一脚:“下去吧,别碍眼。”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行了礼退下。

    她又瞪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祖母,就该这样好好晾晾这个贱人,什么东西爬上主子的床,还爬了个废物的床。”

    太后手里抄着佛经,手腕上一串檀木散发着隐隐的檀香,对于长乐公主的暴行,她一贯当做没看见,只是在她说完话后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满嘴污言秽语,定是跟你那个没用的母后学的。”

    长乐公主撇了撇嘴,没敢接话。

    外头来了人,隔着屏风禀报道:“太后娘娘,二皇子妃...走了。”

    “走了?”长乐公主惊呼出声。

    太后也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眉宇间是威严和不悦。她早些年在皇上年幼的时候掌过权,一向对前朝后院的事都了解的透彻,还鲜少有人敢违抗自己的命令。

    她问道:“她去哪了?”

    那大太监想了半天,吐出几个字:“好像是...御书房!”

    御书房那地方只有皇上会在,她一个成家的妇人,去见皇上作甚。再加上她从前行径,长乐公主惊讶道:“她去找父亲做什么?”

    太后则不觉得这么简单,命人将纸笔收了起来,满是香火味道的衣服缓缓变得平整:“走吧,看看这位好孙媳,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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