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董愿的声音。

    贺纸鸢心中一惊，若是从前不知居安王是谁，她昨日也已经被贺敏儿告知过了。

    原先的二皇子，在新皇登基之后，获了个居安王的封号，但是这名字任谁听了不明白其中含义？

    居安思危。

    这是在威胁二殿下，如今太子已经是皇上，就算他现在完好无损，日后可不一定。

    但是当凌墨初这个名字，和董愿放在一起，贺纸鸢便停下了脚步。

    她实在太好奇了。

    她悄悄掰开树梢，看到对面的人正是这二人，刚才还在席间的二人，也跟着偷跑出来，但是看人家在此幽会，会不会太失礼？贺纸鸢想了一瞬，便听董愿继续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在误解您，像您这般的男子，就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您并未有意害过人，都是被逼无奈的对吗？”

    “我小时候....”董愿红了耳廓，“小时候见过您一面，您救了我，您记得吗？”

    这事贺纸鸢还真不知道。

    “就是那次我落水....”

    这一说，贺纸鸢想起来了，当年董愿确有此事，也就是那场赏花宴，贺纸鸢一手古琴惊才艳绝，而后董愿不知为何失足落入水中，虽被人救上来，但始终无人说是被谁所救。

    后来贺纸鸢便也只道是被侍卫所救，为了声誉刻意忽略的，原来是二殿下吗？

    对面的女子一身紫衣，在御花园中格外显眼，她害羞的低着头默默诉说着爱意，心中却是决绝，她不想嫁给不爱的人一辈子，所以愿意赌一把。

    然而，男子还是一身玄色衣裳，头发随意扎着，有种娇弱的美感。

    但目光却不柔和，反而令人心里发凉。

    他无情的打断了女子的话：“你记错了吧。”

    董愿愣住：“什么？”

    “我并未救过什么人，也不记得救过人。”

    声音低沉且凉薄，令女子的心凉了一半。

    “况且，你怎么知晓我是被迫杀人。并未有过，我杀人，是因为她们该杀。”

    杀气随着目光一起落在董愿身上，那白皙的脸霎时间更加惨白，像是这么多年的幻想破灭，她白着脸转身离开，连行礼都忘了。

    树丛中，贺纸鸢感叹着二殿下果然冷血无情，这般娇俏的女子他也这般绝情，而且什么叫该杀？他当真以为自己就是王法了吗？

    贺纸鸢心越飘越远，脚下也一时不察踩到了一根树枝。

    吱嘎一声，令不远处的男子警惕的看了过来。

    贺纸鸢心里一惊，赶忙转身离开，直到走出了御花园才算是放下心来，却不知道凌墨初追捕到一抹残存的绿色缓缓消失。

    而席间只有这位贺家小姐穿的绿色。

    等贺纸鸢走回大殿前，正巧遇着刚回来的贺敏儿。

    “阿姐你去哪了？我找你都找不到了，这里不能乱走的，会掉脑袋。”贺敏儿认真的一边说一边比了一个掉脑袋的动作，没想到这话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贺纸鸢苦笑。

    她走的极快，应该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心中想着却被慌乱中的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

    宫娥抬眼一看正是今日得脸的贺家小姐，顿时后悔不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奴婢一不小心，求姑娘责罚。”

    贺纸鸢倒是没被撞到哪里，将人扶起来好脾气问道：“怎么了？不是都在大殿上吗？怎么都这么多人？”

    宫娥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小世子找到了。”

    先皇子嗣众多，但孙辈很少，到如今还只有两个女儿家，而且还是才出生不久的。分别是四殿下和五殿下所出，但其实孙辈中应当有一位小世子在的，那便是凌墨初与先夫人所出的那位。

    只是这京城谁不知道，当年二殿下亲手掐死了二皇子妃，孩子也下落不明。

    有人说是二皇子妃将孩子弄丢了，有一说是二皇子斩草除根连血脉都不留，还有人说这根本不是二皇子血脉。

    众说纷纭之下事情慢慢过去，没想到今日竟然找到了这孩子！

    贺纸鸢同样惊讶不已，想着方才还站在后院的男子，走进了殿内。

    果然原本角落里的黑色不见了踪影，留下的是一抹空白。

    宫娥进进出出，但丝毫不影响宴会的进行，恐怕皇上也不在意这位失而复得的小侄子。

    直到宫宴结束，凌墨初才姗姗来迟，他一贯嚣张，从殿外进来走的却是正门，进来便道：“长兄，如今吾儿回家，臣弟便先行告退。”

    满座哗然，原本静悄悄的一件事变得满城皆知。皇上蹙了蹙眉，他最讨厌这个弟弟，但想起他当年的手段，终究压下火气，道：“退下吧。”

    凌墨初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临走时留下的一个目光，贺纸鸢却莫名觉得是给自己的。

    她心中纳闷，自己明明伪装极好，怎么会被发现，又或许只是自己做贼心虚。

    但想起那目光，她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条毒蛇从背后蔓延而上，直到将自己的脖颈缠绕住，难以呼吸。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汗浸了内衣，她才后知后觉什么是传说中的活罗刹。

    事实上，散去宴席的时候，听说后宫中正忙，太皇太后并未有空召见贺纸鸢，于是贺家二姐妹按照原计划离开了皇宫。

    想来，也许是为了小世子的事情，但贺纸鸢也没多想留下来就是了。

    这场宫宴虽召了贺家，但意在贺家长女，贺大人无官无职，就是到了京城也没去参加宫宴，光忙着在京中会旧友了。

    但今日听说了贺纸鸢在席间大出风头，他很是担心，跑来关心一下女儿。

    “这皇上不知道什么心思，贺家不愿掺和这些琐事，若是可以，你能推便都推了吧。”贺大人看着稳重的大女儿，其实并不多担心她行事不妥当。

    贺纸鸢乖顺道：“知道的父亲。”

    看着听话的大女儿，贺大人尤其骄傲，点点头喝了杯茶就准备离开，谁知道这位大女儿突然问道：“父亲，我听闻临安王殿下找回了小世子？”

    贺大人脸色一变，对于这些不熟识临安王的人来讲，这也许只是个封号，但对于前朝老臣，他最是了解这位二殿下，可以说彻头彻尾就是个疯子。

    “小世子虽可怜，但也是命运安排，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待明日咱们就回金陵。”贺大人留下一句话便匆忙离开，似乎在躲什么。

    这倒是让贺纸鸢更加疑惑，还好贺敏儿平日里喜欢看话本听说书，回来的时候为贺纸鸢解开了谜团：“听说这小世子也是惨，本来是皇家出身，正经世子，锦衣玉食的命。但却被拐卖到了乡间，被一夫妇收养，那夫妇一开始没有孩子，对小世子还算不错。可是后来，他们又生了个儿子，如此一来小世子沦为了他们随意打骂的对象，小小年纪包揽重活累活不说，随便便是一顿打，听闻小世子回来的时候才五岁，就有一只脚是瘸的....”

    贺纸鸢听的心惊，叫贺敏儿住嘴。她自是听不得这般残忍的事情，想着想着却也睡着了。

    只是梦中有个小孩站在自己面前，叫着自己娘亲，可爱的面团子令她欢喜不已，但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成亲，哪来的小孩？

    她一下子惊醒！

    “二皇子妃！你终于醒了！”沛芸跪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床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