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篇22

    安华殿内,孙宁馨见到花宜来请时,心中并不感到意外,既已做局,便就是千盼万盼才等来收网这一刻!

    可等到去永寿宫的路上,见寒风萧瑟,常青的树木在此时漆黑的夜里听起来竟似有呜咽之声,让孙宁馨不由想起从前做孤魂野鬼时幽泣凄凉的光景。

    时间过得如此快,转眼也到了讨债的时候。

    她跟着花宜小心走过一路,等进了永寿宫,见各处都点着灯不说,还有太监拿着大杖把守在门外。

    卉儿见了这样的场景,心里便有些惴惴,跟着孙宁馨的脚步不由挨得更紧了些。

    花宜将主仆两人引到殿前门沿下,掀起帘子,恭敬道:“孙答应请。”孙宁馨点点头。

    她带着卉儿方一入殿,就见熹贵妃面朝南端坐着,两侧敬贵妃和欣贵嫔分座,侧手坐着孟氏。

    室内烧热的地龙,正生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一旁的紫金百合大鼎里还焚着不知名的香料,香烟自鼎盖中冉冉升起。

    孙宁馨看也不看中间跪着的徐来和翠珠,端然行到殿中,带着卉儿福身行礼道:“嫔妾咸福宫孙答应见过熹贵妃、敬贵妃、安贵嫔,”随后目光缓缓落在孟静如身上锁住,“孟常在”。

    孟静如一如往常般与她和睦颔首,从面上瞧,竟看不出一点异色。

    孙宁馨在殿中跪着,座上熹贵妃忽然出声问:“孙答应从何处来呢?”

    “从安华殿来。”语落,熹贵妃看向后脚进来的花宜,见她点点头,知晓孙宁馨没有撒谎。

    “如此,可见是宫女翠珠说谎了!安华殿与长平宫相距甚远,孙答应身边的宫女又不是会筋斗云的猢狲,怎么可能做到来去自如?”欣贵嫔快人快语,立即直白的道。

    孟静如听了,眼皮未掀,只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卉儿也是从安华殿来?”

    孙宁馨不直接回答,身后的卉儿上前一步,跪下磕头道:“奴婢卉儿从咸福宫来,今日并不是奴婢随小主前往安华殿祈福。”

    “娘娘,如此便分明了,长平宫与安华殿相距甚远,可离咸福宫却很近啊!”翠珠急急叫道。

    殿上不容她这般放肆,花宜一眼瞧过去将她恫吓住,才冷冷道:“娘娘问话,方能答话!”

    翠珠吓得闭紧了嘴,可孟静如却如同没瞧见一般,低眉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如此,便说得通了!”

    “何事就说得通了?娘娘,嫔妾漏夜前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孙宁馨不看孟静如,而是对着甄嬛问。

    “卉儿是你的贴身宫女,今日宫中发生大事,如今攀扯到她,便不得不叫你前来对峙一番。”

    熹贵妃目光落在孙宁馨身上,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如意瑞饰宫衣,端丽的衣裳下,背影清瘦纤弱得让人生怜,面色也不由跟着柔和了几分,“先赐座吧。”

    孙宁馨靠着敬贵妃坐下,敬贵妃回首与甄嬛对视一眼,随后对着卉儿问:“卉儿,殿中跪着的两个人你可认得?”

    卉儿侧头瞥过翠珠、徐来一眼,低头道:“奴婢认得。”

    “他们二人说是被你骗去长平宫的,你可认?”

    “奴婢认!”出乎众人意料,卉儿斩钉截铁的道,“是奴婢恨毒了他们两人,于是诓骗他们去长平宫的!”

    “果然是你这贱人害我!”翠珠心里恨得牙痒,却不敢扑上去,只咬牙切齿的咒骂。

    孟静如亦未料到卉儿认得如此干脆,以手捂耳,似不忍听闻之状,对着卉儿怒目道:“做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节!翠珠究竟有何处对不起你,你要对她下此毒手?”

    她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卉儿却不上她的套,而是抬眸与她相视,眼中恨意交杂,丝毫不惧的回顶道:“孟常在竟也知道女儿家最为重要的就是名节?”

    她这话说得不明,孟静如眉心一跳。

    欣贵嫔听出话外之意,指着卉儿问:“这话是何意?你细细说来!”

    卉儿再叩首道:“请各位娘娘明察,奴婢要状告玉照宫孟常在和徐来,徐来以大医院职务之便欺男霸女,奴婢不堪受扰,孟常在却助纣为虐,并以此事让翠珠要挟奴婢监视孙答应,与她里应外合。”

    “答应待奴婢情深意重,奴婢心里不肯,这才想到设计让翠珠和徐来自食恶果!”

    “大胆奴才,你竟然敢随意攀扯!”孟静如没想到她拼着自毁也要说出这些,立即霍然起身,对着熹贵妃辩白道,“娘娘,嫔妾与孙答应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嫔妾为何要监视她?”

    “倒是卉儿这般似是与翠珠早有仇怨!”

    “是啊,孟姐姐”,孙宁馨在座上轻轻叹息过一声,“宁馨身份低微,与姐姐之间又无仇无怨,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呢?”

    孟静如倒吸一口凉气,见敬贵妃和欣贵嫔皆看过来,声音越发冷凝如冰。

    她端然跪下坚决的道:“娘娘,嫔妾没有!”

    “嫔妾这么多年身处后宫中,一直谨慎小心,虽不敢说是与人为善,但也从未和人针锋相对过!”

    “嫔妾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孙答应,今日竟被扣下这样一顶帽子,此刻便是嫔妾身上有八百张嘴,也辩白不清啊!”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情到深处,竟也能跟着滚下泪来!

    若不是孙宁馨知道她的为人,恐怕也会被她哄骗过去,怪道这人真是如南曲戏班一样会唱念作打的好苗子。

    欣贵嫔目光在孙宁馨和孟静如之间来回逡巡,几番打量后,对着熹贵妃说道:“素来说人心隔肚皮,孟常在一番话说得的确令人动容,只不晓得其中内情了!”

    甄嬛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只以凌人目光平视着孟静如,孟静如亦分毫不露怯色,扬眸以对。

    良久,甄嬛移开目光,落在卉儿身上,问:“你可还有话要说?”

    “是,娘娘,奴婢有话要说!”卉儿盯着孟常在分毫不让的问,“常在刚刚口口声声说没有让奴婢监视答应,却没有否认与徐来结识?”

    “奴婢不敢撒谎,奴婢虽有心设计,但若徐来和翠珠不是旧相识,又怎么会第一次见就做到肌肤相亲的地步!”

    卉儿一番话术在心里早已练了百遍,此时脱口而出,更像肺腑之言,她断言道,“娘娘明鉴,奴婢不是大罗神仙,徐来好色,若翠珠和徐来之间没有私情,又怎么会一来二去干下苟且!”

    孟静如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翠珠急切地反驳道:“她撒谎!奴婢没有!”

    敬贵妃冷眼相对:“既没有私情,又怎么会行如此下作之事?”

    “这……”翠珠被问住,眼神不由的瞟向孟静如,孟静如此刻却不看她,只好自己咬着牙道,“奴婢方一走近长平宫,就被身后的卉儿狠狠退了一把,还不及动,徐来……徐来便扯住了奴婢,撕扯奴婢衣裳!”

    翠珠说着说着,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不由的流下泪来,哭着道,“奴婢不肯,是徐来逼迫,奴婢真的与徐来没有私情啊!”

    不仅仅是没有私情,只要光是想到,刚刚便是这个没根的东西趴在自己身上,她就觉得全身汗毛倒竖,恶心透顶!

    “娘娘!”徐来在场中听得明白,如果自己再不为自己打算,怕也就是要等着被孟常在主仆推锅的结局,于是也立刻也跟着哭求道:“娘娘,奴才承认自己贪花好色,可向来……向来也不过窃个玉偷个香,奴才6岁便进宫当了太监,便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呀!

    “若不是当时翠珠蓄意勾引,奴才也不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事啊!”

    “你胡说!”翠珠没想到徐来竟会在堂上,这样口空白牙的冤枉人,忍不住尖声咒骂道,“你作弄了宫里多少宫女,我便是再下贱,也瞧不上你一个阉人!”

    “够了!这里是永寿宫,不是给你们升堂断案的地方!”熹贵妃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而尖刻,“小允子!”

    “奴才在。”

    “太医院徐来秽乱后宫,不修法度,扰乱宫闱,证据确凿,杖刑八十,拖到御前去打,让来往的人都瞧清楚了!”

    “娘娘!”徐来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瞪大眼睛,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人堵住嘴拖了下去,他喉中发出呜呜不甘之声,翠珠攥紧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徐来被那样拖走,众人都心知八十仗下去,人必定是要没了的。

    熹贵妃凤眼微阖,长长的睫毛覆下,看向翠珠和卉儿,敛声问:“可知为什么要把你们留下?”

    翠珠摇摇头,卉儿答道:“奴婢不知。”

    “好一个不知!”熹贵妃语气淡淡,而下一秒突然暴怒而起,一掌拍在了案几上,激得桌上的一把玲珑小巧的银剪也随之一跳,众人皆侧目看去,只见熹贵妃怒道,“太医院已禀,翠珠和徐来私通的衣物上有暖情香的痕迹!”

    她话锋一转,瞥向孟氏:“孟常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敬贵妃和欣贵嫔从方才小允子进来在甄嬛身边附耳说话时,便已经猜到是情况又生变数,可此时乍然听闻居然是暖情香,神色俱是一变。

    欣贵嫔最先踌躇着道:“鹂妃走后,这已是多久没见了?”

    “是啊,自从鹂妃后,有多久没再见了?”甄嬛水波般柔和的双眸中射出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里清冷的素雪般,落在孟静如身上,冷笑道,“原是咱们老了!竟不知道宫中出了这样的人物,能拿得出暖情香来搅弄风云!”

    孟静如只觉得顷刻间似已然被熹贵妃看透一般,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耳中嗡嗡焦响,双手也不由的狠狠蜷紧。

    敬贵妃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怒道:“那岂子东西不是早在安陵容被废后,就已经被销毁了个干净的吗?”说完,伸出戴着景泰蓝嵌珠护甲的手指着翠珠二人:“若你们二人再不说实话!便拖下去,先将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用过一遍!”

    听到暖情香三个字,翠珠的面孔上浮起惊恐的表情,眼泪如同短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砸下。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哭求道:“娘娘,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暖情香啊!”

    孟静如亦不敢开口,沾有暖情香的帕子,一方送去给了罗晴柔,另一方被桃喜那丫头送去了咸福宫,此时突然出现占有暖情香的帕子,莫非是孙宁馨已经知道了她有暖情香,还是弄巧成拙?

    她忍不住朝孙宁馨的面上瞧去,见她眼皮也不掀一下,彷佛是已胸有成竹,不禁更加狐疑。

    她正暗自揣度着,忽听得欣贵嫔问:“她一个奴婢,怎么会有暖情香?”随后目光落在孟静如身上,道,“本宫记得,今晚亦是你先劝本宫去长平宫的!”

    衣袖之下,被点到的孟静如的猛地一跳,鼻翼不自觉微微翕张,却还是毫不留情地辩驳道:“娘娘怎么会如此说?卉儿已承认诓骗徐来和翠珠到长平宫,怎见不是她与孙答应串通一气,故意陷害?”

    孟静如言之凿凿,连自己都信了三分,斩钉截铁的对着熹贵妃道:“娘娘,嫔妾愿为翠珠做十二分的担保,纵然她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但身上是断然不可能会出现暖情香的!”

    “是吗?那你呢?”甄嬛微低瑧首,伸出三寸来长的金壳镶珐琅护甲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划过,发出的声音却叫孟静如胆寒:“孟常在,今日倒是巧了,还有一人与本宫状告于你!”

    “她如今也在永寿宫。”熹贵妃审视的眼光落在孟静如身上,挥手对左右道,“宣”。

    话落,孟静如瞬间如五雷轰顶一般,不由看向孙宁馨,却见她如事外之人一般,既不插嘴也不看她,只低眉啜茶,彷佛手中的茶水是这世上难见的甘霖。

    孟静如心知她是有备而来,而不过片刻便听到来人足音已至,行到她的跟前向众人行礼,随后扭头对着她一字一顿的道:“好久不见,孟姐姐。”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