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篇06

    自打入了秋后,皇上的身子是越发的不好了,卫临带着一群太医整日不出勤政殿。

    说是研讨药方,但谁都心知皇上怕是熬不到冬了。可事虽如此,但这面上的功夫却不得不做,熹贵妃下令无论初一十五,各妃都得前往安华殿中为皇上祈福,孙宁馨也不免需要日日往安华殿跑,多少是磨人了一些。

    好在今日钦天监派人来说:“今晚冲月,虎龙不得出”,孙宁馨刚好属龙,恰好在“不得出”之列,便先一步让穗儿扶着退了下去。

    只是路过御花园时,见园中各色夹竹桃长得正盛,远远的淡红淡紫的小花如同一小团雾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便不由的足下转了个弯儿,却没想到正好碰上贵人。

    温宜见到孙答应的时候,也是一愣,近几日宫里流言纷纷,思来想去,她总有些坐立难安,毕竟空穴不来风,她虽已记不得生母的长相,但还是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件事和额娘有关。

    于是,便趁着这日端皇贵妃在勤政殿整夜侍疾,打算亲自去一趟启祥宫问问。

    只是身边的嬷嬷胆子实在是忒小了些,不住的催她回去,温宜没有法子,看着半人高的灌木鲜花,便打算伸手折来一枝,到时只说是替额娘来御花园摘花便好了。

    可没想到她伸手的动作只做到一半,背后便传来女子清婉的制止声:“此花名叫夹竹桃,花叶花蕊有毒,公主还是只远观莫近折的好!”

    温宜转过身子便看到身穿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裙的孙答应,孙宁馨朝她点头微笑行礼。

    说起来两人相见,从身份上来讲着实有些尴尬,她虽说是皇上嫔妃,但位份极低,实在是担不起公主的庶母身份。

    可温宜公主到底还是被端皇贵妃娘娘一手调教起来的孩子,只微微恍了恍神儿,便同样朝孙宁馨点点头,礼节周正的道:“孙答应安好,还未谢过孙答应上次的出手之恩”。说着,矮下半身,丝毫没有因为身份高贵便自矜骄傲的样子。

    “公主多礼了”,孙宁馨同样矮身回一一礼,笑道,“我与公主数次不期而遇,倒是有缘。”

    温宜公主也笑着应承道:“如此说来确实与答应缘分颇深,温宜每回来御花园这边,总能碰上答应”。

    “说来奇怪,延庆殿与这边相距甚远,也不是必经之路,秋景萧瑟,可每每路过这里,我却总能碰上公主”,说到这儿,孙宁馨颔首含笑顿了顿,才接着别有深意的道:“若不是与公主有缘,我还当是公主听到了些什么传言”!

    温宜公主的一双秀眉陡然蹙起,面上带了几分沉吟之色,身后的嬷嬷也以一种提防的目光打量起面前的答应。

    孙宁馨犹如不觉,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歇脚亭子,面色一如平素和气的道;“既是传言自不可信,相逢既是有缘,公主不如一起到前面的亭子坐坐”。

    “聊聊这些个不可信的传言”。

    温宜本微微迟疑着,听得她这么道,心中探求之欲大过审视,悄悄自身后拨开拉扯她的嬷嬷,上前走了两步,随孙宁馨一同坐在亭中,道:“愿闻其详”!

    孙宁馨用手拾起面上石桌的一柄枯叶,看着上面泛黄发干的脉络,徐徐道:“公主近来可听过一段叫做《狸猫换太子》的小曲”?

    温宜心中颇惊,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道:“我额娘宫中御下极严,平素里也不喜听小曲,是以也从未听说过”。

    孙宁馨知她要辩解,眼皮微掀,只用另一只手将手心的叶子轻轻拂去,道:“实不相瞒,那日在咸福宫门口遇到公主后,我便着下人去打探了一番,得知公主的生母从前就住在与咸福宫一道的启祥宫”。

    闻言,被戳穿恼怒的温宜蓦地一下站起,只听得她身后的嬷嬷立时便从后面站出,对着孙宁馨喝道:“放肆”。

    孙宁馨却直起身子款款道:“公主几次三番来此不就是想知道其中缘由吗”?

    温宜面露挣扎,“你见过我生母”?

    孙宁馨摇摇头:“臣妾进宫之时,公主已然养在端皇贵妃膝下”。

    “那你又能告诉我什么”?温宜气极,看着孙宁馨怒道,“你不过小小答应之位,却屡次三番的戏耍于我,不怕我额娘降罪于你”?

    “怕,可臣妾怕的是端皇贵妃,而不是昔日的襄嫔。”孙宁馨目光平静的道。

    “天色日暮,公主今日注定将无所获,倒不如静下心来听臣妾讲一个故事”?

    “你是想编故事哄我”?温宜怒气未平,狐疑道。

    “臣妾的父亲是国史编纂,臣妾也就只是听过一些公主没听过的故事”,说完,孙宁馨点点面前的石礅,示意温宜再坐下。

    温宜低眉思索片刻,身后的嬷嬷悄声提点道:“公主,公主再不回去可就晚了”。

    话音刚落,温宜却自己掠起裙子在石礅上坐下:“出来本就是个错误,如今还怕什么回去的晚些吗”?

    孙宁馨含笑,温宜看似温顺,实则倔强,她既然可以几次不顾端皇贵妃,独身跑到启祥宫这边,自然也会留下来听她讲。

    “希望孙答应的故事值得温宜今日所做”。

    “定然”。孙宁馨淡淡笑道。

    天色愈沉,渐渐吹起一股凉风,温宜将手搭在胳膊上,听孙宁馨缓缓道。

    “这个故事据我父亲所说是发生在豫州,当地有户人家姓赵,一家人男耕女织,日子虽谈不上富足,但一家人勤勤恳恳倒也是衣食无忧”。

    “然而好景不长,这家的男人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几日之间倾家荡产,连带着祖产田地也都输了进去,他的夫人带着孩子跪在地上,哭着祈求他不要再赌,而男人却将主意打在了她怀抱中的孩子身上”。

    “那襁褓中的孩子是个女孩,长得粉雕玉琢,女人知道丈夫有心卖掉孩子,便连夜逃了出来,跑到了当地的寺庙附近”。

    “女人知道来佛寺进香的有富人有穷人,有求财有求子,而她看上的便是当地富商人家的陆夫人,陆夫人多年无子,她知道女儿进入陆家以后必定衣食无忧”。

    “于是女人对陆夫人说,如不是走投无路,她本不愿卖子,陆夫人也答应日后必定好好照料”。

    “时间一晃便是15年,当年的小女孩长大成人,陆夫人便精挑细选的为女儿在众郎君中觅到了一位如意郎君,出嫁那日,一台台嫁妆自陆府抬出,十里红妆,陆夫人却因为女儿嫁人恸哭不已”。

    “后来有人告诉小女孩,陆夫人不是她生母,她生母另有其人,在将她送到陆府后,不久便被生父转卖为奴被主人鞭挞致死”。

    “那人问陆小姐,可愿去生母坟上拜祭,陆小姐摇摇头,转而面朝西方叩首三下,陆小姐说‘子欲孝而亲不待,可逝者已逝,她再不能让活着的人伤心,说完便将话语挑拨的那人撵了出去。”

    “却原来那人便是陆小姐生父,不过又是因为没有了赌资,才找上门来,贪的是陆家的家财”。

    故事讲完,天色昏昏,温宜沉默良久,只默默重复了一编:“逝者已已,断不可再让活着的人伤心”。

    孙宁馨见她面色动容,便进一步趁热打铁道:“公主可读到过《触龙说赵太后》,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襄嫔疼爱公主,将公主养在端皇贵妃膝下,若论宫中体面尊贵,无人可出公主其右,而公主也可想想,倘若没有端皇贵妃庇护,公主失去生母,在这深宫之中又会是如何处境”?

    “公主可想想三阿哥”!

    想到三阿哥,温宜抿紧嘴角,在众阿哥之中,三哥并不聪慧,先是失去生母,后又被父皇厌弃,想想如今他的处境,再想想自己,心中难免一片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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