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年纪有点小，带她去学校报道，着实费了一番劲，学校才同意她入学。

    报了名交了学费之后，他们还在学校里参观了一番，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家。

    远远地就看到家里的小店外挤满了人，他们父女俩忙加快脚步往店里赶去。

    见林敏一个人在店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顾自律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店里出了什么事了呢。

    “让让，让让——”

    这年头的人还是很纯朴的，看到顾自律坐着轮椅，客人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出来。

    “妈妈？”安然一边推着顾自律，一边叫了林敏一声。

    “你们回来了！”林敏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吩咐道，“孩子她爸，你帮我收一下钱。安然，你帮妈妈收拾一下客人用完的碗筷。”

    “好嘞。”

    他们父女俩立即行动，忙活开来。

    有他们帮忙，林敏轻松了很多。

    饶是如此，她还是忙到店里的食材都用完了才得已歇息。

    “老板，要两碗米粉。”

    “不好意思，米粉卖完了。”

    “那你们店里还有什么吃的？”

    “没了，不过，明天早餐会供应包子油条还有米粉，午餐有卤肉饭。”

    “那我们明天再过来吧。”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由于是试营业，林敏准备的食材并不多，二十斤卤肉，三十斤左右的米粉，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累是累了点，但很开心。

    “没想到生意这么好！”顾自律不由地发出感慨。

    林敏附和道：“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完了，早知道我就多准备一些了。”

    顾自律：“别太累了。”

    林敏叹了一声，“我想早点把债务还清。”

    顾自律宽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林敏笑了笑道：“咱们是夫妻，债务共同承担。”况且，他是为了她才借的钱。

    在店门口贴上“此店已歇业”的告示之后，三人齐心协力把店里的卫生给搞好，然后关店休息。

    他们仨从后门回去，安然紧紧地抱着装钱的铁盒子，一进客厅，她就奔到沙发上，把铁盒子里的钱全倒出来，迫不及待地数了起来。

    林敏带安然去摆过地摊，教过她认识钱和数数，小家伙在钱这方面，是会算的。

    林敏瘫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她数钱。

    顾自律也含笑着看着她。

    安然：“86，87，88……妈妈，这里一共有88块钱。”

    林敏眼前一亮，“88？很吉祥的数字。肉，进货价是一块二一斤，做成卤肉，单独卖二块五一斤，卖出了有十斤左右，剩下的搭配米粉一起卖了；米粉，卖了有一百多碗，总共卖了88块，数目对得上。肉、米粉、汤底，还有各种配菜，成本加起来有四十块左右，减去这些，还有差不多五十块左右的利润。”

    “一上午就赚到了五十块钱？”顾自律瞪大了眼睛，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

    林敏计算道：“如果下午再接着卖，一天至少能赚一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千，咱们欠的五千块，两个月就能还上了。”

    顾自律却说：“钱可以慢慢还，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安然几号开学？”林敏转移话题。

    顾自律：“大后天。”

    安然一脸纠结地道：“妈妈，我去上学了就没人帮你收拾碗筷了。”

    顾自律建议道：“要不，请个人吧？”

    林敏问他，“你有什么人介绍吗？”

    顾自律摇了摇头。

    林敏想了想，“你找赵有为问一下。”

    这年头请人一般更倾向于寻找身边的熟人，让赵有为介绍人过来，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毕竟现在城里的工作机会特别地少，尤其是大批知青返城后，就业形势更为极其严峻。

    摆摊开店干个体户的人并不多，像林敏开店的那条街，只有她一家店铺。

    要知道，这边可是毗临小学和大学两所学校，大学现在还没开学呢，等大学开学后，这边肯定会更加热闹。

    放后世，这边的一整条街早就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

    下午不开店，林敏出去采购明天的食材，傍晚回来时，有个陌生的女人在家里。

    顾自律说，她是赵有为的堂姐，下乡十几年了，今年才回城，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赵有为一听他说他们店铺要招人，他就把他堂姐介绍过来了。

    赵有为的堂姐叫做赵有娣，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额前的头发都白了一片。

    顾自律跟她说，用不用她得看林敏的决定。

    所以，她在林敏面前特别紧张，特别局促。

    林敏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老老实实一一作了回答。

    看在赵有为的面子上，林敏录用了她，不过，她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在以后的工作中偷奸耍滑的话，她是会让她走人的。

    “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工资我可以给你开到五十块，干得好，以后工资还会涨……”

    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好几年了，可工人们的工资并没有上涨多少，普遍还停留在三四十之间。

    你要是刚进工厂，厂里最多也就给你一个月三十多块的工资。

    这点，赵有娣是知道的，所以，她对林敏给她开五十块一个月的工资，她不但不觉得少，反而还觉得多了。

    当下，她便对林敏感激连连，声称她一定会好好干。

    “你有住的地方吗？”林敏问她。

    赵有娣苦笑道：“我目前住在娘家。”

    林敏又问：“你娘家在哪？离这边远不远？”

    赵有娣：“坐公交，十几分钟吧。”

    “冒昧问一句，你的孩子，是跟你一起还是……”

    “他们在乡下。”

    林敏表示明了地点点头，“我这边主要卖早餐和午餐，早上七点左右就要开始营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我们这边，”

    林敏让她住到家里来，是有私心的，她怕顾自悦再跑到他们这边来住。

    顾自悦这人太任性了，她不想给她收拾烂摊子。

    她宁愿让外人住进来，也不想便宜了顾自悦。

    跟顾自悦这么一个事儿逼小姑子住在一起，她真的迟早会被气死。

    赵有娣求之不得。

    一看她的名字就知道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住娘家，没少遭嫂子白眼，就连父母兄弟都嫌弃她，她早就想搬出来住了，苦于手头没钱，只能暂且先忍着。

    林敏带赵有娣去参观她的房间还有工作的店铺，赵有娣很满意，她想回去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今晚便搬过来。

    林敏同意了。

    赵有娣娘家人一听她找到工作了，而且还要搬到雇主家去住，他们以为她跑去人家家里当保姆，他们觉得丢脸，不准她去。

    直到赵有娣说她是去做服务员，工作是赵有为这个堂弟帮她找的，她娘家人虽然没再拦着她，不让她走，不过，他们一个个明里暗里问她，一个月工资多少？

    赵有娣敷衍道：“看工作表现。”

    她嫂子问她，工作地点在哪里？

    赵有娣怕他们知道后会过去占便宜，于是，她以自己要赶时间为借口，忙逃之夭夭。

    “大姑子该不会是去从事什么不正经的工作吧，不然，她怎么连在哪工作都不肯告诉咱们？”

    “她那个年纪，那个相貌，能从事什么不正经工作？”

    “有娣不是说了嘛，工作是有为帮她找的，有为一向靠谱，他不会害有娣的。”

    “哎，也不知道大姑子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婆婆，你最好去打听一下，你们的养老钱，有娣作为女儿，她也是要出的。”

    ……

    赵有娣不知道她还没开始工作呢，她嫂子就惦记上了她的工资。

    此时，她已经提着包袱来到了林敏他们家。

    她前脚刚到，赵有为后脚就来了。

    赵有为不放心她，一下班就跑过来了，得知赵有娣被录用了，他很高兴，连声向林敏、顾自律他们道谢，请他们以后帮忙多多关照赵有娣。

    他说赵有娣命太苦了，至于怎么个苦法，涉及到赵有娣的隐私，他没有细说。

    林敏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赵有为和赵有娣。

    席间，赵有娣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一直低头扒自己碗里的米饭，连菜都不敢夹。

    林敏见状，招呼道：“赵姐，你别光吃米饭，你吃菜啊。”

    赵有娣：“好。”她夹了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赵有为说：“我堂姐这人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林敏：“没事，只要勤快就行。”

    赵有为立马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嫂子，你放心，我堂姐这人很勤快的，干活从不偷懒。”

    林敏：“先在我这边做一段时间，等熟悉后，可以自己出去开个店。”

    赵有娣吓得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行。”

    赵有为却陷入沉思，他试探道：“嫂子，要是我堂姐从你这边学会了出去自己开店，你不介意吗？”

    林敏：“这有什么，我不介意。”

    她会做的吃食太多了，让别人学去一点，并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损失。

    况且，赵有为借钱给他们，他们借他一个人情，如果教赵有娣做卤肉做米粉，就能还赵有为的这个人情，她觉得挺好的。

    听到她这个回答，赵有为高兴得不知所措。

    临走前，他鼓励赵有娣在林敏这边好好干。

    *

    高汤，头天晚上就要开始熬；米粉，手工制作，头天晚上就要做好。

    米粉，林敏倒是想买现成的，可惜，她还没找到制作米粉的商家，就连干米粉，她也没看到有人卖，没办法，她只能自己动手。

    今晚，有了赵有娣的帮忙，米粉的制作速度很快；高汤，将所有材料放到大锅内煮沸后，将泡沫撇掉，然后放到蜂窝煤炉子上慢炖一夜。

    明天要早起，晚上九点左右，林敏就上床睡觉了。

    安然独自一个人睡觉，工人们一走，她就被顾自律给哄回她自己的房间去睡了。

    顾自律的手抚上她的腰间，林敏拍打掉，嗔道：“今晚不行，万一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顾自律哭笑不得，蹭着她道：“我就抱抱，不干什么。”

    最后……

    林敏：我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