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上药呀。”月遥看他还是这么排斥自己,表情有点委屈,似是要哭了的样子。
沉衍看见她顶着一张委屈的脸,又要哭,有点不知所措。
“我自己脱。”沉衍没办法了。
月遥立刻又憋着泪点了点头,朝着沉衍笑。
“我受伤,为什么你比我还委屈?
“你别哭了。”沉衍干巴巴的说道。
“我不哭了。”月遥说罢便小心的给他上药,能明显感觉他很疼,在一点一点地发着抖。
“你疼的话,就喊出来啊。”月遥道。
“你以为我像你?我哪有资格喊疼。”沉衍呛了她一句。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月遥诚恳地认错。
“我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用,帮不了哥哥,也救不了自己。”
“以后我救你。”月遥立刻道。
“你根本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沉衍有些无语,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对月遥的讨厌。
“我是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呀,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幼年的月遥完全没有任何的坏心思。
“懒得跟你说,我讨厌你,以后你没事别烦我,就算是救我。”
月遥听到他这么说,没忍住,又开始抽噎。
“你又哭?你哭得把侍女引过来,我又要挨鞭子了。”
月遥忍住哭声,但眼泪依旧安静地从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掉出来。
沉衍没法了,只得干巴巴的哄道:“你别哭了。”
“你不讨厌我,我就不哭了。”月遥带着点威胁,又带着点倔强的委屈,眼泪依旧在掉。
“好好我不讨厌你,你不要再哭了。”沉衍嘴上认输了,无奈道。
月遥立刻开心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继续给他上药。
过了许多年,两人都长大了一些,某一日沉衍又听到宫人在议论他。
“什么灯魂的二君主,灯魂如今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了,连怀煜都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神君,他还能叫二君主?南回如今真正的掌权人是西坻的西王母。”
“他就是一个丧家之犬,被自己的哥哥送来神引避祸的!你看他那平日里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样子。”
“全神引谁不知道,他现在不过就是少君的一个侍卫而已,还真当自己还是从前灯魂的二少君呢。”
“若不是神君仁慈,他现在连给少君当侍卫都不配。”
“我呸。”一个一向看不惯他的宫人啐了一口。
沉衍握紧了拳头,族人的悲痛,却被这些人拿来当谈资,心里恨意疯长,下一刻手却被月遥握住了。
月遥将他护到身后,大声道:“你们都没有事情的吗,谁给你们的胆量在这里议论我身边的人?”
几个宫人见是月遥,立刻闭了嘴,赔罪道:“少君恕罪。”
“还不快走远点,看着就烦。”月遥没好气道。
那些人走后,月遥转过身对着沉衍道:“对不起啊,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侍卫了,我不知道别人都这么议论你。”
“他们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我现在不过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怎么会,你当然不是!”月遥看他这么说,一下子着急了,连忙道。
沉衍看了她一眼,月遥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又去双手环抱住他:“沉衍哥哥,遥遥知道错了,以前叫你侍卫也是无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叫你。”她每次逢错就喜欢撒娇,父亲母亲哥哥包括昀时都很吃这一套,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沉衍,沉衍也明显脸色有所缓和,月遥心里暗自高兴,心道果真人都是一样的。
月遥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遥遥错了,你原谅遥遥吧。”
“我没有怪你,你别晃了。”沉衍道。
月遥开心地又抱了抱他:“那你昨天答应我的,今天陪我玩十局投壶,还作数吗?”
沉衍有些无可奈何,“走吧。”
月遥开心的用臂弯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拉进自己,亲了一下他地脸颊:“沉衍最好了!”
沉衍不知道为什么,心轻轻跳了一下。
又过了许多年,个子半高地月遥抱着一大摞书十分开心的跑到沉衍的寝殿里。
沉衍的寝殿和月遥的寝殿都在长明宫里,两人从小吃住都是在同一个宫里,长明宫的里宫只住了他们两个人,外宫里住着风临昭影还有一些侍奉月遥的宫人和侍卫。外宫和内宫呈包围式,内宫整个地被外面一圈包围着,外宫里每隔几步便有一个修为十分高的侍卫把手,是整个神引为数不多,十分安全的宫殿。
月遥一般想去沉衍的寝殿都是走几步就到了,这次也不例外。
沉衍的寝殿的外殿是一个很大的书房,书房里有博古架,上面放着一些刚看完还未来得及放回神引藏书斋的医书。博古架有一些隔层是带抽屉的。
“沉衍哥哥,神引又到了一批新的医书,我都给你拿过来了!”
一声欢快的声音从殿门那边传来,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快速地从门边往他的书桌那边移动。
沉衍头也不抬,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被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地打扰了。
“啊!”月遥脚步一滑,似乎刚才是踩到了什么坚硬又平滑的小东西,但因为自己抱着书,视线被遮挡,所以看不清脚下。整个人朝前倒去,手上捧着的一摞书也向前飞去。
沉衍听到月遥惊叫的声音时便立刻飞身跃过书桌,将她要倒下的身子扶稳了,月遥才没摔个狗吃屎,但书却全部掉在了地上。
月遥胆战心惊的抱住沉衍,站稳了之后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是一块玉佩碎掉的尸体。
心里立刻闪过惊慌,抬头看了看沉衍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十分慌乱的道:“沉衍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踩坏的。”
沉衍道:“这个裂口不是踩坏的,是摔坏的,应该是打扫的宫人不小心碰到了掉在了地上。”
月遥听到沉衍说不是自己踩坏的,才松了口气。
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哥哥,那你岂不是要少一个玉佩了,你知道是谁给你摔坏的吗,我去扣他的例钱!”月遥道。
沉衍道:“没事,像这样子一模一样的我还有很多,不必声张了。”
“哥哥,你不用糊弄我。”
月遥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实则肯定没有一模一样的了。玉佩这种坚硬的东西掉在地上,声音不可能会小,给沉衍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摔坏了就罢了,还一声不吭,甚至连收拾都不收拾,分明丝毫不将沉衍放在眼里。顿时火从心头起,立刻转身欲去吩咐宫人将平日里给沉衍打扫的那些人都拎过来。
沉衍将她拉住道:“遥遥,别去。”
“哥哥,你不能这样任由着他们欺负,我今天要好好惩治一番这些混账!”
“阿遥,我没有糊弄你,一块玉佩确实算不得什么。”沉衍将月遥拉着走到博古架前面,拉开了几个抽屉,里面满满当当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玉佩,就匆匆几眼间,都看到了几块和刚才掉在地上的一模一样的玉佩,月遥嘴角抽了抽。
“南回盛产玉石。”沉衍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此时的他已经比月遥高了好一些了。
月遥好不容易才将抽搐的嘴角压下,为了掩饰自己刚才急着替沉衍出气的尴尬,调转了话题道:“所以你哥哥才叫怀玉?”
“不是这个玉,”沉衍看着月遥还有些稚气的脸,“怀煜在南回古语里是碧玉之意。”
“那沉衍呢?”月遥问道。
沉衍一时不明白,看着她了一会儿。
“怀煜是碧玉,那沉衍是什么玉?”
沉衍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笑了一下并不认真的回道:“紫玉。”
月遥认真的点了点头。
“南回还有什么是北朔没有的?”月遥又问道。
“很多。”
“比如说呢?”
“南回有很多的孔雀,灯魂山满山都是。”沉衍的眼里带了些向往般。
月遥看着他出了神,知道他是很想家,但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能帮他的,心里有些懊丧。
“哥哥,书掉在地上了,我先给你捡起来。”月遥说罢便去蹲到地上将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来,放到了沉衍的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