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黎扬最近忙的脚不沾地，马上要发表的论文，院里新下的研究指标和参数，季度总结和交流研讨会……桩桩件件都不是能缓神的事情。

    “喂，怎么说？”黎扬问，是池中打来的电话。

    “有个朋友家里老人好像口腔有些问题，你能不能抽个空下去帮忙看看，老人受不了反复奔波，真有问题再做打算？”

    “什么时候？”黎扬知道，既然池中都开口了，说明不是他一般的朋友。

    “尽快吧。”

    “行，你把地址发我，这两天就过去。”

    Z城的秋冬总是雾蒙多细雨的，秋风渐凉，吹的人心口也发冷。驱车一个小时到了给的地址，打开门一看，果然在老人旁边的，是陈铮。在池中只要求帮忙没再透露更多信息的时候，她就猜到，十之八九和陈铮有关。

    想来也是好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陈铮和黎扬之间的纽带，从来都不过是一个池中。再无其他。连一个不大不小的帮忙，也到了需要池中出面的地步。

    多亏前两年下乡村基层呆过一段时间，黎扬带了些基本器材，给老人进行了简单的检查。老人笑的很面善，结束检查时拉着黎扬说话，黎扬听不清，只能模糊的听到他嗫嚅着念着“…小铮……你…我放心。”

    陈铮等在门口，他点了一根烟。黎扬走上前，“应该问题不大，大概是个良性肿瘤，切除以后就好，复发可能性也小。以后要多注意口腔清洁。”

    “成，明白了，等等就吃饭了。”

    “好。”

    今晚是走不了了，乡下路不好，又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黎扬自己开车也害怕。本来想找个旅馆将就一晚上，陈铮却说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房间，外宿就此作罢。

    简单吃过晚饭后，正打算洗漱的黎扬，听到陈铮又抽完了一根烟，说“我们谈谈可以吗？”

    坐在老人不知道多少年前自制的木头靠椅上，她轻声说“好。”

    “当年的事情我事出有因，原因不便让你知晓。但绝非故意让你自薄自弃。这些年我一如既往的生活，过的不算顺利，也不算坎坷。但似乎像在漂泊。那天你站在灯下，问我会不会想起你，会想起你。想起你吊儿郎当的笑，想起你写给我那些未揭开谜底的词句，想起最后离开时候你的决绝。后来学会了抽烟，每每想到你，我都会抽两根。想你或许成了习惯，抽烟最终也成了瘾。和你分开后我觉得我们没有缘分，你这辈子注定不会属于我。”

    “可能我是假文青，你是真浪子吧。”

    “我不知道，我感受到这几年你过的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但是我过得也不像你想象中的好。直到池中婚礼那天，我又看到了你。你像以前一样走来，好奇怪，看到你穿高跟鞋，我的第一反应却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痛。你和大家说话，笑的很温柔，你还和以前一样好，这么多年，你还和以前一样好啊，黎扬。你回来了，我觉得我好像也随之变得生动了起来，你说话变得很难听，总说刺痛我的话，让我觉得，我们的再次相遇，会不会其实，不是你想要的。可是我觉得，总有一句对不起，是要说给你听的，前面说的都是我自己，但是这句对不起，却是要说给你听的。”

    “我要的很少，以前没有得到过，现在就不要了。”

    他知道，黎扬没有原谅他。因为黎扬，没说没关系。

    看他又想抽烟，黎扬开口道：“既然抽烟是因为我，那以后就别抽了。我已经在这儿了。”

    “好，谢谢你。早点休息。”陈铮谢的，不仅是黎扬的提醒，还有黎扬给出的微弱的和好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