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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岗,琉璃岛。
琉璃岛作为昆岗上界的皇都,丰盈的仙气沁人心脾,云海翻腾,日辉灿烂,处处花团锦簇,举目尽是欣欣向荣的好风光。
在太和仙君看来,造就这片好风光的最大功臣,一定是自己。
千年前纪元地裂,那场旷古天灾将天地一分为五。此时昆岗上界满目疮痍,天君重伤,天后与天女身陨,无人主事。
多亏了一把年纪的太和仙君,他带领着族人劳心劳力重修重建,再次焕发了昆岗上界的蓬勃生机。
而皇都琉璃岛,是太和仙君最得意的作品,岛上天宫洞府雕梁画栋、碧瓦朱檐,就连那路边的小石头,也是颗颗浑圆的好样貌。
春日乍暖,山花烂漫,再过些时日便是昆岗千年一度的仙乐节,届时众仙八方云集,将在琉璃岛共贺佳节。
太和仙君一心想向外人展示琉璃岛的皇都气派,便主动与天君揽下了来客接待的任务。
他千挑万选,选定在岛上的玉轮山南侧山腰修缮客馆。
此处视野开阔,观景便利,正是欣赏琉璃岛全景的最佳方位,必定能让宾客们好好地一睹皇都风采。
于是太和仙君又重操土木旧业,忙活起了玉轮山客馆的搭建工作,还去象巍学府找到了贻嘉星君,死皮赖脸借来了法器山河图,从其中移出了不少良木做建材。
眼瞧着客馆渐露雏形,幻想着不多时日就能听见宾客们对琉璃岛的夸奖。
太和仙君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他不是笑醒的,他是被吓醒的。
*
“姜雁挽!救命啊——”少女的声音划破夜空。
一团白云极快地从象巍学府上空掠过,隐约可见一道纤细身影俯于其上。
那道身影被高空大风吹得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掉下云端。
“商商!捉紧了!”
白云之后,一位红衣少年御剑紧随。
少年墨发以银冠高束,夜风中革带环佩絮乱脆响,他薄唇紧抿,身体站在青弦剑的最前端,努力前倾伸手,试图够着面前白云上的少女。
但不管他再怎么御剑追逐,始终与赵关商差了些距离。
耳畔的猛风呼呼作响,少女的长发与白色衣裙被吹得翻飞,在夜空中美得惊心动魄。
姜雁挽揪紧了一颗心,生怕一眨眼那道雪白的身影就往下坠落。
他尽力在剑尖保持平衡,微侧过身,将一侧胳膊费力往前伸。
前方少女翻飞的白色衣带与他指尖近在咫尺。
姜雁挽深深呼吸,喊道:“商商!后挪一点,后挪一点我就能够到你了!”
“好——”高空寒凉,赵关商支起微僵的四肢,缓缓往后退了些。
她的衣带顺着风飘入姜雁挽手里,姜雁挽稍松一口气。
他握住衣带在手上紧绕两圈,准备借助衣带把赵关商拉到他剑上。
“商商!来吧!”
少年用力往后一拽,赵关商还未反应过来,腰间便骤然一松,她的腰带不翼而飞。
外衣倏地敞开,“呼”地一声灌满了风。
她的衣裳像孔明灯似的往上鼓,好像下一刻就要带她摇摇晃晃地飞走。
“姜雁挽你禽兽啊!”
赵关商手忙脚乱脱掉了外衣,这才得以平稳地落回白云上。
姜雁挽目瞪口呆:“……”这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
姜赵两家为世交,二人自小相识,相伴着成长。
因着两家血脉强悍,在昆岗上界颇说得上话,于是这对“不识愁滋味”的青梅竹马总是率性又恣意,在清净平和的琉璃岛上闹出过不少麻烦来。
二人从小便深知对方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伙伴,你偷鸡我撒谷,我摸狗你牵绳,你被关禁闭我便悄悄送饭,我被罚抄你便帮着研墨。
三百年来的默契自是不必质疑的。
但在此刻,这份默契便随着赵关商的腰带被风吹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未等姜雁挽开口解释,下一刻白云骤然加速,飞得越来越快,高空中的风越来越狂烈。
赵关商脱去了外衣,更是被冻得哆嗦,颤声道:“姜雁挽,我真的扒不住了。”
姜雁挽恨不得此刻在白云上的人是他,忽地又想起刚才的腰带,顿时有了主意。
“别怕,我会拉住你的!”
他安抚着少女,掐诀召出了一段灵藤:“三声后,你伸出一臂,我让灵藤将你拉过来!”
“一!二!三——”
赵关商秀眉紧拧,顶着呼啸的大风努力伸出冻僵的右手,可还未等手臂完全抬起,身下的白云就猛然上下几抖。
吓得她连连惊呼,往下俯身稳住身形。
而此时姜雁挽已经抛出了灵藤,那灵藤往前一伸,竟然捆住了方才抖动的白云。
灵藤自以为完成了任务,得意洋洋地向主人的方向迅速撤回。
白云被捆着骤然往后撤,其上的少女却因着惯性往前一栽,未等反应过来便从云上滚落,从高空一路向下坠。
“啊——”
“商商!”姜雁挽心中惊惶,立即脚点青弦剑,紧随着她的身影,从剑上一跃而下。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赵关商的底下是茂密的针叶林,高空中看去宛若一片刀林。
即使二人仙身神骨,这样摔下去恐怕也得吃一番苦头。
“姜雁挽——”赵关商下意识喊出少年的名字。
一袭红衣掠过,赵关商只觉腰间一紧,随后便被来人用力地搂入了怀中。
她稍稍一怔,然后闻到了熟悉的薄荷清香。
赵关商松了一口气,揪住少年的衣襟,乖乖将脑袋靠在了他的怀里,平复自己的呼吸。
少年清朗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青弦。”
青弦剑领命,破空而来,剑光凌厉,几道剑影一闪,下方尖得可怕的针叶林便轰然倒了一地。
半座玉轮山的飞鸟都被激起,倒下的的断木滚滚下山,落到远方轰隆声一片,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但好歹腾出了一片空地,二人有了落地的空间。
赵关商被凉风吹僵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姜雁挽,汲取着少年身上的热度。
姜雁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姑娘,心中莫名好笑。
好像被吓呆了。
有点可爱。
随即少年薄唇微启,吟唱出短短的一句法令,他身后倏然展开了一对赤羽翅膀,庄严肃穆的威压之感扑面而来。
那对羽翼丰满昂扬,赤红覆羽齐整端正,玄色飞羽纤长舒展,边缘处光彩绚丽的火纹图腾汹涌着古老威严的血脉力量,使常人不得久视。
是朱雀族的血脉图腾。
赵关商依旧呆愣愣的,她望着那火纹图腾眼都不眨一下。
一贯嚣张不凡的图腾并未抗拒她的凝视,相反地,艳丽的火纹轻盈跃动,似乎对她颇为温和亲近。
姜雁挽的翅膀漫不经心挥了几下下,两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赵关商脚落了实处,终于回过神来。
姜雁挽轻轻将她松开,又简单地吟唱法令,赤羽翅膀应声收起。
青玄剑与灵藤循声而来,灵藤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讨好地把牢牢捆住的白云往主人面前推推。
赵关商有些委屈:“别过来,我再也不喜欢白云了。”
这朵白云是他们师尊的坐骑法器,名为七海云,传说只需一日功夫便能轻松横穿七海。
赵关商不善御剑,她一见这朵软绵白乎的云就喜欢得紧,可央求了师尊许久,师尊也不答应让她试试。
恰逢今日师尊搭乘天宫客轿拜见天君,白云难得落了单,她便想与白云出门去遛个弯。
谁知这朵白云好大的脾气,差点要了她小命。
姜雁挽银冠高束的墨发稍散出几丝,微红的发尾滑落在肩,只舒朗笑道:“怕什么,我不是说一定会接住你吗?”
赵关商:“你没有说。”
姜雁挽:“?”
赵关商:“你说的是拉住我。”
姜雁挽:“……”
赵关商:“然后你拉开了我的腰带。”
姜雁挽:“……”
赵关商:“再逼我脱掉了自己的外衣。”
姜雁挽:“…………”
赵关商:“才抱住了我。”
姜雁挽:“哎,你这话……”这话着实容易令人误解。
姜雁挽正欲为自己争辩几分,却忽然发觉方才下坠之时,他只顾着让两人安全落地,全然忘了赵关商的外衣已经丢了。
少女此时仅穿着修身轻薄的齐胸内裙站在他面前。
姜雁挽恍然间看到赵关商白皙的脖颈下袒露着一片细腻的肌肤,锁骨精致,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柔柔地搭在她娇美小巧的肩膀上,纤细白嫩的藕臂沾了些空气中的浮草,一副颇令人怜惜的模样,只需一眼便怔得他片刻走了神。
*
姜雁挽深知赵关商在男女之事上懵懂又天真。
神族子嗣繁衍不易,礼法制度一向开明,并无苛刻的贞节规则。
而她的父母终日闭关养伤,她在族家受祖辈看顾。家族事务繁多,祖辈对她的教导管束难免有所疏漏。
大大小小的环境都让她心思纯澈,并无过多男女大防的意识。
姜雁挽费了不少心思才让赵关商明白男女有别。
那是他们刚从幼年期蜕变,进入到成长期的事情了。
当时二人年岁相近,因着幼时亲密无间,时常相伴,彼此的血脉力量相互影响,他们的蜕变期便轰轰烈烈地同时到来了。
神族幼崽的蜕变期痛苦又艰难,他们的身躯急速成长,会向贪婪的无底洞一样源源不断地吞食周边的仙气,以此获得足够的力量觉醒血脉。
仙气过多汇聚于幼崽身上,若未及时化解便容易引发天雷。
在这段时间里,同族长辈都会轮番看顾、日夜留心,为幼崽疏通周身仙气,以护佑自家后裔避开天雷、平安成长。
蜕变期的长短因人而异。
姜雁挽一个月便结束了,他醒来当天就兴冲冲地去赵家寻赵关商。但到了门口却被赵家的婶婶拦了下来,婶婶告诉他,如今姑娘仍在蜕变期,是无法会客的。
他这才留意到赵家上空仍是乌云密布,偶尔几束刺眼的雷电在其中翻滚欲出。
姜雁挽心中担忧,悄悄混进了赵家,准备翻入小姑娘的院子里看看情况。
不料想甫一翻上墙头,便看见院子里设着守护大阵,好几位赵家的祖辈与叔伯正守在房门前,神情专注地为房内蜕变期的幼崽护法。
姜雁挽看着长辈们青紫的眼眶,知晓他们必定为此劳心劳力了许久,不敢再去打扰,只能悻悻回了家。
没过多久,昆岗各大世家都知道朱雀族有幼崽顺利进入了成长期。
接下来的几个月,前来姜府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姜雁挽每日都被父母拘在家中应酬宾客。
他心中惦记着赵关商却无法前去探望,越发烦躁。
那天姜雁挽起了个大早,想着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去赵家一趟。
他利落梳洗齐整,坐在房中琢磨着怎样才能溜出家门。
此时门外的院子里却传来一道娇娇柔柔的少女嗓音:
“姜雁挽?”
他睁大了双眼,顿时从桌边立起,险些将桌子踢翻。
陌生的声音,却是熟悉的语调。
他的心急促地撞了几下。
姜雁挽迈腿三两步就来到了房门前,少年的手搭在门锁上,蓦然生出几分紧张。
既想要推开门,又害怕推开门,颇有些游子近乡情怯的意味。
少年有些疑惑:成长期的心绪都这般复杂吗?
“姜雁挽,你起身了没?”少女的柔软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起,起了。”姜雁挽胡乱应到,手忙脚乱地解开了门锁。
门一推开,温暖的初阳与清晨的微风旋即泻入房间。
他抬头望去,只见门外院子中央站着一位白衣少女,雪肤乌发娉婷袅袅,双颊粉嫩琼鼻樱唇,杏眼含春盈盈若水,眼眸微转便有数不清的俏意。
姜雁挽呆站在屋里,似乎闻到一丝甜滋滋的橙香。
……今日的初阳好耀目,令人不敢抬眸望向院中。
赵关商是昨日清晨顺利渡过蜕变期的。
彼时她迷迷瞪瞪清醒过来,看见房内镜中的自己脸蛋饱满、气色红润,又感受到体内的血脉力量磅礴强悍,登时雀跃不已。
然而兴高采烈地打开房门后,却被几位值守叔伯的憔悴模样吓了一跳。
他们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告诉赵关商她已昏迷六个月有余。
赵关商心下猜想,自己的蜕变期应该十分凶险,这半年里族中长辈定是提心吊胆、不得安眠。
她默默地把“我想见姜雁挽”这句话咽回了肚子,搀着长辈们回各自院中休息,也顺便听了一天的“既入成长期,便要开始修行了”“须得吃得下苦,耐得住劳”之类的谆谆教诲。
待今日天色微亮,她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姜雁挽,亮出身份玉牌后顺利进了姜家。
来到姜雁挽的院子里,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同之处——院中多了个简单的习武台。
是了,过了幼年期,身量拔高了,自然是可以习武的。
……但是才几个月不见,姜雁挽就有了她所不熟悉的一面吗?
赵关商打量着习武台,褐色的桦木地板结实厚重,其边上立着棕灰的武器架子,几把银枪与刀剑竖立其间。
姜雁挽的护腕被随意挂在一旁,玄色布料结实耐磨,几道刀痕交杂其上,仿佛在告诉她,少年初初习武,似乎吃了不少教习的亏。
她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的紧张一下减轻了不少,开口喊了一声:
“姜雁挽?”
“吱——”
房中传出桌椅移动的声音,但无人应答。
真奇怪。
赵关商一转眸,又发现一个歪脖子小风车稳稳地立在姜雁挽的武器架子上,微风一吹便呼噜噜地转个不停。
——那是她去年给姜雁挽做的生辰礼,他收到时笑了很久,说这小风车好丑好丑。
但他把小风车放在了武器架子上,放在这个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赵关商眼带笑意:“姜雁挽,你起身了没?”
她站在院子中央,望向姜雁挽的房门,心中是朦胧的期盼。
她既想要看到姜雁挽的变化,又想要看到姜雁挽没有变化。
少女也有些疑惑:成长期的心绪都这般复杂吗?
“起,起了。”房门应声而开。
一位红衣少年立于门内,肩宽腰窄挺拔如杨,头上的银冠熠熠生辉,将一头墨色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微红的发尾张扬,衬得他的琥珀色瞳孔比这初阳还温暖。
他在门口稍稍一愣,便对赵关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通身的少年意气。
姜雁挽长腿一迈,直接跃下数级台阶,快步走到了少女跟前。
二人静静地对视片刻,阳光微风正是怡人。
赵关商思索着,久别重逢应如何打招呼。
姜雁挽:“你好矮啊。”
赵关商:“……”
呵,果然男孩变成了男人就不可爱了。
几个月不见,两个人凑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
姜雁挽将自己的刀刀剑剑耍了个遍,将自己的赤羽翅膀展开又收回、收回又展开,反反复复扇得虎虎生风,恨不得让赵关商一次看个够。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天色渐晚,两人闹了一天才有了半刻消停。
赵关商一头栽进姜雁挽床上的被子堆里:“好累呀,今晚我就在这睡了。”
姜雁挽靠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长腿一伸,习惯性地回答:“好。”
旋即意识到不妥,又立刻改口:“不行,我送你回去。”
赵关商头都不抬:“不要。”
姜雁挽哭笑不得,自他蜕变成功后,便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性与身体都与幼年期大为不同,所思所行的顾虑也多了不少,断不可能再与赵关商像幼崽时一般同睡一榻。
他不顾少女的撒娇耍赖,将她拉了起来,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将人送回赵家,然后顶着少女略带幽怨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第二日,赵关商又来寻姜雁挽。
姜雁挽正跟着教习学剑,英姿飒爽,剑光凌厉如虹,好看得很。
赵关商从旁捡了把灵剑,也跟着比划,几招下来,木桩分毫未损,姜雁挽的头发倒是被她削掉了好几缕。
小姑娘自信满满,灵剑挥舞得虎啸生风,自觉剑仙附体。
全然不知教习欲言又止。
姜雁挽吓得半死。
如此折腾了一天,赵关商再次一头栽进姜雁挽床上的被子堆里:“好累呀,今晚我就在这睡了。”
姜雁挽:“……不行,我送你回去。”
少女猛地抬头:“为什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如此不愿与我亲近,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好朋友?”
姜雁挽:“……”
姜雁挽耐心安抚她:“没有。只是如今我们已非幼年期,还需注意男女之别。”
赵关商:“有什么别?为什么要注意?”
姜雁挽:“……”
赵关商委屈:“罢了,你既不情愿,我去瑾悦哥哥那里睡便是了,早听说了他这两日随贻嘉星君到你家贺喜,如今就住在你隔壁的客院里。”
说罢就皱着张小脸准备离开。
“不可以。”姜雁挽额角青筋微抽,一把拉住她。
这呆子!
姜雁挽耐着性子,又费尽心思一顿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将人送回了赵家,顶着少女越发幽怨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姜雁挽心道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赵关商懵懂,日后若是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怕是要被吃得渣都不剩。
这天夜里姜雁挽翻来覆去,苦思不止。
直至东方将白,晨光熹微,他拍掌一跃而起:终于让他想到了一条绝世妙计!
而那边的赵关商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次日醒来,小姑娘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昨日的小插曲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又兴高采烈地随着朝阳来到姜家。
她刚迈进姜雁挽的院子,便见一道剑光直入树梢,楸树枝桠微摇,淡紫色花瓣簌簌而下,霎时满院飘香。
她转眸望去,便怔住了。
少年在树下练习剑式,玄色劲装包裹着他的长腿,上身衣物却被他褪下,只系在腰间,大方展露着劲瘦有力的少年身躯。削肩窄腰,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结实,握着手中的灵剑矫若游龙,一招一式都可见剑光流转。
姜雁挽感受到了赵关商的目光,心跳莫名乱了几拍。
他强装着若无其事将剑式练完,这才回头看向门口的少女,她若水杏眸眨也不眨,正盯着他。
姜雁挽被她盯得耳根滚烫,收了灵剑走到她跟前。
赵关商抬头看他,眼神清澈明亮。
姜雁挽难耐紧张,他伸手轻轻遮住赵关商的双眼。
少女眼睫微颤,轻挠他的掌心,有些痒。
姜雁挽低头,轻声对她说:“知道男女有什么别了吗?”
“不可与男子同榻,知道吗?”
他利落束起的马尾辫划过少女的耳畔,也有些痒。
“知道了。”赵关商乖巧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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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嘛,刚才是不是你没拉住我?”
少女嗓音轻柔,不依不饶的话语听着也像是撒娇,将姜雁挽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女内裙轻薄修身,衬得她身段玲珑窈窕,姜雁挽慌忙挪开视线,动手解自己的外衣给赵关商。
“是是是,是我不好,错把腰带当成了衣带。”
他解着自己的外衣,又忽然想起方才瞥见赵关商锁骨下方的金纹图腾,华贵的图腾跃然在少女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上。
……真好看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惊得姜雁挽手都抖了几下:非礼本应勿视,不小心视了却还惦记在心,真真是该死!
姜雁挽心乱如麻,一边扒着自己的外衣,一边在心里狂背《清心诀》,嘴里还不停地絮叨着:
“等等,我现在就把我衣服脱了……”
“给你”这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清清凉凉的嗓音。
“姜雁挽,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