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这个猫猫身份证办理得还挺正式,夏沂尔带着身份证,一下课就消失得没影了。

    匆匆赶到时,贺楮正捏着粉红色的猫爪子看开花。

    夏构构已经被洗过,整只猫跟整容了一样,开启了美颜MAX模式。

    夏沂尔走到桌边,夏构构就从贺楮的怀里挣扎出来,把爪子吧嗒吧嗒搭在夏沂尔的手臂上,脑门上的橘白色花纹活像枚曲曲折折的闪电。

    夏沂尔没养过猫,犹豫地瞥了贺楮一眼,贺楮给她示范了一遍猫猫的抱法。

    她上手很快,夏构构也黏得很,不闪不避。

    “猫猫证办下来了。”贺楮单手抄兜,右肩卸下了上回见到的纯黑双肩包,把新鲜出炉的整件递给她看。

    夏沂尔接过。

    照片实在光线暗一点的地方拍的,把夏构构的大圆眼拍得炯炯有神。

    “不用身份证吗?”夏沂尔问,“我以为这种证件都要身份证的。”

    “要啊。”贺楮凑近她,伸出一根食指,自下而上地挠了一把夏构构的下巴,语调懒懒散散的,“这不是有我的嘛。”

    “啊?可是我才是她的主人啊。”夏沂尔怔愣了一下。

    贺楮挠猫下巴的动作一顿:“有种东西,叫家属代替。”

    “什么家属……”她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面色一瞬间漫上绯红,“……哦。”

    贺楮好整以暇地睇了她半晌,被她的面色小小地烫了一下,抬手压住后颈骨,试图用手心冰凉的温度压下突然窜起来的热意。

    然后手指的温度被同化,冷白的皮肤也隐隐露出点红。

    贺楮别过头去,若无其事地压低了棒球帽,把口罩鼻夹捏得更紧。

    “夏构构!夏构构是哪位!”医生对着门口这边喊,“到夏构构的纳猫契了!”

    夏沂尔下意识抬头喊:“到到到。”

    随后转头轻咳了两声,不太好意思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贺楮双手揣兜不紧不慢地从夏沂尔的旁边经过,伸出左手扯住掉进她连帽衫帽檐里的帽绳,把帽子连着带起来兜头盖在了她的发上,三两下超过了她,先一步进了房间。

    夏沂尔把帽子掀开,变暗的视线骤然变凉,她清楚地看到了趴在她胸口的夏构构瞳仁一秒钟变得细长:“构构,你爸很幼稚对不对?”

    构构选择继续埋头贴贴。

    夏沂尔默默地揉了一把小猫耳朵,乐不可支地看着它猛地抖了两下,这才进了房间。

    贺楮已经在契约书上“父亲”一栏签好自己的名字了,还剩下夏沂尔的没签。

    夏沂尔把夏构构递给他,俯身正欲签下名,连帽衫因为她倾身的角度,“啪嗒”一下就盖上了。

    贺楮分出一只手来替她轻轻挑开,拇指捋开她的发,带着一种无言的温柔。

    后面还排着队,最近的是一个光头戴金项链黑墨镜的大叔,见此场景,小声地尖着嗓子哼唱:“掀起你的头盖骨哦哦哦……”

    夏沂尔:“……”

    她最后一笔收完,看着“父亲”一栏签着“贺楮”二字,“母亲”一栏签着自己的名字,心头掠过相当微妙的感觉。

    贺楮抬手捏住了夏构构的右爪,低低慢慢地哄:“我们构构会开花,对……开花。”

    被哄昏了头的夏构构张开了梅花爪子一把压在了红泥上,在契约书上留下了它的猫爪纹。

    一张契约书就此诞生。

    做驱虫,戴伊丽莎白圈……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夏沂尔边听医生叮嘱边记笔记。

    往回走的路上,夏沂尔把契约书和猫猫证翻来覆去地看,良久,抛出了一个疑问:“纳猫契必须得有两个主人吗。”

    当然不是。

    贺楮撩起眼皮:“医院推的业务就是这样。”

    夏沂尔痛心疾首:“我刚搜到可以有一个主人的,两个主人费用就贵了一倍啊!这纳猫契做得好看,但再怎么好看也不值这个价吧贺老板。”

    贺楮忽然有点想笑。他被解锁新称呼,这个时候又捏起猫爪,散漫地捏开花:“我们构构的人生第一枚红爪印,难道不值这么贵吗?”

    夏沂尔被他梗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说:“我好歹是夏构构的主人,这个费用我出吧。”

    “成啊,”贺楮的手指擦过夏构构的耳朵尖,“摊一半吧,毕竟名字我也签了一半。前面有个宠物店,你就用这一半给她买个笼子,零零散散买点小玩具。”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杂七杂八鸡零狗碎的事,原本空空荡荡、整整齐齐的工作室多了一堆猫猫用品,使得冷肃的氛围平添了几分暖感。

    夏沂尔把最后一个猫爬架摆好,踩着极限时间,拎起书包就往教学楼跑——这门音乐鉴赏课的老师要求忒严格。

    贺楮瞅了她一眼,握着逗猫棒慢悠悠地逗夏构构玩:“我们就别跟妈妈说,要给她装一台顶配的台式工作电脑了吧?”

    夏构构黄澄澄的眼睛灯笼似的聚焦在逗猫棒上,没理。

    贺楮也不再招惹是非,屈起手指骨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叩。

    蓦地,桃花眼一弯,他在寝室群里扔了个消息,把三条保研到本校的鱼全炸了出来。

    余睿:[行啊你啊,居然愿意让我去你的工作室了,之前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钟屹:[靠,凭什么老三能去我不能啊!小贺子,我在你心中不是第一位了吗!]

    贺楮懒得理,手机一熄丢兜里,打算等着这两人过来就走。

    这头的夏沂尔意外提前了五分钟道,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想她百米冲刺的水平又一次提升了。

    倒霉的是,这种艺术鉴赏类的课程,因为被大家归为“水课”,后排永远是占据得满满当当的。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了唯一有两个空座的第一排,头皮发麻地看着老师对她露出了一个格外慈爱的笑容。

    老师是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太太,估摸着人到的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关门。

    就在她即将关门的刹那,一道瘦瘦高高的黑影阔步进了教室,还对着老师笑了笑,招呼硬是打得彬彬有礼。

    夏沂尔震惊地望着贺楮一系列动作,最后看着他弯起的桃花眼,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秒被蛊到了。

    这人真是个祸害。

    夏沂尔眼睁睁地看着他长腿迈了三两下,走到她身边假惺惺地问:“同学你好,你旁边有人吗。”

    夏沂尔无语地屈起一根中指。

    他俯身的时候顺带着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把她那根指头轻轻地摁回去,成了一个指骨鲜明的拳头,然后装模作样地说:“既然没有人,那我就坐下了。”

    他的嗓音又低又斯文,惹得后排人窃窃私语,从来死水一般的课堂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潮。

    夏沂尔竖起耳朵尖听:

    “啊啊啊贺楮怎么来了!他不是大四了吗!”

    “他好撩啊啊,我天,这是我在学校里第一次碰到他!”

    “后悔了,早知道往前排坐一点了啊啊啊。”

    跟这种天然的e人坐在一起,还是在第一排,对于她这种善于装e的i人来说很是煎熬。

    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好烦哦。”

    贺楮一边听着台上的老师讲点理论知识,一边时不时瞄夏沂尔一眼,瞄得还挺光明正大。

    夏沂尔记笔记的手停顿了好几次,几乎要忍无可忍时,他蓦然抬手,往她脑袋顶上抹了一把。

    她要揭竿而起了啊啊啊!

    夏沂尔瞪了贺楮一眼:“你干嘛啊!”

    贺楮一只手托着下颌骨,另一只手指尖捻了捻,然后展示给她看。

    ……是不知道掉在她头发上多久的两粒桂花。

    夏沂尔佯装无事地撇开脑袋,心里却蜿蜒过一道漫长的湿痕。

    贺楮旁若无人的“暴行”终于被老师逮到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张口就喊:“哟,这个穿黑色衣服的男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贺楮的指腹上还黏着桂花,闻言丝毫不慌张地站起身,听老师提问。

    “《尼伯龙根的指环》是由哪位作曲家所作?”

    “瓦格纳。”

    “哪个版本的巴赫《十二平均律第一卷第八首前奏曲》是刚健的?”

    “选B。Richter,S.”

    “平时会听音乐吗?”

    “听一点,不多。”

    “喜欢谁的?”

    “Roberto Cacciapaglia.”

    “会乐器吗?”

    “一点,不多。”

    一开始的问题就让夏沂尔听蒙了,猛翻笔记,愣是没找到答案。

    后面的问题偏离了九曲十八弯,她听着听着,发现他们说的她听不懂,而他逐渐显露出最开始她了解他之前的样子。

    强大睿智,果敢冷静,仿佛对一切都很了解,没有任何的缺点破绽。

    这样的他才该是所有人面前的他。

    原本的亲近感似乎又瓦解了些许,距离和隔阂感又长了新芽。

    小老太太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斗志昂扬地不断抛出问题,越到后面越晦涩,涉及到相当乏味的乐理知识、音乐美学。而贺楮没有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

    夏沂尔不断地翻动着前面的笔记,越发坐立难安。

    “很好,坐下吧。”小老太太这下笑得是真开心了,“本来以为你跟旁边的女生打情骂俏的,什么都没记住呢,原来是真的学会了啊。”

    夏沂尔:“?”

    他发神经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什么打情骂俏?

    贺楮托着腮,唇角牵起来一点点,没说什么,看上去老师的夸赞似乎让他特别受用。

    夏沂尔:“……”

    他坐下后,老太太的嗓门儿顿时大了一个度,精神抖擞:“好了,接下来我会时不时抽同学点名回答问题啊!”

    下面怨声载道一片,要是眼神能变成箭矢,贺楮恐怕早就成了嗖嗖插满箭的稻草人。

    夏沂尔偷偷摸摸地写小纸条:“你会什么乐器啊。”

    贺楮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常见的都会一点。”

    夏沂尔很谨慎:“你的‘一点’是到什么程度啊。”

    贺楮想了想,慢慢悠悠地在纸上落字:“就是大概能弹点儿小曲啊之类的。”

    这人嘴里没个正经。

    夏沂尔知道贺楮大概是不会说更多了,有些遗憾地收回了便签本。

    后半截课她听得还挺专心,没怎么搭理他,就是精神劲儿不太好,仿佛蔫了吧唧的草在寒风中不倒。

    夏沂尔觉得心中没劲儿。

    她有点想不懂,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以这么大。她明明只是想要赶上他而已,却这么难。

    她在便签纸上一遍遍写“好羡慕”,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蔫蔫地推到了他面前。

    贺楮瞄了一眼,支着下巴,身子往她那侧倾了一点,和她说小话,气音酥酥麻麻地往她耳蜗里爬:“不用羡慕。”

    夏沂尔歪歪头。

    “我只是拥有了常人没有的资源而已,所以看起来很多都会。”他才说了一句话,好笑地看她耳朵尖红得跟连绵一片的火烧云一般,只好在纸上慢慢地写给她看。

    “我不能将资源加诸我身上的便利归类为天赋和努力,因为如果是你得到这么多机会的话,很有可能会比我取得更多、更大的成就。面对或真心或假意的褒美时,我需要清醒地认知自己。你也是。”

    她在纸上写:“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到现在,我也确确实实没掌握任何技能。”

    贺楮:“想学就去学。有需要就告诉我。”

    夏沂尔停顿了一会儿,笔尖洇开小墨点:“我有时候觉得你的出现就是来给我送资源的,贺老板,感觉你像是在无偿培养人才啊。你不怕我学了一堆东西以后翻脸无情跳槽啊。”

    贺楮笑笑,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不。你如果跳槽,一般来说只能说明两点,一是有别的公司给了你更好的待遇,二是你我之间的关系和情分不足以让你留下来。那我会祝你一帆风顺,万事顺遂。”

    夏沂尔正想接过便签本看,贺楮懒懒散散地抬手摁住,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几行字:

    “夏沂尔,你的出现才是救我于水火。不要低估你的能力和价值。You're always worth a little more than you think.我希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

    夏沂尔盯着这满满两张张纸的字,看了特别久,然后珍而重之地将这两张纸撕下来,揣进了口袋里。

    贺楮盖上笔盖,心情很好地盯着PPT看。

    老太太这节课跟贺楮杠上了似的,PPT欻拉拉地往后划,很快就到了倒数第三张。

    老太太笑得开了花儿,毫不犹豫地再点贺楮:“诶,刚才那个男同学!”

    贺楮直了直脊梁,开玩笑似的“哎”了一声。

    老太太再一摁PPT。

    屏幕上,两个大大的红底黑字一榔头把所有人敲醒了。

    包括贺楮,他的笑容甚至冻在了嘴角。

    “想来你唱歌也不错——我们期中考核有一项就是唱歌。我看今天风和日丽,你要不就提前考了吧,嗯?”

    唱歌走调八百年的贺楮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窗外鸦黑色的天,品了品这个传说中的“风和日丽”,迎着夏沂尔嘲笑的眼神,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这,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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