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19号玩家加入游戏。请您下注。”
硬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尚抬眼一看，直接愣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侍者正恭敬地看着她，而桌上摆着的各种砝码，提醒着她正身处一场赌局中。
这是什么情况？！
她在心里呐喊。
明明上一秒还在庆幸终于结束了疲惫的一天，瘫倒进被窝里的沈尚，下一秒一睁开眼就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赌桌上。
衣服也从睡衣变成了华丽的礼服，她的胸口还别着一支红玫瑰。
怎么回事？
做梦了？
她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真实的疼痛感告诉她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难道是穿越了？
“到您下注了。”侍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呃……”她从脑海里快速搜索出仅有的在电影中看到的赌局画面，把和旁边让人相同数量的筹码推出，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跟。”
“开了。”
弹珠开始在快速旋转的转盘中跳跃，桌上人一个接着一个报出数字。
“您选几号？”
快速旋转的转盘让她大脑发晕，来不及继续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地道，“24号。”
转盘渐渐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弹珠的位置。
24和37号。
沈尚怔愣地看着侍者道了句“恭喜”，面前就出现了更多的筹码。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只听对面传来一声枪响。
她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却看到她对面坐着的人已经被一枪贯穿了胸膛。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了出来，染湿了地面。
“12号玩家破产，淘汰出局。”
游戏？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场游戏，而且看起来还是把生命作为赌注的一场游戏。
对面人惨死的模样和猩红的鲜血看得她生理性不适，她从胃里向上翻涌起一阵恶心感。
“我要退出。我没有要参加什么游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接放弃等于失败，意味着直接被淘汰，您确定要选择放弃吗？”
淘汰的结果是死亡，沈尚在心里替他补上了他没说出的后半句话。
沈尚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这到底是什么游戏？我在哪？”
“您正处于‘楼’中，当前位置——无尽深渊第一层。”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还来不及问完，沈尚就看到对面的空位上出现了个新人。
看到这个新玩家的一瞬间，沈尚的心中既是狂喜又是震惊，她张口就喊，“卓然！你怎么来了？”
卓然是沈尚最好的朋友，她俩从小一起长大，认识了很多年。
高中的时候卓然去了更好的学校，两人却依然没有断了联系。
而沈尚在高中时一直不断努力，终于在大学时和卓然考到了同一所很好的学校，至此两人终于能再次在一起。
毕业后，两人虽然进入了同一行业，却没有因为竞争关系就影响友谊，始终是最好的朋友。
沈尚取得业内最高荣誉时，卓然会第一个来为她祝贺。
沈尚也会主动帮助处于事业低谷期的卓然。
她们所处的行业其实是个圈，同在一个城市来来往往其实也就是这些人。
圈里人都知道，沈尚和卓然是有着十多年交情的最好的朋友。
看到卓然的一瞬间，沈尚是激动的，她莫名其妙被拉到这个游戏里，终于见到了友军。
但她又是担忧的，自己都没能搞清楚状况，卓然也被拉进来了，现在她俩都处于这个明显不妙的困境里了。
“沈尚？这是哪？我怎么在这？你怎么也在这？”卓然也是震惊无比。
“欢迎20号玩家加入游戏。”侍者微微一笑，卓然的面前也出现了一堆筹码。
“什么游戏？”
看到卓然也是一脸懵的反应，沈尚的心里有了底气，“就算不能直接放弃退出游戏，但我们也是被突然拉进来的，至少要讲下游戏规则吧。”
“您桌上的卡片就有写。”
沈尚低头一看，桌角还真有个纸片，只是她刚才太过紧张加上灯光有些暗，一时之间没注意到。
“但我也可以为您再讲解下。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您要做的就是下注然后猜中数字，猜中的话就赢了，会增加砝码。输破产了会被淘汰。”
侍者微微一笑，“淘汰出局的结果是死亡。”
“在说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就把我拉近这种疯狂的游戏了？我要退出。”卓然喊道。
“直接放弃等于失败，将会被直接淘汰。还是建议您接着玩下去吧。”
“即将进行最后一轮游戏。提示，在本轮只要未破产的玩家都可以顺利通关。”
沈尚默默看了一圈，桌上就剩下5人了，联想起刚才看到的血腥画面，她不敢想象哪些消失的人是发生了什么。
“5分钟后即将进入最后一轮，现在玩家可自由休息。”
此话一出，沈尚迅速给卓然使眼色，两人悄悄凑到了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卓然疑惑。
“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感受，”沈尚无奈道，“我只比你早来了一轮。”
“那上一轮发生什么了吗？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你不会想知道刚才我看到什么了的，”沈尚摇了摇头，“但他说的确实是真的，这里能感受到痛感，而且刚才淘汰掉的人，好像是真的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怎么逃出去？”
“按他的说法这是最后一轮了，只要不破产就行吧。我刚才试了下，还是挺简单的，你押最低额，随便选个数字就行，至少不会破产。”
“最后一轮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侍者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好，我明白了。”卓然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压抑的赌桌上，沈尚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19号玩家，请您先下注。”
她记下了所有人的砝码数量，特意选了个最小的，就算输了也不会有人任何人破产的赌注。
一圈轮下来，沈尚发现所有人在这一轮都很谨慎，看来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想平安度过。
弹珠再次开始在转盘上跳动，沈尚看了半天，还是选了和上轮一样的数字，24号。
而等转盘停下来时，沈尚惊讶地发现居然再次出现了24这个数字。
“恭喜各位通关，本轮没有玩家破产，通关之门即将开启。”
“你也太厉害了。”卓然赞许道。
“碰运气罢了，这是能走了？”沈尚连忙问道。
“叮！通关之门已经开启！”
不远处传来光亮，一道电梯门凭空出现，似乎是要通往上一层。
“叮！系统检测到通关玩家数量过多，即将开启无差别筛选模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周围突然闪起了火光。
而这无差别筛选的含义很快也清晰了起来，系统开始无差别随机扫射，众人纷纷逃窜，边躲闪边朝门跑去。
“啊！”
沈尚本来就快要跑到了，但听到卓然的一声惊呼，连忙停下脚步。
发现卓然摔倒了，她连忙冲回去。
“还能站起来吗？”她扶起卓然。
“没问题，快跑吧！”
两人飞快向门跑去，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五个人居然都算躲闪灵活的，但当他们站到门里，才发现门关不上。
“超载了！”有人焦急地喊道。
沈尚这才注意到电梯的标牌上显示“限称3人。”
只一瞬间的沉默，有人就开始下意识往外推人，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十分混乱。
沈尚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不希望任何人死，正绞尽脑汁想个万全之策，一没留神却被一道重力推了出去。
门缓缓关上的前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推她的人是卓然。
她直直地朝后倒去，不可置信地和卓然的眼睛对上，却看到那眼神里有太多她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几分显而易见的愧疚下是一闪而过的喜悦、隐藏在深处的嫉妒、还有庆幸和解脱。
子弹接连射入身体的疼痛感让她几乎休克，她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门关上了，电梯升了上去。
她倒在血泊中，胸口的小玫瑰被血液染得更加鲜红，在一片黑暗中妖冶绽放着。
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卓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抱歉，你去死吧。”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卓然的心声。
“明明一开始还不如我的人，凭什么现在事事都比我强，甚至连运气都比我好。”
“明明是一直追在我后面的家伙，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我需要仰望的高度了。”
“你终于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多嫉妒你。”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沈尚睁大眼睛，感受着体内的血液在缓缓往外流，仿佛时间都停滞了。
她做错什么了呢？
是从她努力想要考到和卓然在一起的学校，努力想要追上卓然的时候就做错了吗？
其实卓然并不想和她在一起？
是从她拿了最高荣誉的那一刻就错了吗？
她不应该比卓然先一步登上高点？
是从她自以为是地想要帮助卓然，却没意识到这在卓然眼中是隐形炫耀，无意间伤害了卓然？
是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难道一开始，在卓然心里就没有把她当成朋友吗？
身体的疼痛已经让她连呼吸都困难了，但再痛也不比上心里的痛。
但直到最后一刻，她却还在脑里想着，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甘心……想要一个答案。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被人背叛的愤怒感、被抛下的绝望感、就这样死去的不甘、心碎和委屈，种种复杂的情感一团浆糊地在她的脑子里混在一起。
要是能再重来一次就好了。
但是要重新回到哪里去才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回到认识卓然的那一天？
回到在大学和卓然重逢的那一天？
回到刚刚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里遇到卓然的时候？
好想重来一次啊，真的还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委屈地死去。
她到最后也没有闭上眼，就那么睁着眼睛，感受身体逐渐冰冷，意识开始模糊。
硬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痛彻心扉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沈尚努力睁开眼，却愣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又回到了刚刚熟悉的赌局，而侍者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欢迎19号玩家加入游戏。请您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