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可儿在哪?”
“别躲了,你跑不掉的!”
随着一个个粗鲁的女声,诊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群穿着各异的女人,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正躺在诊疗床上候诊的大肚中年男子,被吓得猛地跳了起来,一边慌里慌张地提裤子,一边大叫,“你们要干什么?这医院还有没有点隐私权了?”
坐在电脑前打病历的兰可儿,惊讶地抬起头,纳闷地问,“我就是兰可儿,找我什么事?”
“真不要脸,一个女的,当什么男科医生?”
“说,丁鎏哥哥的病是不是你看的?”
“揩了丁鎏的油不算,还要在网上胡说八道!”
丁鎏是最近非常火的顶级流量,万千女性的偶像,前不久是来她这儿看过病。不知道是谁,把他在男科门口候诊的照片放到了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一个带头的,把手机伸到了她面前。“你看看,不止是照片,还有丁鎏的隐私,这一条条,让人都不好意思看。”
“……”
“都是你在网上说的吧,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真没医德!”
“……”
“太不要脸了,揍她!”
不待兰可儿分辨,她的头发就被人拉住了,数不清的拳头砸在了她身上。
她头脑乱糟糟的要往外冲,却被人猛的一推,好巧不巧,太阳穴正好撞在装资料的铁皮柜角上。
头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一摸一手全是血。兰可儿眼前一阵发黑,她只来得及想,“我要挂了吗?我好惨,就连挂了,也挂得这么冤枉”,就失去了意识。
兰可儿醒过来时,发现她穿越了。
一间小茅草屋里,一灯如豆。她穿着一身古代的粗布衣裳,正坐在一个山羊胡子老头身边,用一个小小的石磨,一圈圈地磨着什么东西。一阵药香飘来,原来是在磨药。
“可儿,”老头疼爱地叫她,“药差不多了,你也早点去歇息吧。”
“爷爷,您也是。”兰可儿脱口而出。还好,知道叫爷爷,这说明原身的记忆还在。
天已黑透,她没再多话,起身退出了房门。
屋外月朗星稀,依稀能看出两边黑黢黢的山影。她似乎身处一个山谷之中。远处还有几间稀稀拉拉的房子,大约是同村的其它人家。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是个叫青林庄的小村子,位于大祁国的南方边远之地。
一个月前,镇守边关的将军,突然叛乱了。战火蔓延,大有烧到这荒远偏僻的山中之势。
她父母早逝,只和爷爷相依为命,靠着他当土医,勉强挣几个钱活命。
唉,穿越了又如何?比上一世一样惨。兰可儿正在哀叹,突然“哗啦”一声,茅屋后的山林里,不知道滑下了什么东西。
声音不算大,可在寂静的山谷中,兰可儿听得清清楚楚。她等了一会儿,并未见爷爷出门查看,想是他年纪大了,耳朵多少有点背,并未听见。
深山之中,常有野兽,若是不闻不问,不知它会否伤了后圈中的几只鸡羊。破家值万贯,兰可儿点了个火把,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这小小的三间茅屋依山而建,房子后隔着一畦菜地,就是山脚。如今那里正伏着个黑乎乎的影子,比野猪还要大,在地上不停地翻腾,把地里的青菜滚烂了一片,还发出一声声按捺不住的嘶吼。
兰可儿被吓得停住脚步,仔细一看,却没看见野兽绿莹莹、或是黄澄澄的眼睛。她走近几步,看出那竟是个人。
这还不是个普通山民。他身着士兵的轻甲,全身黑色,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刀。脸上泥巴混着鲜血,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个子倒是很高,身形精壮,似乎年纪不大。
不知道受了什么伤,他双手一直捂在下身,大约是疼得受不了的缘故,才又是翻腾,又是低嚎。
原身是个乡间民女,见识有限,兰可儿也分辨不出这人到底是叛军,还是传说中前来平叛的大祁军队。可见他这模样,医者仁心,到底有点于心不忍。
她走到跟前,轻声说道,“你能忍忍吗?我看看你伤在哪里?我家是这里的土医,治伤的草药还有一些。”
来人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她,没料到,却跟看到洪水猛兽似的,挣扎着往后退去。这倒激起了兰可儿的好奇,她又跟着他走了两步。
那人又疼又惊,忽然四肢停止了挣扎,头也猛地耷拉到一边。兰可儿也是一惊,赶紧蹲下来,小心地把手伸到他的鼻下,还好,还有微微的气息,是疼晕过去了,没死。
不过鼻息滚烫,扑在她手上,都快赶上火把的热力了。
她把火把插到地上,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已是发起了高烧。她又仔细查看起刚才他捂着的地方。
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是否有血迹。她伸手一摸,触手微湿,可伸到火把下看看,手上却没有变红。看来只是汗水。不是外伤,那是什么?莫非……
兰可儿拿起那人腰边的挂刀,“呲啦”一声,割开了他的裤子,露出白色棉布的内衣。
她穿越前25岁,虽说还是个新手医生,可形形色色的病人,倒也看了不少。白大褂一穿,早就不知道害羞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穿到古代,一个人对着个健壮的士兵,感觉却与以前大不相同。她脸上不禁一热,不由自主地害起羞来。
“你是医生医生医生。”她在心里不停默念。手指轻轻地按向了白色内衣下那……那人在昏迷中闷哼了几声。红肿发热,剧烈疼痛,果然是这里的毛病。
“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他听不见,她故意调笑道,“你要是被我看了,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
一边说着,“嘶拉”一声,撕开了他身上的最后一道防线。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是那个玩意儿的系带扭转了。
这是男科急症的一种——蛋蛋扭转,可由多种原因引起,包括由剧烈运动诱发。
患者会感到剧烈疼痛,发烧呕吐,严重时会导致蛋蛋坏死。
吃药无用,治疗办法是及时做外科手术切开复位。
可这里哪有手术条件?
兰可儿上班的医院,是家著名的中西医结合医院。西医、中医她倒是都略通一二。以前也见过老医生,直接通过推拿治疗,把轻微扭转的病人治好的。
她虽没亲手干过,这人的病情看着也不轻,但如今,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姑且一试。
她解开他的黑色轻甲,割下衣角,团一团塞进他的嘴里。又把外衣翻起,挡住了他的脸。她忘记了眼下自己是个十七岁的古代少女,进入医生模式,专心致志地给他治起病来。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一番又揉又推,听着他□□声的大小,控制手上用力。夜里微凉,她脸上却滚下一阵又一阵汗珠,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大功告成。
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兰可儿一个人做成这事,心情大好,忽地玩心大起,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浇在了这士兵的脸上。
“你长得俊吗?”她一边哼着山歌,一边找了个旧帕子,来擦洗他的脸。“要是长得俊,真的要留你在这。以身相许,才能报我的大恩大德。”
等她将黑泥水混着血水,一一擦洗干净,太阳也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斜斜打在那人脸上,兰可儿看个清楚,不由“哇”地一声叫了起来。
他果真长得很俊。
两道长长的眉毛下,单眼皮的眼睛就算闭着,也看得出不小。睫毛长长的,又密,让人想数。嘴巴薄厚适中,看上去就非常好亲。鼻梁高高的,下巴不尖,眉骨也高,额头宽宽的。
总而言之,是脸型硬朗、五官却清秀的长相。
正是兰可儿喜欢的类型!
“天啦!”她开心地叫了起来,“果然穿越没坏事。对了,系统怎么还不出现,我来这里要干什么?是来攻略你吗?”
激动过后,她就等着那人醒来。这是个急症,把扭转复位后,疼痛就会大大减轻。不疼了就该醒了。可她左等右等,直到爷爷喊她去煮早饭,他都还是一动不动,就连那长长的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兰可儿不知道爷爷会怎么想,就先拿了些稻草,厚厚盖在了他的身上。又偷偷拿了些消炎止痛的药丸,嚼碎给他喂了下去。
吃早饭时,她试探着问爷爷,“叛军会打到我们这儿吗?”
“唉,”爷爷叹道,“难说。我们这本是深山老林,没人管没人问的地方。大祁派兵来此,本是好事,边关外的土人不敢来骚扰了,猛兽来了也不怕了。谁成想,这守边的将领自己反叛了。”
爷爷年已六旬,个子本就不高,腰又有些佝偻,满脸皱纹。穿的是打着补丁的蓝色粗布衣裳,吃的是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杂粮稀饭。兰可儿看在眼里,甚是心酸。
过了一会她才问:“叛军的军服是什么样的?他们要来的话,好认吗?”
“他们叛乱前,我去集镇卖药买盐时,倒是见过。是褐色的,一套甚是齐整。”
“不是黑衣黑甲吗?”
爷爷摇了摇头。
兰可儿这才稍稍放心。爷爷出门采药去了,她连忙跑到后院,想看看那人有没醒转。可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只有散落一地的稻草,在提醒她,昨夜之事,并非一场幻梦。
什么人啊,哪有这样就跑掉的?兰可儿一边嘀咕,一边拿起扫帚扫起地来。
忽然手上一硌,她停下来一瞧,稻草下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下面整整齐齐地压着一样东西,正是她给那人洗脸的旧帕子。
她捡起来一看,里面竟还包着东西。是一块小小的黑色木牌,上面刻着一个隶书大字 “郭”。
而早已洗成淡灰色的旧帕子,更是透着斑斑的血痕。
她抖开一看,果然是一幅血书,上面写着两行小字:“大夫,在下乃是大祁郭大将军帐下斥候,并非叛军,切勿忧虑!”
兰可儿也看过几本闲书,知道斥候是古代对军中侦察兵的称呼。
她放下心来,转念又想,能当斥候的,功夫都应该不错吧。比如,能听到她和爷爷说话,装晕的话,能控制眼睫毛一动不动?
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这么着急忙慌地逃跑,莫非真是害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