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商念看着瘫倒在地重伤的王岚，语气揶揄道：“你不行啊。”
王岚嘴角带血，脸色铁青，平时精心打理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凌乱散落在两颊，他目光凶狠地瞪着商念，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商念停在十步开外，盯着王岚看了一会儿，半响后她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虽然有过节，可也没到这种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王岚不语，依旧凶狠的瞪着商念。
“如今这现状，如果我现在收手，我们以后见面还能相安无事吗？”商念问道。
王岚：“……”
说实话，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商念也仍没有要杀王岚的念头，在她看来王岚为人虽然恶心，对自己也有所企图，可到底都是同门弟子，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而且真要动手的话，她还得杀两个。
算了……还是封他的脉门吧，回头跟师父说一声，让他别解。
商念心里想着，正欲动手时突然察觉身后传来异样，她迅速闪身躲开，一把黑剑刺进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剑身入地激起一层风浪，刮的商念不得不抬手遮眼。
一个身量纤细高挑的男人出现在商念面前，他扶起地上的王岚，随后招手收回自己的配剑，后撤几步警惕着商念。
“你来的……太晚了！”被他扶着的王岚咬牙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三打一还能搞成这样？”剑修男无辜道。
对方的话引起了商念的注意……三打一？哪儿来的三个人？
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响动，商念警惕着回眸，看见又一名男子御剑而来，男子的手中抓着林小桃。
商念瞳孔紧缩了一下，立马出手想要营救，剑修男看穿了她的意图，使出剑招将商念拦截下来。
男人抓着林小桃来到王岚身边，南枫也抓住机会靠了过去，他对赶来的两人说：“这女的邪门的很，她很会用毒，灵气好像也有古怪。”
抓着林小桃的男子把剑架在林小桃脖子上，下一瞬剑却被重伤的王岚抢了去，王岚拽着林小桃的头发，神情阴翳看着商念，凶狠道：“你不是很能打吗！来啊！看谁动作快！！”
林小桃身上带着些轻伤，抓她的人并未下狠手，只是现在被王岚用剑架着脖子，对方又情绪激动，雪白的脖颈被划出了一条血线。
“师姐……对不起，我连累你了……”林小桃颤声说着，身子抖的厉害，已经害怕的不行了。
商念神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她对王岚说：“师兄，这是我们之间的矛盾，何必迁怒于这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王岚嗤道：“我看你们之前说话的时候很亲密的样子啊？”
商念沉默了一下，片刻后她也笑了，平静道：“我跟这位师妹不过昨日才认识，师兄若是以为胁迫她就能威胁我的话，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是吗？”王岚一脚踹向林小桃的膝盖，让其跪在地上后，竟提剑刺向林小桃的大腿。
“啊！！！”
林小桃发出惨叫，商念隐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
见商念神情不动，王岚愣了一下，随后不信邪般把剑拔了出来，对准另一条腿又试图刺下去。
“够了！住手！”商念厉声呵斥，可王岚的动作毫不停留，剑身豁然入肉，林小桃又嘶声力竭发出一声惨叫。
她疼的五官扭曲，泪水糊满了脸颊，被王岚拽着长发，双眼绝望。
“你不是想对付我吗！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商念终于说道。
“你早说啊。”王岚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拽了拽手中林小桃的发，“你看看，这位师妹因为你受了多大的罪？”
商念气的浑身发颤，隐在衣袖下的指尖银针闪着紫色的毒芒。
王岚对着商念丢出一颗药丸，“吃了，不要耍花招，不然……”说着又把长剑拔出，抵在林小桃的脖子上。
商念毫不犹豫将掷来的药丸塞进嘴里，毒药而已，对她没用。
“吃了，放人。”
她的动作太过干脆，以至于看见这一幕的王岚突然警惕起来，他并未立马放开林小桃，而是看着商念道：“师妹的花样一向很多……”
余光瞥见林小桃腰间的匕首，他一把夺过扔向商念，“自废双臂经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次商念接过后犹豫了，真要按王岚的要求做了，那可真就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了。
怎么办……疯哥怎么还没赶到，已经拖不住时间了……
“快点！”王岚催促着，剑刃又刻进血肉几分。
“师姐……”林小桃气息奄奄，衣裙上全是血色，对着商念发出微弱呼唤。
商念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理智告诉她不能信王岚的话，此人一向奸诈险恶，即使她自废经脉了，对方也不一定会放了林小桃。
……可一对上林小桃绝望的视线，她又无法说服自己无视师妹的性命，说到底林小桃又何其无辜，只因为跟在她身边就被王岚抓住威胁，陷入生死之地。
商念内心挣扎，半响，在王岚再一次的催促声中，她拿起匕首，缓缓伸向了自己的手腕。
“师姐不要！！”
突然，林小桃大喊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爆发出一阵力量，她猛地抓住王岚握着剑柄的手，对准自己的脖子划了下去！
“！！！”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表情错愕的王岚脸上，林小桃倒地后仍面向商念，嘴里涌着鲜血断断续续道：“快……跑……”
商念呆愣在原地，眼前林小桃倒地的画面跟某段模糊的记忆重叠起来，脑袋里传来一阵疼痛，商念捂着头面容痛苦，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记忆里的画面。
“快！杀了她！”王岚见状慌乱喊道。
两名剑修立马冲向商念，商念立在原地，好像未曾察觉到攻击来临。
剑刃刺进小腹，商念浑然不觉，随后一阵灵气风暴自她体内炸开，猛地将两名剑修击退！商念仰天怒吼，随后双眸携泪含着恨意看向王岚。
“王！岚！”
她一字一顿喊出那个名字，随后身形爆射而出，掌心酝酿着十成功力冲了过去。
那一刻她全身的力量都调集起来，势要一掌了断王岚，被击退的剑修见状一前一后赶来救援——“锵！”一声清响，剑刃折断，两名剑修加上王岚三道身影叠在一起，被商念一掌轰飞了出去。
“噗！”滚落在地的三人纷纷吐出一口鲜血，尤其是最前方的那人，倒地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另一名剑修挣扎着爬起，神情惊恐的看了商念一眼，随后抓住王岚试图御剑逃离，商念神情阴翳，对准升空的二人将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
——未能击中，匕首被一道符箓展开的光壁拦了下来，商念回头，看见南枫拽着昏死的剑修正在逃离。
四人分两个方向逃离，商念不作他想，甩出披肩对着王岚追了过去。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划破天空，商念的速度从未像现在这样快过，但前面的人毕竟在逃命，也用上了全身力气，一时间商念竟追不上。
追逐了一段时间，商念感到有些乏力，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小腹上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商念咬牙服下两颗丹药，继续追击。
抬手射出几枚银针，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发昏没能命中，剑修察觉到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咬牙猛地转身，对着商念甩出剑招——
“老子跟你拼了！”
冰冷的剑芒刺了过来，商念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回击，躲闪不及被一剑刺中左肩，随后整个人从空中坠落，笔直的摔向地面。
“扑通！”
巨大的水花四溅开，商念坠进湖里，身在空中的剑修看见了但是并没有追击，他抓住王岚，用最后的力气御剑逃离现场。
午夜后半，明月西悬，商念左肩和小腹流着血，缓缓沉入冰冷的湖底。
太冷了……真的好冷……
商念意识模糊，视线里映照着月光的湖面纠缠着她的发，蔓延开的血色为暗蓝湖水增添了几分妖艳，景象何等引人驻足，可她已无力欣赏。
这就……死了……？
我还没………
没什么？商念不知道，就在她意识昏沉闭上眼时，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
一股暖流自肩膀涌进身体，商念睁开眼，看见一道身体笼罩在她上方。
谁……？
发丝遮挡视线，商念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一双金色眼瞳在暗蓝湖水中煜煜生辉，像是耀阳一帮驱散了周遭的些许寒气。
……疯哥？
终是失血太多，商念意识昏沉，在脱离湖水前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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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晒在脸上像是火烤，商念眼睫扑闪，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蔚蓝的天空，一只飞鸟偶然经过，商念迷茫了一会儿，随后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想要起身。
“嘶……”
左肩和小腹传来剧痛，商念没忍住痛呼出声，这时耳畔传来一道平缓的嗓音，“你醒了？”
商念没能起身，偏头望向声源，一个身量十分纤细高挑的男子走了过来。
看清对方的脸时商念愣了一下，这人生的男身女相，眉心点痣，五官漂亮极了，最重要的是……他生了一双金瞳。
“是你……救了我吗？”商念哑声问道。
“是我，我叫程云谏。”男子蹲下身，隔着几层衣料为商念输送灵气。
商念正欲道谢，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闯入她的眼帘，她挪动头部看去，一只松鼠顶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蹲在她的脑袋边上。
“你这松鼠很有灵性啊，自我救你起来后就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商念师妹。”程云谏说着，伸手去扶想要起身的商念。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是谁？”程云谏神色平静，解释道：“昨夜我路过这边，看见天边掉下里一块黑色毛毯，注意到有人坠湖，赶来救起你后不知从哪儿又跑来一只松鼠一直守着你，结合这些特点，联想到这几个月宗门里有关于你的传言，就猜到了。”
商念无言，伴身松鼠和飞天毛毯……这已经成了辨认她身份的重要标志了。
见她不说话，程云谏肆意打量了她几眼，虽然昨晚已经反反复复看过许多遍，但每次扫过那张容颜，还是让他一阵心动。
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好看？即使重伤也带着令人心悸、忍不住垂涎的美。
“商念师妹……恕我多嘴问一句，你身上的伤，是与人发生冲突留下来的么？”
“嗯。”商念轻声应着，她身上的伤口都出自利器，很容易辨认，隐瞒反而让人生疑，不如老实承认。
“抢妖丹打的。”
“……”
程云谏无语，片刻后他说：“何必呢？妖丹没了可以再找再杀，如今你这幅模样，就算夺得了妖丹进入第二场，带着这样重的伤又如何继续参选？”
商念双眸无神看着天空，半响后她说：“师兄教训的是，是我无知狂妄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谢谢师兄的救命之恩。”商念打断程云谏，道：“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师兄还要猎杀妖兽获取积分，还是不要停留在此，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话说的如此直白，程云谏再不懂也听出来了这是逐客令，细细联想一番那些伤势，他猜测商念之前应该是遭遇了一些不测，但又不愿对着自己这个陌生人诉说……现在留下只会惹得对方心烦，不如顺从着离去。
思索完程云谏起身，道：“那师妹好好休息养伤，落选固然可惜，但师妹已是长老弟子，资源和前途不可估量，不要觉得遗憾。”
“谢师兄宽慰。”
“那我走了……”最后看了商念一眼，程云谏轻声道。
“……”
没能得到回应，程云谏在心中叹息一声，转身缓步离去。
四周陷入宁静，只剩虫鸣鸟叫偶尔响起。
商念靠在树脚下，微风拂过，身上落了几片树叶，她偏头看着远处碧绿的山林，眼角无声滑落两滴热泪。
松鼠顺着树干爬到她的耳边，眼瞳变回金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商念不说话，看着某个方向任由眼泪滑落。
松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处开阔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垂柳。
明明衣服都没被解开过，但商念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商念没想，也没空去想程云谏是怎么做到的，她现在心里只剩下悲痛、落寞、以及自责……
她不该让小桃走的，应该把她紧紧带在身边……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小桃要带她参加第一场大选，这样她就不会无故惹祸上身，命丧于此。
“……”松鼠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商念说话，他亦不心急，反而道：“是我的错，发现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后我应该第一时间来找你的。”
商念摇了摇头，半响后她将视线挪到松鼠身上，哑声道：“疯哥，小桃死了……”
松鼠沉默着看着她，静候下文。
商念又将视线挪了回去，她看着远方的垂柳，目光无悲无喜，流着眼泪的眼瞳深处却埋藏着浓郁的恨意。
松鼠察觉到了这份沉重的情感，他问商念：“谁干的？”
“王岚。”
“……”
商念哑着嗓子道：“我要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