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在刘净一的补课下进步飞快，虽然还是倒数，但至少不垫底。
小酒巷不能去之后，陈浮大多都和她在赵伯东家里补课，李尚偶尔跑路去找原笙，宋醒倒是每次都来。
一开始，秦绵眠还有机会约刘净一出来玩，但挡不住陈浮从中作梗，最后除去上美术培训班，有时间也会和他们一起学习。
赵季楠安静的趴在桌子，手中的笔来回划线，很快草稿本一片一片的黑线。她做了几遍数学题，每个答案都不一样，下意识去找赵仲西，看了一圈没看到人，才想起来他去参加市里的奥数比赛了，奖金五千左右。
她听着旁边讲题的声音，哪怕对方听不懂，依然软声讲着，没有一丝不耐。
“会了吗？陈浮。”刘净一问。
陈浮拧着眉，几近要拧到一处，回答道：“懂一点点，不过你第一个公式怎么解出这么一大串字母？”
刘净一微不可微的叹气，有些无奈，说出的话竟有种撒娇的意味：“哎呀，陈浮，你怎么又忘了呀。”
她握着笔想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重新给他讲，就听到他胸腔震动，几秒钟后，嗓子里漫出几声笑。
她咬牙切齿道：“陈浮，你故意的！”
陈浮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还一口咬定，笑着解释：“我没有，你教教我，我真不会。”
赵季楠问题问的不是很适时：“一一姐，你能算一下这道题吗？我算了几遍答案都不一样。”
刘净一接过习题册看了一遍题，思索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写完喊你。”
赵季楠翻着书包，应道“行，我先写物理卷子。”
刘净一刚写一个“解”字，陈浮凑过来服软：“你教别人，我怎么办？”
她随手扔给他一个数学公式小本本，头也不抬，也不看他：“自己背数学公式，别烦我。”
陈浮听她语气不太好，清楚自己玩过头了，听话的一页一页翻着那个还没他手掌大的数学公式书。
李尚听着这边的动静，拿着手机跟宋醒聊天，聊些什么秦绵眠不知道，但她看着他笑的都快露出后槽牙的表情，就感觉没聊什么好东西。她把短发勾到耳后，接着画画。
那边没动静了，李尚也不抱着手机跟宋醒聊天，倚着椅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树杈的鸟窝。
他发会儿呆，转转脖子，骨头嘎嘎的响。转了一圈，看见秦绵眠的画，惊叹道：“秦绵眠，你这画画的不错啊，这人谁啊，这么帅？”
“我就见过他几次，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秦绵眠答。
李尚拍着宋醒的胳膊，说：“醒子，你别玩手机了。看看这画画的，真漂亮！”
宋醒目光认真的观察画里的人，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个人挺眼熟的。”
“醒子，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好看的人？”李尚问。
宋醒解释道：“我不认识画上的人，我只是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他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久到这个话题快过去了：“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不是在商安路十字路口那里唱过歌？”
秦绵眠星眸错愕，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老姐追星，一年到头不知道换多少人。我在她手机相册里看到过，她房间里贴了几张这个人的照片。我还听我老姐说，这几个人是刚刚出现一个小团体，里面有几个人我老姐还挺喜欢，里面就包含这个人。”宋醒边想边说：“我听我老姐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张淇。”
秦绵眠忍不住纠正他：“是张泽淇。”
“应该是你说的这个名字。”
她一瞬间化成星星眼，语言轻快的问宋醒：“那你姐姐有没有给你讲过关于他的其他事情，给我讲讲。”
顷刻间，他们划分成两个区域，努力区和闲聊区。
一下午过的很快，大半边天染的都是金黄的，远远看去还挂着一颗漏油的咸蛋黄。宋醒和李尚带着秦绵眠以及她的画板先行离开，三个人的人影渐渐融进金黄色的天，有种别样的意境。
赵仲西赶在暮色降临前回到家，陈浮叮嘱完，和刘净一走在即将降临的暮色里。
走了好久，陈浮拦住她往前走的脚步，弯腰凝视她的杏眸，低笑着哄道：“还气呢？”
他突然的靠近，让她呼吸一滞，好久才慢吞吞的回答：“我没生气，你别离我那么近。”
陈浮从喉咙里溢出几声轻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接着朝她靠近，引得刘净一偏头往后退一步。顿时，两个人的姿势亲热无比，他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耳语道：“一一，你害羞啦？”
霎那之间，那团热气惹得她耳尖透红，往后退了几步，绕开他往前走，嘴硬道：“没有。”
他见她往前走，便紧跟着她，唇角的笑容挂了一路。
夏季难见的阴天，不见凉爽之意，仿佛憋了一场雨。空气闷热，坐着不动都容易被闷出了一身汗，新换的衣服也躲不过，沾上几分潮气。
憋到下午，丝丝细雨飘落，那股气慢慢被凉意抚平。
辛宇一遍一遍的盯着监控，忽然看到什么，点击键盘暂停监控画面，头也不回的喊：“老秦，你来看看这个人。”
“辛队，秦队离开警队快三年了，还没有适应过来啊。”
辛宇听到回话，鹰目呆滞片刻，微微张口开玩笑：“合作久了，确实不太习惯。张博，你来看看。”
张博走过来，看向他手指指的地方，眼睛微眯，思考着监控上的人是谁：“这是？”
辛宇沉声说：“上次任务里，跑走的头目——李威。我们一直追踪不到他的行踪，这次的出现有点不寻常，酒吧不能停业了。向上级请示，混进去几个人，务必找到他。”
“好，我这就去。”
他隔着布料摩擦着兜里的烟盒，思索良久，起身往外面走。
辛宇坐在楼梯拐角处，指尖夹着烟，没有点着。他数了数烟盒里的烟，还有十二根，重新把烟放回烟盒，静默良久说：“最后一盒了。”
盛夏雨后的风有着丝丝凉意，他抬头凝望阴沉的天，愁绪萦绕脑边，凉风吹过也吹不走。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到办公室，将烟扔进抽屉里，张博疾步走进来：“辛队，上面同意了，现在去找蒋先生吗？”
辛宇颔首：“嗯，一起去。地址有吗？”
“我现在去问。”他说着，往外面走。
“不用，先出发。在路上边走边问。”
“也行。”
两个人匆匆出门，坐上车张博打开手机打电话，辛宇朝他瞥了一眼：“安全带。”
张博边系安全带，边回答：“噢，好。”
辛宇等他系好安全带，才起动车出发。
电话也刚好接通：“璐姐，查一下蒋超家的地址，发给我。”
“OK。”电话被挂断的同时，地址发过来了。
张博在一旁弄着手机，辛宇也不着急，悠哉悠哉的开着车。没多久，手机递到他旁边：“辛队，导航。”
他听着导航的指示，车速慢慢变快。
半个小时左右，车缓缓停在蒋超所在的小区楼下。
两个人下车往楼上走，进了电梯，辛宇按了八楼的按键。
蒋超无所事事，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原笙坐在另一侧追剧。一阵敲门声打破宁静，蒋超打着游戏不能分神，吩咐道：“原笙，去开门看看是谁。”
原笙追的剧播到关键时刻，不耐烦的暂停电视剧去开门，小声抱怨道：“一点都不体贴人，活该单身二十多年。”
她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两个人，怔忡片刻，问：“请问你们找谁？”
门外的两个人看到开门的人是个女孩，愣了一下问：“这是蒋超家吗？”
“是。”没等原笙请他们进来，辛宇亮出警官证说：“我们是坞新市公安局的，找他有点事，方便进去吗？”
原笙下意识的让开路让他们进来，辛宇和张博进来后，后者关上门，前者问：“用换鞋吗？”
“不用不用。”说罢便领着他们进去。
“表哥，找你的。”原笙大声喊。
蒋超扭头看到他们，立马将游戏挂机，站起来跟他们握手：“辛警官，张警官。请坐，原笙，给两位警察泡杯茶。”
辛宇坐下说：“茶就不喝了，我们这次来主要跟你说些情况。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了，让你的酒吧提前开业，我们想利用你的酒吧来抓住那些人，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蒋超忙不迭点头：“我肯定配合，辛警官。明天我就找人把酒吧收拾干净，重新开业。”
“这件事不急，我们的人也会混进去一些，这就要看你的安排。我会向上级申请，到时候尽量让张警官跟你对接。”
“这好办，你们安排，我配合你们。”蒋超说。
“那没什么事了，后续工作张警官会通知你。我们先走了。”辛宇说。
张博掏出手机，打开点了几下，递到蒋超眼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后续好联系。”
“行。”联系人添加好，两个人就离开了。一直待在厨房的原笙才走出来：“表哥。”
蒋超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这几天回家，别往我这里跑。事情结束了，哥带你出去玩。”
原笙沉默几秒，点点头。
楼下，辛宇把钥匙给张博说：“你开车回警局，我晚点回去。”
“嗯。”
辛宇走出小区，站在路边打车。
秦绵眠背着画具，走在人行道，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家了。
辛宇看着车窗外，忽然眼前略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我就在这下车。”
出租车司机停在路边，辛宇把车钱递给司机提着东西下车。他看着背着画具的女孩眼里闪过一抹笑：“眠眠。”
秦绵眠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往四周望去，没看见认识的人，以为听错了，正要往前走。猛然看到他，眉眼弯弯布满星星，笑意满满：“辛宇哥，你怎么来了？”
说着，朝他身后看去。没看到人，脸上失落了几秒，又重新笑着。
辛宇洞察她的动作，心里苦笑，回答：“我过来看看你和阿姨。刚从培训班回来？”
“嗯，辛宇哥。我学习不好，我嫂子跟我妈建议让我走艺考。”
他认同着说：“走艺考也是一条路。画具给我吧，我送你回家。”
秦绵眠犹豫再三，把画具给他，让他跟着回家。
她打开门，两个小人跑过来抱着她的腿。秦绵眠笑着抱起最小的那个，拉着大的那个问：“叙衍，谁带你们过来的？”
“是奶奶。”周叙衍奶声奶气的回答。
怀里的小人贴着秦绵眠的脖子，口齿不清楚，仍然连声叫着：“布布，布布……”
秦绵眠领着他们去玩具区玩玩具，自己去厨房帮忙，顺便告知杨培洁一声。
辛宇把画具和水果放在桌上，腿上感觉一沉，低头看去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人。他抱起小人，逗她：“你叫什么名字？”
在玩具区玩积木的周叙衍替他妹妹回答：“周秦琴。”
三岁的周秦琴不认人，看着辛宇穿着警服，直接抱着辛宇脑袋，含糊不清的喊：“爸爸，爸爸。”
杨培洁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小孙女抱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喊爸爸，知道是辛宇，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颤声喊了一声：“秦枫？”
辛宇静默几秒，回应道：“阿姨，我是辛宇。”
“辛宇啊。”杨培洁红了眼眶，慌张的用手抹了抹眼睛，应声招呼：“吃饭了没有啊，一会儿留下吃饭。”
“不了，阿姨。我一会儿就回局里了。”他拒绝道。
杨培洁刚从他怀里抱过小孙女，周秦琴开始哭闹：“爸爸抱，爸爸抱。”
“阿姨，我抱着吧。”辛宇笑得温和，将周秦琴抱在怀里。
杨培洁不好意思的笑着：“孩子不认人，麻烦你了。”
辛宇抱着周秦琴说：“没事，阿姨。两个小孩都随母亲的姓了？”
“嗯，小琳本来说琴琴跟着父姓，秦枫不同意，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在琴琴的名字里面加了个秦字。”杨培洁抻抻周秦琴的衣摆，接着说：“因为工作的危险性，秦枫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孩子跟父姓。”
“小宇，你告诉阿姨，他这两年多都干什么去了？孤儿寡母的扔家里，什么也不管。”杨培秀问。
辛宇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沉默良久说：“阿姨，秦枫的工作需要保密，不能告诉您。”
杨培洁不是不讲理的人，叹息：“不能说就不说了，你什么时候回警局？我一会儿去医院送饭，你多待一会儿，三个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谁生病了？”辛宇问。
“小琳阑尾炎手术，我和她妈妈轮流照看。”
辛宇说：“我替您去吧。去过医院，我就回警局。”
“也行。你等我一会儿。”她回厨房打包饭菜，不久便出来了。
秦绵眠提着饭盒跟着杨培洁，她熟络的拍拍手，周秦琴就张着手要她抱。
杨培洁把三个餐盒递给他说：“路上小心，工作注意安全。”
“知道了，阿姨。”他轻声应道。
门刚关上，没走几步，他就听到哭声，是周秦琴喊爸爸的声音。尖锐刺骨，扎的心脏疼，连带着脏腑都是酸胀的，泪水翻涌，差点掉出来。
站在这里的应该是秦枫，而不是他。
他打车去到医院，根据杨培洁给的病房号，敲敲门进去。周琳看到警服，以为是秦枫，一句“嫂子”打破她的幻想。
“辛宇来了。妈，给他搬个凳子。”
“不用了，嫂子。我替阿姨给你们送饭，送到了我就去警局。”辛宇把餐盒递给周母，就准备离开。
周琳叫住他，问：“辛宇，秦枫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他说不出话，背对着她依旧沉默。
周琳仿佛知道了答案，笑着说：“我明白了，你回警局的路上小心，工作注意安全。”
辛宇喉咙酸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忍住喉咙的酸胀回她：“嗯。”
周琳看着那身警服，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雨过天晴，时间走到开学日。
第一天开学，路上碰到洋溢着笑容聊天，不用猜就知道是新高一。看到走在一起，情绪随着聊天有所起伏，是开学好久的高二高三学生。
高三时间就比较紧凑了，除了上厕所，接热水，楼上基本安安静静的。高二一半轻松一半紧张，毕竟马上就文理分科了，但也不耽误他们站在走廊看楼下的新面孔。
秦绵眠感叹：“过得好快啊，想都不敢想，我都高二了。”
“不抱怨过得慢了？我以为你要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我才上高二。”
她听着刘净一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不要拆穿我嘛。我好不容易有点学姐的意识，就不能让我装装样子。”
刘净一拉着她，被她的话逗笑：“嗯，那你记得装的像一点。马上打铃了，别看了。”
秦绵眠勾着头，不舍的说：“我再看最后一眼，最后一眼。”话尾未落，铃声响了，她认命的跟她回教室。
她们坐下不久，邓意凡进了班级。
一个男生提醒道：“老师，这节课是化学课。”
“我知道。”邓意凡说。“今天整个上午不上课。”
戛然安静几秒钟，瞬息间炸裂。班级里全说话的声音压过邓意凡的声音，她拍了拍手掌，继续说：“新高一开学前两周，文理分科表已经发下去了，并且已经交上来了。接下来，我们整个上午的时间全部用来安排这个文理分科。昨天已经分好班了，梁玮来念一下。”
“听清自己在哪个班，别走错教室。”
梁玮上前接过分班表，开始念：“文科一班：齐苒，李忠，刘子成，秦绵眠……”
“理科一班郑源，梁玮，刘净一……”
文理分班，郑源和张秋池都选了理科，一个在理科一班，一个在理科二十二班，一头一尾。
有好多人没分到一个班，就好像这辈子见不到的感觉，一个个都拉着对方的手，满眼不舍。当然，男生除外，知道自己分到那个班，直接下楼去操场打球，一上午的时间，不打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