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湖畔(二)

    回来时藤蔓们看到小葱颇为失意的样子安慰了几句。

    原来这苍术在救她时负了重伤,如今还在调养。怪不得整日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唉……她还误以为他实力深不可测,原来他只是嘴硬,能力有限还自顾不暇。

    这样的人是怎么被那仙帝选中做守护灵的。

    小葱只好接受现实,一回生二回熟,她对于下崖取水这件事也愈发熟练了。

    有的时候甚至能让藤蔓们帮她一起多拎几竹筒回来,不过交换是她要亲吻藤蔓的叶子。

    只因有次她忙于拎水险些摔倒,有株藤蔓看不下去,出手帮她提起,甚至好人做到底直接帮她把水拎到了家门口。

    当时它此举给小葱省了不少力气,于是她一激动,就亲了它一口。

    令人惊讶的是,这藤蔓居然很明显地在她面前颤栗了一下,好似在那一瞬滋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悸动。

    它似乎格外享受她的亲吻,还会以轻轻的摇曳的方式回应她的爱抚。

    当时的小葱还没放在心上。

    意想不到的是,被她亲吻过这件事在藤蔓们中间成了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

    一群藤蔓聚众聊天——

    “她今天亲了我一口!”

    “?!”另一株藤蔓似乎听愣了,少顷才反应过来道,“她亲了你?就你?”

    “是啊,她亲了我一口。”这株藤蔓似乎有种习以为常的得意。

    另一株藤蔓开始追问:“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亲你?”

    “这个嘛……”这株藤蔓迈了个关子,肥硕的叶片摇晃了一下。

    一群藤蔓都开始焦急地摇晃,起哄地催促到:“说呀说呀。”

    “我这个有风险的,赢颉又不喜欢她,你们干多了他可能会生气。”

    其它藤蔓更好奇了,“什么事啊,你先说不行吗?”

    终归是同族,这株藤蔓也没继续掖着了,直接道:“因为我帮她提水了。”

    一刹那,原本繁乱地一团藤蔓瞬间作鸟兽散,独留那一株藤蔓愣在原地。

    它们直奔崖壁上某颗倔强的绿色,只想在这个时候为小葱及时地送上殷勤以获得亲吻。

    被留下的那株有些傻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这些家伙似乎根本没把它说的风险放在眼里。

    果然那株藤蔓后来很难得到小葱的亲吻,只因后来藤蔓之间渐渐把这事传开,于是越来越多的藤蔓主动来相助,让它连号都排不上。

    这让小葱下崖一次就能攒下足够她用七天的水,可以让她之后都少费许多功夫下崖一趟。

    水是不用日日去打了。她试图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巅上寻找乐趣,却发现无聊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起初是数数屋前的石头,后来是数石头上的斑点。

    到了如今,她甚至连出院左转五步后的那棵小树上有几片叶子都一清二楚。

    可怕的是这整个山巅唯一有人样的东西居然至今未出过门。

    她想骂,这山巅真的鸟不拉屎。

    她想死,却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平日在九重天底层她休沐时还能靠研究旁门左道消遣时间,偶尔下厨一次给嘴里加点味。

    这山巅上除了星湖竹林小茅屋就啥都没有。

    苍术说到渡过了凌冬他们才能出去,可她掰着指头在树上刻痕迹算日子,就连到凌冬都还要三日。

    距离她离开这里遥遥无期。

    于是小葱索性拓展了一下自己的技能,发呆之余她就开始做手工。

    秋千,做了。

    桌子,做了。

    摇椅,做了。

    灶台,搭了。

    果然不试不知道,她竟没发现自己在手工方面颇具天赋。

    却说当赢颉再次推开门见到日旸的时候,却与小葱眼中的抱歉和尴尬撞了个满怀。

    清贵出尘的少年赫然而至,掠过屋檐带起一阵微风,把檐下的风铃带出好听的声响。

    他只觉得眼前的小院子有些陌生,放眼望去目光所至全是玲琅满目叫不出名字的怪东西。

    乱七八糟的这都是什么,这颗葱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劳什子?

    这些物件或粗犷或精致。

    竹编灯笼轻盈挂在门边,木制的小椅子整齐排列在屋檐下,还有用木块雕刻的动物形象,栩栩如生地摆放在院角。

    各式各样的竹筐和木盘,有的装着干花,有的放着杂物。

    死气沉沉的院子倒是意外的有了些烟火气。

    可他的闭关却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提前终止了——

    概因他脚下楼板在一声巨响后轰然坍塌。

    走下竹楼,望向那巨响传来之处,是断成两节支撑竹屋的桩木。

    没了这支撑的主干,他的房间力拉崩倒后生生榻了下去,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他缓缓将视线平移,入眼就是小葱灰扑扑的脸颊和乌焦的发梢,就连她那身新裙子也被火燎的看不出原貌。

    这颗葱居然在这搭了一个灶台,还就在他房间边上。

    而她居然在……

    她手里那黑乎乎的是地瓜?

    她闹出这动静居然是为了烤地瓜?

    足足活了三十万年的神明,这回却是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纵有三十万年的见识也没法帮他解释这葱灵古怪的行为举止。

    小葱咽了口唾沫,俄而干着嗓子举着黑地瓜道:“你救我受了重伤,这山巅也没个飞禽走兽啥的,我闲来无事在地里翻翻倒是挖到个地瓜,觉着可以打算烤个地瓜给你吃。”

    她有些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坍塌的竹楼,满眼的歉意:“这个应该能修吧,我这段时日一直在做手艺活,现在我的木工已经到了大匠人的水平,这屋子我等会儿可帮你补补看,应该能解决。”

    明明赢颉琥珀色的瞳孔中无波无浪,但小葱却莫名地在里面读到了一丝怀疑。

    藤蔓们也跟着用叶片片片相对,似乎也在跟着尴尬。

    动手能力?这人搭的灶台都把房子给炸榻了,还有谁人敢恭维她的动手能力……

    同时,藤蔓们也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千幸万幸赢颉这家伙没有心,没有七情六欲的他情绪稳定到令人发指。

    不然能有谁承受的起神裔的震怒啊。

    小葱开始找补:“好在你房间里空空如也,没东西掉下来,没有物件损坏就是万幸。”

    说完她一面往脑袋斜上方瞄了几眼,一时间对有人能在这么光秃秃的房间呆七天而感到震惊。

    藤蔓们猜测此刻的神明大人可能还在心底消化这件事,于是派出一株上前交涉。

    那株藤蔓上前凑到赢颉耳畔小声试探道:“你不如施个咒把这房子恢复一下,我们帮你教训一下这个葱灵,这事就过去了。”

    藤蔓们觉得此刻的赢颉冷静的有些可怕。

    他道:“三日之后凌冬就到了,我现在一丝灵力都不想动用。”

    藤蔓地叶尖微不可查地一抖:“……那你怎么打算。”

    赢颉抬眼看向另外一边的房间,是小葱如今宿着的那间。

    “那里是好的。”

    藤蔓也随之看去,迟疑了一下后就声音颤抖道:“你要把这葱灵赶走?”

    “好残忍……冬天到了她会冻死的!”

    赢颉抿唇摇头看向不远处黑乎乎的人儿,“不会,我和她挤一挤宿在那,不会把她赶走。”

    那株藤蔓见状,轻轻退回到了其它藤蔓中间,它们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其它藤蔓催促道:“怎么说怎么说?”

    “他说要和小葱挤一挤!”

    其它藤蔓一齐道:“什么?”

    “他说要和小葱一起睡!”

    藤蔓们震惊:“啊?!”

    小葱将这些话系数听进了耳朵里,于是迟疑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赢颉走到小葱身边,目光落在她的发顶轻声说道:“你不必为此自责,自责没有意义也于事无补。”

    小葱咬咬唇,小声说:“那……这地瓜。”

    赢颉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地瓜上,他微微一愣,“我可以尝一下。”

    于是小葱就手忙脚乱地剥掉地瓜的外皮,双手把地瓜奉给赢颉低头道:“真的很抱歉,自我来这儿后一直在给您添麻烦!”

    赢颉接过地瓜,指腹感受着它的温热呆滞了一会儿。

    他的世界是清一色的灰暗和冰冷,已然许久没有触到过这般滚烫的东西了。

    他淡然地扫了一眼,然后平静地说:“虽然烤焦了,但应该能吃。”

    看着他浅浅地咬下了一口地瓜的尖尖,小葱向他投去期待的眼神:“如何?”

    神明微微皱眉,“有一股葱味。”

    小葱脱口而出:“可我没有放葱啊!”而且这是烤地瓜,也撒不了葱啊……

    一株藤蔓摇动叶片道:“你自己不就是葱吗?”

    哦对……这她烤的地瓜有股葱味也不奇怪。

    小葱不安地舔了舔唇,根本没料到自己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无碍的,我不讨厌葱……”

    ……

    藤蔓们和她说,今晚会降温,之后便彻底入冬,它们要躲起来避一避。

    估计下一次见面,许是开春,也是小葱离开这方禁地的时候。

    藤蔓们别提有多舍不得,小葱倒是迫不及待跟藤蔓们道别。

    因为她现在只想出去。

    赶紧道别吧!

    随着夜幕的降临,山巅的景色逐渐被一层神秘的蓝色所笼罩。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隐没在远山之后,天空中出现了初晚的星星,点缀着这幽深的夜空。

    气温伴随着夜色的深沉而急剧下降,山风开始变得凛冽,穿透森林的叶隙,带来了一阵阵寒意。

    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细小的竹屑,月光透过豁了一个大窟窿的楼板投出一树具象的光,显得有些可笑。

    小葱蜷缩在铺满干草的床榻上,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天杀的,她知道会变冷但没想到会这么冷。

    小草本就一岁一枯荣,她感觉自己的难好像又要来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试图从自身找寻一丝温暖。

    中间不过隔了一个小葱靠旧衣改造的屏风,房间的另一侧的画风却与她这儿截然不同——

    赢颉是一副完全不受寒气影响的样子。他只静静地坐着,阖着双眸,呈现出一种深入冥想的姿态。

    他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或不适的表情,就像是与这寒冷的世界隔离开来。

    小葱牙齿打颤地望向屏风那边地面上斜斜撒下来的影子,只觉得难以置信。

    苍术不也是草木灵吗,居然一点也不怕冷,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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