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棋

    “哦~同居的关系啊~”

    诶?诶诶诶——???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岩泉反应过来后脸都涨红了,扭头就给了及川一记岩拳,“那家伙是……”

    “都围在那边干什么!还训不训练了!”教练入畑伸照冲他们怒吼道。

    一群毛头小子一哄而散,随着口号练发球的练发球,练接球的满场跑,岩泉一助跑,起跳,用力扣下手里的球,气势拉满,黄蓝相间的小球砸到对面场地上发出巨响。

    网对面优秀的二传手感受到了压力,手上的托球便没有控制好力度,以至于托高了让攻手扣了个空,球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及川彻默默调整了站位,隔绝了岩泉一的杀人眼神,表面看似笑眯眯实际上一脑门的冷汗,内心咆哮着刚刚那一发绝对是想扣他头上的吧!

    随着热身的完毕,教练组织大家六对六打练习赛,场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排球与身体部位相撞或落地的声音,少年们喊出一声声口号与球鞋摩擦地板的吱吱声,二楼来了观众,却有一个人与这番场景格格不入。

    时萤靠墙盘腿坐在地上,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底下的比赛场景,只有喧嚣的加油助威声,但进入专心状态后那些声音就都从耳边远去了,只是埋头做死活题。那本书前后没有封面,像是自己打印出来后装订的,她低头沉思几十秒后便解出了题,手指间的铅笔流畅地在几个十字交叉的地方写上数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萤翻过一页时才意识到这本又做完了,高度集中的状态退散去,下面比赛的声音才逐渐传进耳畔,她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伸了个懒腰,糟糕,脚麻了……

    麻酥感不断从腿部传来,碰一下都疼,她只能用手小心翼翼地将腿分开后站起来,半靠在栏杆上慢慢活动,底下好像比完了?她寻找了一下记分牌,黄队2:1赢了,黄队……哦是及川彻那队赢了。

    楼下被念叨的那位好像是感应到了召唤,抬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和她招手,浅棕色的发丝被汗珠黏在脸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散发着浓浓的雄性荷尔蒙,当那双多情的笑眼看向你时,会真的给你一种他眼里只有你一人的错觉。

    周围响起女生们惊喜的尖叫声:“及川君好帅啊~”

    只是媚眼抛给瞎子是没用的,满打满算她与及川彻相识也有个四五年了,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了。时萤心无波澜,指着左手腕上的手表,示意到时间了可以走了。

    及川彻高高竖起两根手指比出一个耶:“看到了吗看到了吧!我赢了!”

    时萤敷衍地拍了两下手:“哇哦那你可真棒哦。”

    原本正在休息的人们也注意到了及川彻这番花蝴蝶一般的举动,打球时来不及思考的八卦现在又重新回到脑子,一开始想问什么来着?

    哦对!同居!!?

    松川一静仗着身高优势勾住岩泉一:“说,你和上面那个女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不老实交代今天就别想平安无事走出这道大门!”

    以他们对及川彻的了解,排球场外,他的话只能听一半,这家伙可擅长用语言误导别人了,就算一件平淡到无奇的事在他嘴里也能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而去,怪不得他国文总是不及格呢。

    岩泉一被缠得焦头烂额,只好和盘托出:“阿萤是我爷爷的学生,暂时住我家。”省略去了许多细节,不过应付他们是足够了的。

    “?”说话间时萤早已收拾完东西背好书包下来了,远远地过来时就受到一群男生们的瞩目,说实话,挺怕的,但她还是礼貌地与他们打了招呼。

    好可怕……一群一米八的大高个像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盯着人,用身高来压制人也太卑鄙了吧!

    “喂!你们是什么黑涩会吗!都把人给吓到了啊!”一位剃着圆寸面色黝黑看起来像队长的学长朝他们怒吼道,接着转过头笑容可掬地对时萤说,“别怕啊我们都是好人。”

    一般电视剧里说这种话的都不是好人呢……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岩泉一勾住及川后领就想带着人逃离,匆匆拿上书包甚至来不及去换衣服。

    队长笑眯眯挥手:“去吧去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们不收拾体育馆了,明天记得给我补上哦~”

    “是!谢谢队长!”

    “明天再把小学妹带来我们也没意见哦~”

    今天的排球部也很热闹呢。

    -

    九月正值初秋,骑车时风从正面吹来凉凉的,这一段是下坡路,脚下无需用力便能很轻松地滑下,但若完全不掌控刹车,几近底端时的速度还是会让人有些害怕。岩泉一慢慢刹住车停下。

    “怎么了小岩?”及川彻双腿撑地刹住车。

    “你,不是说要请阿萤吃肉包吗?”岩泉一转头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旁边就是便利店。

    “诶?我没……”笑容在时萤看不到的角度溢满杀气,及川彻打了个寒颤,完全忘记了呢,“我……我确实这么说了呢啊哈哈,那走吧走走!我请你吃肉包!想吃几个吃几个!”

    “欢迎光临——肉包的话还在蒸,要等一下哦。”店长早早就准备上了,他太清楚这种时间点来的高中生的目的是什么了。

    对于高校生,特别是运动强校的高校生来说,这时正值社团活动结束的点,运动完的肌肉需要修复,饥肠辘辘的高中生急需这一口美味的碳水来填饱肚子,精明的店长知道这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店长背后摞起高高的蒸笼,但最引人注意的或许是那锅正在嘟嘟冒泡发出阵阵香气的关东煮锅,就连店长自己手里都端着一份在吃。

    “我想吃关东煮。”时萤闻到味道就改主意了,自顾自地开始点餐,“鸡蛋,鱼丸,虾丸,海带结,牛肉丸,萝卜,豆腐泡。”

    “好哦。”老板动作娴熟地开始装碗。

    “喂你点这么多小心吃不完啊,一会儿不是还要吃晚饭的吗!”及川彻狐疑地上下打量时萤,他可太清楚她的食量了。

    嗯,绝对不是担心自己的钱包。

    “哼!要你管!”时萤本来看着店长捡料的时候也觉得好像点多了,但被及川彻说就显得特别不爽,“这是看在小岩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我还没消气呢!”

    “这不全是我在请客吗!”

    “那可是签名扇子!!”说起这个时萤就心痛,又是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接过满满的一大碗,时萤吹吹热气,小心地咬了一口萝卜,本来没感觉很饿,吃下一口后反而打开了食欲的开关,萝卜被炖得软烂吸收了满满的汤汁,用签子就能划开。

    从脸旁滑落下来的头发有些烦人,她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再吃一口海带结,它特有的韧和脆劲在唇齿间炸开,靠近碗边吃还能顺带着把汤吸上来。

    豆腐泡很烫,最外面那层炸过的壳还保留着最后一股脆感,里面的空洞里是满满的汤汁,咬下去的时候差点被烫到。

    及川彻见状大声嘲笑,他们三人此时正站在店门口,吹着晚风吃着肉包。

    时萤张开嘴呼气散热,舌尖被烫得有些疼。

    “死及川,不要把口水喷我碗里!”时萤把碗塞岩泉一手里,跳过去给他一个飞踢,在学校里时面对陌生人的那股子拘谨消失不见,可爱的脸上表情逐渐狰狞,好不容易被美味关东煮安抚下的怒气再次被激起来。

    及川彻及时躲避。

    “可恶你站那别动!”

    “略略略站着不动才是傻子。”

    身高差先不提,常年运动健身的少年身体素质可比在棋盘前一坐坐一天四体不勤的棋手好,时萤张扬舞爪地去抓人,每一道攻击都被及川彻灵活地躲过,明明感觉能抓到的,却偏偏每次都从眼前溜走。

    什么逗猫场景……

    岩泉一看着那两人,额头不断迸出十字青筋,怒吼:“你们是小学生吗!比小学生还不如吧!太丢人了快给我回来!”

    “是,对不起。”“是,对不起。”

    灰溜溜地回来了,只有在岩泉一面前这两个人才老实,不过话说回来,就连性格安静至此的时萤都能被整破防,可见及川彻的性格是有多恶劣了。

    “我就说你吃不下吧。”及川彻看着时萤苦着脸捧着没吃完的各类丸子,动作熟稔地把串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晚饭吃不下可是要被老爷子骂的哦。”

    “才不会。”时萤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爷爷不会骂我的。”

    “……诶?”可是那个老爷子每次见他都吹胡子瞪眼,看他特别不爽,他也没做什么吧?

    果然,帅哥的命运就是被人排挤,真没办法啊……

    时萤:“这家伙,是在想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吧。”

    岩泉一冷漠:“别管了,别和呆子走在一起,会被传染的。”

    两人没有理会及川彻的独角戏,在他沉迷在幻想中的时候自顾自跨上自行车远去了,等到及川彻发觉过来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空旷的街道和空荡的纸碗,一阵秋风吹过。

    “好过分!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喂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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