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啦。今天大概要深夜才能回来。”少女拍拍小机器人的头叮嘱道。
“还有,不许再去套麻袋揍老罗!”
小机器人的眼睛闪过串乱码,表示它不知道少女在说什么。
端木离仔细检查了下自己新组装的“双向谢绝”装置,确认外人进不来,小机器人也无法趁自己不在时偷溜出去。少女满意地哼着小曲出门寻粮了。
小机器人将清洗过的空营养液瓶一个个捡起,像叠积木一样,堆叠起来。一下又一下,重复着这无聊的儿童益智游戏。
三十分钟到了。
小机器人机械化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原本伸向地下拿营养液瓶的手臂停在半空中。片刻,小桌上近乎成型的大桥在外力的作用下,顷刻散架。
小机器人迈着步子绕开地上滑落的营养液瓶,朝仓库大门而去,毫无障碍地顺利离开了。
耗费端木离半个晚上拼装而成的阻隔器,在小机器人面前没起到一丝作用。
小机器人慢悠悠地游荡在废弃小巷中,双眼搜寻着合适的麻布袋。
“名单确定了?”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穿着白衬衣的工作人员下意识挺直脊梁答道,“确认了,都是1399星当地掌权派系的亲族亲信,身份上绝对过得去。”
糟了。工作人员说完才反应过来,额头上瞬间冒出成片冷汗。
脚踩细跟鞋,身着小洋装的女生淡定地越过眼前的工作人员,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
“小小姐,这是大小姐的吩咐。”工作人员急忙跟上前解释道。
“行了,你也不用搬出关山樾来提醒我。”女生不在意地挥挥手,发间的钻石耳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那家伙平时半个月也不见得能上次线,有那闲工夫关心我在哪里度假?”被称作小小姐的女生感到几分滑稽,转身意有所指地问。
工作人员对上她了然的目光,低下头轻声为自己开脱,声音里带着七分没底气,“少爷也是关心您,又怕您不接受他的好意,才......”
关山月转过头,没兴趣再听下去。
少爷啊。
遍布西式建筑的街道上,少女抬手轻轻遮住直刺入眼的阳光。
“别跟着我。”
少女翩然转身,视线锁住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圆球型飞行物。
白色圆球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不再掩藏身形,来到关山月面前,上下飞动着,似乎不太赞同。
“这里是1399星,有你在,我才会更危险。”关山月平淡地指出这个事实。
得知有主行星的世家会派人出席此次活动,附近几条大街早被耳提面命整治过,寻常散步不会有任何问题。
监控仪出现可就不同了。
有心之人不会觉得这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只会觉得关家,乃至主星别有所图。
圆球的操控者有些犹豫,上下晃动了几下,想劝自家小姐尽快返回住所。关山月不再开口,转身继续沿着街道,散起步来。
圆球无奈,围着关山月转了一圈,快速升空,顺着原路返回。
“这不是关家那位小小姐吗?她怎么在这儿?”钟楼上,身着红色马甲的男子目光锁定远处的身影。
“重要吗?”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不重要?她可是关家的亲女儿。”红马甲在“亲”字上加重了音,意有所指。
身侧的男子不慎在意,将调好时间的表重新系在腕间,甚至都未曾抬眼确认远处的身影究竟是不是关山月。
“我只知道。”男子冷冽的声音划破寂静。
“就算是关家现任家主亲至,行动计划也不会有改变。”
红马甲对上男子冷漠的视线,举起双手嘿嘿一笑:“我这不是随时待命,准备开工吗?”
“话说,这次军部真不打算派人来?”
关山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目光扫过左右的街道,看着崭新的,连防护膜都还没撕的宣传大屏。
也是,哪家媒体会踏出中央大道呢?能来1399星出差,都得多亏哥哥给的钱足够多。
“喵。”
小猫?
装着洋装的精致少女停下脚步,抬手取下耳夹,弯腰放在路边装着猫粮的纸盒里,撸了把小灰猫的头,轻声道:“乖孩子可不能乱吃东西喔。”
说罢,起身朝来路走去。
“通知下去,大扫除计划今晚19点行动。”钟楼上的男子注视着关山月的背影,低声嘱咐身侧的红马甲。“需要浪费时间解释的,一律打晕带上星舰。”
红马甲闻言惊讶地扫了眼关山月的背影,旋即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不是后天吗?什么时候改今天了?”
男子轻轻扫了他一眼,双唇轻启:“下达的命令一直都是今天。”
说罢,双手插兜,顺着台阶走下钟楼。
“咚。”
整点钟声响起,惊起一片乌鸦。红马甲回过神来,背后已是冷汗一片。
“哎哎哎,别扫。这是我的东西!”
端木离远远瞄见环卫机器人的动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在了机器人面前。
“请确认,这是否是您的私人物品。”机器人卡顿的声音响起。
“确认。确认。”端木离连忙回道。
“根据1399星城市建设条例第163条,提醒您,请勿将私人物品放置在公用道路上。”机器人挡在端木离面前,眼睛亮起黄色的警告光,一板一眼地提示。
端木离蹲下身子,安抚着正呲牙瞪着环卫机器人的小灰猫。
见机器人离开,端木离松了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碎食,倒入差点被查收的小纸盒里。
“你下次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虽然显眼,可你也看到了,太容易被抓了。小心一次失足。身家不保。”端木离给小灰猫顺着猫,劝导着。
小灰猫充耳不闻,满足地洗扫着端木离带来的食物。端木离见状无奈叹气,起身准备离去,却被小猫咬住了裤脚。
“小灰?”端木离疑惑低头。小猫快速扒拉着自己的饭盘,耀眼的光芒折射而出。
这是......端木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是我还没睡醒,这咋会出现钻石?我这是做梦呢。
端木离内心嘀咕着,准备转身离去。小灰猫再次咬住端木离,制止住她,怒其不争地轻喵一声。
我居然读懂了一只猫的心声。端木离心情复杂地蹲下身,拿起那对闪闪发光的钻石,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好像是一对耳夹。
端木离沉思一瞬,有了决断,她想到合适的办法混进去了。
木门被推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穿着女仆装的店员抬头望向门口,一个清瘦的女生迈步走了进来。店员小姐看了看对方干枯的发黄的发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店员走上前,正想给眼前这位一看就是贫民区来的小姐一些建议,比如二区的废旧市场就很不错。
大多是主城区淘汰下来的旧衣服,或者垃圾场里淘到的好货,价格虽贵,却也不是负担不起。
端木离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熟悉的套路,连忙掏出口袋里揣着的耳环,指了指一旁整齐摆放着的丝缎布料:“我是来看布料的。”
店员小姐微诧,上下打量了下端木离。没看出来,小小年纪缝纫功底了得,日后未尝不能在中心城区谋份不错的差事。这般想着,内心也多了几分认真。
面对这样的猜测,端木离面上不显,内心尖叫。苍天啊,她哪会什么缝纫设计,她连织围巾都不会。
别问,问就是没钱。
虽然这只是中心城区的一家临街商铺,一件成衣的价格,也足够她一个人吃穿三年了。
这该死的资本主义。
端木离暗暗咬牙,心里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让自己平复下心情。
店员小姐在这儿工作三年,还是第一次接待独自一人前来买衣服的二区贫民,面上带着隐隐地兴奋,
她十分热情地选出五六种布料,左手轻轻一点,墙边立着的两根木杆浮起,挑起桌案上的布料,逐一在端木离身上比划。
“我觉得这个墨绿色的不错。”端木离摸着一旁放着的丝滑布料说道。
十几年了,自己总算又见到丝绸了。曾经的我爱搭不理,如今的我高攀不起,说的就是她本人。
店员小姐闻言拿起软尺仔细量了量。贵是贵了点,但少女带来的耳夹看上去价格不菲,当了也足够买下了。
不过就是这颜色。
店员小姐嫌弃地将端木离手中的那匹布料推远,拿起刚刚试过的红色塞进端木离怀里,语带嫌弃地说道,“小小年纪学什么成熟风。我看这红色就很衬你。”
这倒不是店员刻意恭维。端木离从小生存条件恶劣,肤色确是难得的冷白皮。
用端木离自己的话说就是白的有些病态。配上少女身上隐隐的几分气势,到叫人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望着店员欢欣雀跃去裁剪的背影,在内心说服自己,这都是必要的投资。
早在拿到这耳夹的时候,端木离就迅速列好了计划,将三支营养液换成了二十支。如此大胆,难免被人盯上。
端木离心中清楚,打今天这场晚宴主意的,少说都有不下一百人。
传言中,长期服用中高端营养液,不仅有修复功能,还可以激发潜能。
法师啊。
端木离小小感叹,这真是一举改变人生。不过这是跟她无缘了。
1399星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到了端木离这里,只是缓解她头痛的唯一良药。
这里为什么就没有中医呢?端木离思考了五六年这个问题。哪怕来个赤脚医生也好啊。
我恨。
“喏,你的绸缎。”店员小姐走回来,将一匹包装精致系着蝴蝶结的绸缎小心翼翼地递给端木离。这还是她手上卖出的第一个二区客人。店员不由为眼前的少女感到开心。
端木离惊讶地伸手接过,有些尴尬地笑笑,“我能借用下试衣间吗?”
店员有些诧异,旋即反应过来:“店里新到了一批质感还不错的别针,我去拿。”
店员小姐将端木离带到试衣间前,撩开帘子示意她进去,头也不回对火速转身,心中默默盘算着需要的工具。
端木离站到镜子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今天是碰上好心人了。
她心中明白,那对耳夹虽然罕见,却也不是贫民区能卖出的价。若是自己拿去当,怕是只能买到半截布料。
啧,看看这蹭亮的镜子。端木离忍不住伸手细细抚摸了下面前光滑无痕的镜子。
长得倒是还行。就是这身板,连个机甲小兵都悬,还得练。少女端详着自己,无奈叹气。
二区为数不多的几个机甲退役兵,各个都身材健硕。哪怕她能打,就她这体型,连面试的门都进不去。
没办法,1399星就是这样一个看人下菜的地方。
几大派系愿意抽出时间给贫民做测试已经是仁至义尽,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挨个细细辨别。
店员小姐绕着端木离走了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青春的气息啊。
她轻咳一声,左手伸到少女面前摊开,两枚耳夹闪闪发光。
端木离惊讶地抬头望向对方,年轻女子轻笑一声,竖起一根手指轻点嘴唇,“刚刚有位贵族小少爷插队,辛苦你在试衣间多等了许久。”
“这边当作赔礼吧。对方将台面的账一并结了。”店员将耳夹塞进少女手中,冲她眨眨眼。
端木离愣了一瞬。这一秒钟,她向资本小小低头了。
少女望着镜中的自己,犹豫了一瞬,抬手将掌心的两枚耳夹戴上。
还不错,就是风格不太搭。还挺人模狗样的,端木离内心评价着自己。
少女推门离开服装店,走在前往晚宴场地的主路上,脑海中回忆着关于晚宴的细节。时隔多年,跨越时空,别出点什么要命的纰漏才是。
“这位小姐。”
一道嘶哑的声音叫住端木离,是一位穿着破旧黑袍,发丝杂乱的青年。
“抽张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