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染料浇灌了图书馆一片书桌，同样照到赵书禾身上，一身浅蓝色外套和头发一样披着光芒，像开了黄色的滤镜，柔焦照成下，柔雾迷了眼睛。
赵书禾垂眸，眼里只有题海，安静与外界隔绝，一笔一动的刷题。
肖寒序在她对面把椅子朝着落地窗放，寂静之地，响起椅子和地面发的声响，赵书禾似乎被打扰到，皱了下，看过去是一个外穿深咖色大衣，衣领上露出内搭白色衬衫加上黑色高领，很宁静对着夕阳看书。
额前的随碎发被风吹得些许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低眸眼睛、高挺的鼻子在夕阳下格外招惹。
她就这样看着少年冷淡地拿着一本泛着晨曦光芒的书面，长腿交叠在一起，一张脸面无表情，简直酷到生人勿近。晨曦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照得闪闪发光。
安静片刻……
赵书禾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看自己，盯着那页很久，没有翻页趋势，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情，头却看向赵书禾。
眼快，脑袋闪着过去低下头看题。
“你跟方景佑在一起了？”肖寒序冷不拉丁来了一句。
这是和自己说话？赵书禾特意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是跟自己讲的。
这小子，在想什么？
虚心的赵书禾没有理他，继续做题，以为他放弃八卦。
肖寒序又来了一句：“没追上。”
肖寒序拿着书的手已经开始在微微暴起青筋，面上态度亲和道：“方景佑他很好追。”
“你在说什么？”赵书禾很想很想现在翻个白眼给肖寒序，但赵书禾嗅到一丝肖寒序不对劲的气氛，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哦！在公司听到了一些八卦。”肖寒序懒洋洋地翻一页。
赵书禾已经座位站了起来，再安静不意外的是给这里的自习学生投下了一枚原子弹，遨游在书海中的学子们皆是默契的抬起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书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默默地拉近椅子，坐上去不急着。
赵书禾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多余时观察肖寒序的表情什么时候露出破绽，悠悠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八卦，我很好奇，能让你吃的瓜，具体是什么大瓜。”
肖寒序没理会她，继续看着书，有些漠然，再加上他一身傲娇出来的贵气。
“方景佑和我的啥瓜！”赵书禾悠哉悠哉走到肖寒序跟前，好笑道：“真的好奇，我也有这一天吃到自己产的瓜。”
“别看了，说一下嘛？”赵书禾扒拉肖寒序手中的书问道。
肖寒序又板着一张脸。
不说就不说嘛！她自己回公司打听一下是什么八卦。
“又不说！我还没问你，我们两老死不相往来，拉我学习算了，现在找我谈八卦，八卦说一半不说算了，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提起这个，后面她也有点后悔，赵书禾立刻心虚了起来，气势随之消了大半。
“看不惯你。”
她压低语道： “我不信。”
肖寒序抬眼看着居高临下赵书禾道：“像我这种好脾气，已经不跟你计较，你不能大度点吗？”
赵书禾好笑，打开一本，渐渐地沉浸在书海。
不知道多久，对面发出动静。
赵书禾抬头看，只见肖寒序手上多了一台笔电，她伸手想要接过，他却没给她，说了声：“需要讲解，跟上。”便径自的向外面走去。
她飞速就捧着书本走到管理员那里去。
他们在二楼的角落上，要出图书馆就必须穿过一道自习室。
身边路过同学倏地转过身，擦擦眼睛，看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肖寒序熟视无睹般的走着，赵书禾捧着两本书跟在身后。
出了图书馆，走一路，在学校的餐厅，找了一个落地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肖寒序眉目冷静，目光轻扫过赵书禾面庞道：“把你把刚才做完试卷给我。”
赵书禾注视着肖寒序的侧脸：“好。”
肖寒序接过赵书禾递过来的试卷。
肖寒序拿着试卷，在阳光下，肖寒序认真批改。
从里面可以看到来来往往、悠闲、急忙的人经过。
还可以观察肖寒序。
赵书禾痴迷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肖寒序，白皙修长手指从盒子里拿出眼镜，手关节泛着粉粉嫩嫩，戴上眼镜，手持Montblanc特别款墨水笔，一边转笔一边继续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从侧面照射进来的热辣阳光，把杯子里的冰块都烤融化了，赵书禾才打破平静：“你为什么选择经济学。”
“扯远了。”肖寒序还是回答：“因为钱。”
赵书禾越想越不对啊！
她知道肖敬山是有钱给王云怡，王云怡是没有要，但还是每个月都打钱到王云怡的卡里。
肖寒序从书上挪开，对上她疑惑的脸。
打消她的猜疑，肖寒序开始讲题分散注意力，集中精力在题目上。
肖寒序一边讲一边关注赵书禾，她一时玩下笔盖，一会折叠书角，然后开始精神迷离……奇形怪状，这些小动作的出现，赵书禾基本上是学习不下去。
肖寒序把笔盖好，收好试卷，招呼店员点的菜。
赵书禾把资料放在一边，等待饭菜上桌，肖寒序不急不慢，漫不经心说着与他不管的事情一样。
那时是王云怡强硬地把他带走的，他只是王云怡想让肖敬山能回头的物品。
王云怡和肖敬山离婚之后，刚开始王云怡还像以前一样，路过她的房间的肖寒序还是有听见伤心难过地哭声，肖寒序进去安慰她。
过了一段时间，肖寒序不知王云怡是自己想通了，最起码她振作起来，对肖寒序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云怡很快地在附近找到了一份工作，并且王云怡还交到附近的朋友。
可王云怡交的朋友没多久，她开始染上了喝酒，而后，她醉生梦死的生活便一发不可收拾。
每次他放学回家，都能在客厅看见在黑暗里王云怡躺在沙发上喝醉：“喝醉了酒之后真的好。”
“什么都不用去想，所有糟心地事情都可以抛之脑后，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后来，染上烟瘾，每天可以看见在黑暗里的王云怡深深吸了一口烟仰头把烟雾喷向上的样子，然后熟悉拿去起傍边的酒瓶喝起。
她将所有一切都关在心门之外，不管外面闹得如何天翻地覆，她依然在她的世界里醉生梦死。
为了喝酒，她把自己存的积蓄拿来换了酒，渐渐原本的积蓄没有，便把肖敬山打来的钱去买酒买烟。
肖寒序以为是那个朋友让王云怡变成，便去找他麻烦，那人说：“阿云是好女人，她变成这样，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前夫，就是你后妈，她怀17周的身孕了，才离婚不到半年，就匆匆怀上了。”
“不是你妈看见了他跟小三从医院出来，你妈妈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怪你爸爸，他不要你妈了，也不管你死活。”
为了报仇，他忍着恨，去肖敬山见过两次面，只有生存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刚开始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因为除去肖敬山给他的学费之外，生活费全部被王云怡拿去买酒买烟了。
邻居有时会叫他过去吃上饭，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肖寒序便开始找附近的兼职，一般老板见到他都会由于年龄小来拒绝他，后来他把年龄说大，光靠一个月800元也不够两个人开销。
有时当天拿的工资被王云怡看到了会抢去买酒买烟，实在没有办法他才去找了肖敬山，见面他都是偷偷背着王云怡，神奇的是两次都被王云怡发现，肖寒序回家后难免避不了一阵毒打，打完之后她抱着酒一直喝，酒喝的没知觉，脸上泪水也流满了满面：“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养大的孩子都不站在我这边。”
那段时间他听经常都能在房间里听见她的抱怨：“别人家的爸妈离婚，孩子都会站在妈妈这边，还帮着妈妈去骂小三，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
“你是不是跟肖敬山一样，喜欢小三一家子。哈哈……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跟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跟我一样，是没人要的垃圾。”
“肖寒序，你是没人要的，你爸不要你了，你妈也不要你了，他们已经死了，你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你果然真是养不熟的孩子，跟他一样没良心！”
“白眼狼……”
…………
王云怡每次喝酒醉后，就会到肖寒序的房间，将他房间给弄乱。
床上被子枕头会被她掀开在地上，有时还会把被子给剪烂，再把桌子上的书籍都推到地上，然后坐在地上把能撕书本作业本都会她给撕烂。
那时候肖寒序才上初三，看着眼前癫狂的母亲开始怀疑，她真的是以前疼爱他的母亲吗？
老师看到他的作业被撕烂已经习惯了，最多的是心疼这个好孩子，摊上这样的妈妈，在所能及的时候老师都会尽力的帮助肖寒序。
可是有一天王云怡不见了，中午他回家做饭，他也没有在意，他以为她不知道在哪家商店里买酒又或者去哪家商店躺着。
直到晚上回到家，中午饭还在桌上留着，处理掉剩下来的饭菜后，重新煮了一份饭菜留在饭桌上，等作业写完了，洗漱完后也没有看见王云怡回来。
他居然还会焦急，虽然她不是合格的母亲，或许他想自己还没有冷漠到骨子里。
他有找王云怡，最后杳杳无音，她像消失在他的生活里，直到一年后，他也考上了大学，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他选择读经济学是高三暑假那年确定的，他打暑假工的同事在炒股，开始同事带着他，给他普及知识，然后他慢慢自己上手，挣到了钱。
自此，大一的时候在离学校不远处买了一套房子。
这几年，他没有再见过王云怡，从来都没有跟肖敬山见过面。
肖敬山会时不时的给他打来的电话，只不过看见「肖敬山」在手机屏幕闪现的时候，他是直接挂断，甚至关机。
脑子闪过一瞬间，肖寒序这些年过得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她一直没有想到肖寒序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藏着鲜为人知的压抑过往，她一直以为肖寒序这些年过得很好。
赵书禾心脏隐隐的疼痛，在这一刹那也变得尖锐起来，还是问了：“你还恨我们吗？”
肖寒序停顿了一会儿，好像认真思考着什么，良久后，平静的语气说着：“恨，前几年我有想过报复你们，我挣很多钱，开高级车，住在豪华的房子里，拉开你们和我差距，这样才不会觉得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是我抛弃你们，尽管如此你们照样过得好。但比起我来的话，我更多的是同情那个女人，我尊重她。”
报复，要是选择了错误方法，估计会后悔许久，深陷在那份后悔中无法自拔，这种损人不利己，太便宜你们，要报仇他会选择高级玩法。
在过去的年年岁岁里，从未体验过喜悦，往后不想再孤独重复，再坠入迷雾，满身伤痕不显于形，执拗揪着不放，一念之间看如何横渡，选择放下，是仅存虔诚，都倾覆于你，选择报复，是将自己葬送泞泥里。
“现在没有很强烈的恨，不说了，你呢？我记得你看完了一部动画片之后，是要励志做制作动画片，怎么选择读经济学。”
赵书禾倏地停顿了，费劲地思考着半天。
肖寒序停下到嘴边的咖啡，放下手里的杯子：“选择会后悔 ，放弃会遗憾，完美是一种理想 ，不可能是现实。”
赵书禾微微一怔，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抚摸过。
很快赵书禾陷入回忆里。
小赵书禾怒气冲冲从少年宫回家，后面小肖寒序一路跟着，小赵书禾看到院子的大门就加速跑，看了一圈没有看见苏宁依，又跑回家。
“唔……～”赵书禾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苏宁依抓着小赵书禾的手腕：“这又怎么了？受欺负了？”见小赵书禾一直哭就转头问后面的小肖寒序，弯下腰问：“寒寒，可以告诉阿姨，她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小肖寒序说，小赵书禾小肉手擦着眼泪，眼泪汪汪：“我讨厌钢琴，我…我我不要学了。”
苏宁依捧着小赵书禾的脸庞，帮忙擦掉她脸上眼泪，温声细语问：“怎么了，怎么不学呢？”
小赵书禾顾不及回应，她哽咽的声音不停抽啼。
“是太累了？”
“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呢？”
“是小燕子说，书禾姐姐手指肥肥的像毛毛虫在琴键上爬动。”肖寒序委屈巴巴诉说。
“啊～～～”小赵书禾哭得更大声了，稀里哗啦嘴里还含糊不清说着。
“哎呦，好了，我们先不哭先，我们现在是大孩子了。”
见状小赵书禾眼泪止不住的流，小肖寒序屁颠屁颠跑去在客厅茶几上拿着大大的纸盒，抱着怀里，双手端在小赵书禾面前，苏宁依拿过纸盒：“谢谢，寒寒。”抽一张在小赵书禾的小脸蛋上擦了擦。
“好咯！我们都七岁不哭了，寒寒弟弟还在看着呢？不哭了，好吗？”
“呜～不哭。”小赵书禾嘟着嘴：“但是我的眼睛不听话，它想下雨。”
“要不要妈妈抱抱你，让它不要下雨了。”
三人坐在长沙发上，小肖寒序挨着小赵书禾，小赵书禾整个头窝在苏宁依怀里。
苏宁依渐渐察觉到小赵书禾的哭声小了：“那你说说，你想学什么？”
“妈妈，我可以不学吗？”小赵书禾仰着脖子，带点哭腔道。
“不可以，妈妈放你几天假，我们心里不难受再去。”
“呜……”
“不可以这样，你作业不写，书不看，一天天就知道去外面野、玩，回家看电视，送你去学个特长，你拉着寒寒去，寒寒有天赋学会了，你没天赋了，起码坚持下去，咱们主打勤能补拙，总能学会。”
“可我不爱钢琴，不想学。”
“我们先把这学期的结束后，就不学了，可以吗？”
“我不要，我明天就是不想去，我不想敲黑白键了。”
“转去学其他的，你看看要学什么？”
“妈妈……”
“你妈妈最后的底线了。”
小赵书禾堵着嘴巴，揪着苏宁依的衣服拼命搓搓。
“你先和寒寒在会电视，妈妈去买点菜，你晚上想吃什么？”苏宁依扯过小赵书禾揪着衣服，拿去遥控器，打开电视点了少儿台。
苏宁依看了小赵书禾还嘟着嘴，就身温柔的问小肖寒序：“寒寒你呢？吃点什么呀！”
“苏苏阿姨，我回家吃饭，不用煮我的饭。”
“寒寒你是不是嫌弃苏苏阿姨煮饭不好吃？苏苏阿姨好伤心呢？”
“不是的，不是的，苏苏阿姨煮的好吃。”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逗寒寒了，我要吃红烧牛肉，可乐鸡翅……。”
“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好好带着弟弟。”苏宁依去厨房拿袋子去出门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