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中曾有过一位气度不凡,阳光打在那人脸上,格外模糊又很亲近,像画像《游原弩》上的陶修冶那般威武,那人很远很远,似12岁少年,穿着游墨白衣,手系马绳,唤得那棕色马儿跳起般,我就站在那驻望,很是好奇那人究竟是谁?手里不知从哪多出了张手娟抵上了嘴边,身前也不知不觉多出了一双大手,招着似乎是让我上马同他一起,不过,大家闺秀,再多也会矜持住吧,可是,为何梦中,我却伸出了手,握了上去,那人便消失了般。
“小姐,小姐。今日为何睡得如此沉,阿柳都唤您几遍了。”映入眼帘是一位五官端正的细瘦丫头屈着身子,扶了上去,小姐才起来。
小姐倒似柔弱,不过还有点病了的苍白。她看向了阿柳,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阿柳,几时了?”
“辰时七刻。小姐,药都凉了,阿柳去热一下,你先裹会被子,别着凉。”阿柳一通手法,半点寒意都进不来,可是这造型倒生硬了些。
阿柳忙着将药放于烤架上热,小姐打趣道:“阿柳。”
“哎。”
“我是病怏子一个,可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你瞧,我都变成白包子了。”
阿柳转头一看,二人会心一笑:“小姐,白白胖胖的才好。”
捣了药许久,阿柳盛了一小勺,滴在指上,温度恰好。她收拾好后,便坐于炕上,将药递给小姐,她接过后,舀了一勺,喝下,那味苦得让她直哆嗦,小姐见阿柳没个动静,便急问:“糖。”
“喝完才能嘬糖。”
小姐心里真得苦,不过,还是听阿柳的,硬着头皮一碗闷。闷完喝下后,不等小姐索要,阿柳就将从自个兜里方才拨好的红豆沙方糖塞进小姐嘴里。
糖进嘴里时,一瞬间便化开了,犹如心中乌云拨开了般。
小姐吃完,看着阿柳倒是笑着抱怨:“阿柳当真真真小气,才一颗。”
“一颗都还多了,小姐真真真爱耍嘴皮子,那下次阿柳可不偷偷带了哈。”
“你…阿柳姐姐,我的好姐姐,药苦死我了,嘻嘻。”
阿柳呼了口气,宠溺般,扶她出炕:“更衣。”
“嗯。”
阿柳挑了身粉色霓衣裳问:“小姐,这件好看,这件行头可以否?”
而小姐漫不经心微笑着点头示意可以,可正当上身时,小姐却转眼督见另一间较为素雅些的:“阿柳,那件素一点的。”
“嗯。今日倒想穿素些,是雅致些吗?”
“嗯…也许吧!”话语中带有些娇羞,应是那梦作祟吧。
“小姐当真要这身行头?今日你可要面未来郎君的。”阿柳拿出这套行头,见其张手如此执着,也便为她穿上。
“…阿柳,那郎君你可为我瞧过?”
“嘿嘿嘿,真是心急,小姐。”阿柳这话调侃的,小姐脸都给嘟红了。
“阿柳,不许瞎说。”她抿了抿唇,挤了挤眉,似犯花痴般。
[哪里心急,我只不过是好奇那个梦而已。那个人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吗?不对不对,于文晓晓,你想哪跟哪啦,病怏子,如果真的会发生,那也是你坏了别人。]
这神情正巧被阿柳瞧见,她笑着:“小姐,这真当见郎君,心里欢喜?哇,该不会小姐你……”
她意犹未尽般被打断:“我什么?”
“今日的郎君莫不是你老相好?嘻嘻”
这一说脸更红透了半边天。
这造化,使得她直哚牙:“阿柳,不许说了,打住,给我打住。”
“真的是啊?”
“当然,不是。阿柳老大不小了,不妨过几日我给你挑几个郎君嫁了吧。”
阿柳鬼灵精怪般吐出舌头,以示不理你。
更完衣后,便是梳妆。
晓晓坐在镜台前,揪着自己的一缕青丝,出神得很:“阿柳,我不想嫁人。”
“不嫁人。小姐那你干嘛?”
“不知道。你说我一个药罐子嫁人不是给那户成了赔钱货吗?”
阿柳哆嗦了下,晓晓透着镜子,看阿柳那般模样,便问:“笑甚?”
“笑甚。自然是小姐心急。”
晓晓置气:“你又提这做甚?不爱听。”
“哎呀,郎君是小姐去选,又不是月老无赖硬给你俩绑一块,所以今日这不合你心意,明日便挑他人,总有合你意的。那郎君能娶小姐,难不成他就有将小姐当赔钱货的意途?自然是,宠你爱你,都来不及呢。”
这话羞得晓晓双手捂住了脸:“哎呀!阿柳话本看多了,也不用用到我身上吧。”
阿柳一脸的姨母笑,心机贼“深”。
不知不觉,要见人的头发已然被梳好了。
阿柳说:“放下手。”顺便抚了上去,一同放下:“多漂亮啊!”
的确漂亮,连晓晓都成诗中说的“沉醉不知归路”。一下就迷恋上了。
还得阿柳双手回弹脸蛋,她才回神似的:“走吧,我的小姐。”
她点头。
路上,二人有说有笑。
小姐说:“阿柳为何不是男儿身?”
“啊?小姐这般意思是何意思?”
“阿柳虽为女子,但在我这,性子豪爽耿直,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开的玩笑话,更像男子般顽皮,还有还有,阿柳倒是体贴,会照顾人。阿柳若是男子,我便猜着县城里无一姑娘都不爱慕你。”
“小姐,你这……”
“讲真的,阿柳与我同岁,又相处十多年,我今日才发现,阿柳长得真是俊俏。”
“呵呵,说这话,我该谢你,还是,私底下去咒你?”
“随阿柳。过几日便给你选夫君,选哪个好呢?是县东刘公子,还是……”
“小姐,不如就城桥头张家的大儿子张丰吧。”
“哦,好。”
“?小姐为何不惊讶?”
“哼!你的风流事,嘿嘿嘿,我会不知道,一直以来,不说而已。”
阿柳笑了。脸也红了。
“张丰,为人老实,勤奋,可是,没有功名,我怕你……”
“小姐的好,阿柳记着,不过情爱终归是讲究你情我愿,才会有好结果。”
于文晓晓见其如此执念,笑道:“嗯。那就提前祝(她停下附上阿柳的耳畔小声道)阿柳姐姐,要幸福。”
阿柳点头。
“置办婚事多久?阿柳。”
“打算是下月初八,吉利。”
“好,得邀我啊!”
“那是肯定。”
前堂厅上,晓晓走到了帘后。
“小生不才,这厢有礼了,于文小姐。”他作揖。
“嗯。”
老爷子见他俩这般也不便打扰,于是起身作辑,他也一样。
待老爷子出去后。二人也有些交集了。
男方先动口:“小姐,我看你站着倒累,不如搬把椅子,我们坐下聊。”
“公子,莫不怕坏了规矩。”
“这是小姐家,规矩也该按小姐的来。”
[倒是个随意公子]
“公子,古往今来,女子……”
话被打断:“小姐,规矩不过是约束胡乱作为的人的。一日前,家父同我说过小姐身子骨弱,坐下来,倒好些。”
“阿柳,照公子的来吧。”
“嗯”
椅来后,坐下舒服好多。
“听闻,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生不才,可否有幸见识?”
于文晓晓笑哼了声。
“公子,说话真有趣。”
“…此话,有趣?”
“…”
“在下愿闻其详。”
于文晓晓起身走出帘窗:“如何说呢,认识人前不该给个称呼吗?”她笑哼着。
公子不失礼数,也起身,向她作揖:“在下,姓江,名鹤连,表字一单望,望是看望的望。”说完便抬起头望着她。
映入眼帘的男子,不由得让她愣住了。
[他,好像梦中之人,世上怎么有如此奇巧之事。]
见她不语,又作辑:“人,人称九爷。”这次倒还有些结巴。
她合上了嘴:“九爷?”
“嗯。”
“你也不显老,难不成你还是性子烈的人?”
“少儿顽劣,不懂事,在玩射箭时为练手,拿活人当杆子,手握果蔬,练着玩,故被下人,孩伴称九爷,愈传愈远,逐渐习惯。”
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我就明说吧!婚嫁是大事。”
“自是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一个病怏子,若是换你,可会嫌弃?”
二人话语属实同步了。
“怎么……什么,小姐!”他似乎后面才会缓过神,神情不可置信般惊讶。
他继续说:“婚嫁乃大事,这怎可胡闹?太快了些吧!”
“太快,胡闹?本小姐不曾胡闹,不过确实过快。”
“不是,在下只是觉得小姐这般好,竟会看上我。”他又作揖,真诚问道:“小姐,在下想知道你看上我哪一点儿?”
“哪都没看上。”
江鹤连当场石化:“那小姐为何如此操之过急?”
[为何?要命!要命!]
这个理由真是好难编,她习惯在没话时看向阿柳,那只是微微那么一看,似乎想到了:“因为我怕孤独,想有一个人陪着。无事时,唠唠嗑,也好过一个人。”
“那在下可能让小姐失望了。”
“为何?”
“在下乃当朝武德将军,年年战事频发,若小姐认在下为夫,就不能时时陪着你,在下会辜负小姐。”
她似乎有些下不去决定,可是那梦真是玄得很。
……她在思虑,可是江鹤连倒担心了起来。
“小姐,在下并非不想娶你,可你所说的要嫁给我的话的原因,在下,我实在满足不了小姐你。”
“…”
“无,事。本小姐嫁你。只要别嫌我这个药罐子,不然,我就会令你生死不如。”果然梦出奇的玄,人也玄得很。
这不是赤裸裸强盗吗?
于文晓晓都不知自己在讲些什么?连阿柳都惊讶。
[我在讲什么话啊?]
她的心一直悬着,似乎心跳声可以听到般,呯得很快。因此就只差江鹤连的一句话,她才能安抚自己,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在,在下,愿意,愿意娶小姐为妻,此生定会厚待。”他又又又礼敬作揖般。
[三年前,早就愿意了,晓晓。]
三年前,一处破旧小雨屋,应是当时已经落破了的姻缘庙,红线,签条在那儿的柳树上,倒还有些,不过烂得烂,褪色的褪色,红色不足许多,大都黯淡了许多,相较柳叶,柳叶依旧生机勃勃。
小鸟离开大树时,起步时的力足以撼动小枝条,走时,也不忘叽叽喳喳。
大风很大,雨也大。
“晓晓,你来这作甚,好玩吗?”女子问。
“好玩,比府中终日面着镜台好玩多了。”她答。
“雨这大,若打湿了你的衣裳,病上加病,喏,多一层。”女子脱下外衣盖到晓晓身上。”
“啧。”晓晓倒生气了,她继续道:“阿柳不冷的?”
“切,总比你身子骨硬。”她趾高气昂地说,似乎有什么阴谋。
这种话可是晓晓的禁区,她自然生气,或许是还小,理解深意不行,于是狠着放话:“路上冻死鬼不多,你倒愿意融进去,本小姐很是高兴。”
她接着递给阿柳伞,还白了阿柳一眼:“不要了,换你撑伞,我骨子弱。”:
“嗯。”
她们走进庙堂里,收起伞。阿柳看小姐在发霉的红垫子上坐着,她问:“晓晓,我有绝活,要看吗?”
“冻死鬼,有绝活,是甚呀?”她还拔高声音。
“你等着。”阿柳到后边去翻了翻,耐着灰尘。晓晓看着,视线不离她。
静静中,她捏了捏阿柳的外衣,就在此时,似乎隐约听到了声:“救命。”这一声倒很微弱似断了气般。
由于这庙破旧鬼异地很,晓晓鸡皮疙瘩掉一地,她起身冲到阿柳那,耐着害怕嚷着:“阿柳,有鬼。”
“大白天的有甚鬼,你该不会听错了吧。”阿柳起身说。
晓晓焦得不行,她靠上阿柳耳畔小声说:“我听到有人喊救命,你说这是不是有厉鬼,阴魂不散的。”
“哪的话。还厉鬼。那个方位传得?”
“西北吧。”
“估计,有小孩贪玩,弄得自己入了境。去瞧瞧。”晓晓看阿柳手上有长木柴,便夺过些。她嘱咐阿柳:“再拿一根,防身。”
阿柳点头,蹲下身翻找一条又长又结实的在身。随后二人一路摸寻,终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寻到了一间柴房,外边还锁上了。里边的声音很久才传出一次:“救命。”气息微弱。
“阿柳,那人是死是活?”晓晓问。
阿柳先是从缝隙处张望许久,确认是个人后,就似乎看见什么脏东西般被吓到似的连连后退,并还拉着晓晓往回走。阿柳不说话,尽是往回走。
晓晓好奇:“怎么了?”
“不怎么。”
见阿柳这般,她哎呀两声后便挣脱了阿柳的手:“你这般,是串鬼了?”
晓晓往柴门那去,阿柳尽力阻挠,拽着晓晓回去:“晓晓,我们莫要插手,那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走吧。”
二人力争,谁也争不过谁,晓晓说:“不要,那既是人,理应该救。”
“晓晓!走。”
“阿柳,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放手。”
“…”
阿柳似被伤害般,不过她的话也是事实,逐渐便松开了手。
后面便是跟在晓晓的屁股后面,一刻也不语。可是心里都有无数的话。
[你是主子,可我早把你当妹妹了。]
晓晓沿缝隙看了过去。柴屋里边,灰尘满地,柴也是乱七杂八的,在右侧有一个木桌和板凳,上面有碎边的灰尘瓷碗,以及用完凌固的红蜡烛烛水,靠柴边边上侧躺着一个男子灰头灰脸的,衣裳脏得都见不得本来的颜色,但肉眼仔细端详还是知道有点浅蓝附着,不过,有一大片红在腿部那,以至于附近的地上也有点凝紫黑夹着一丝红。
“阿柳,他受伤了。”
“嗯。”
“那你为何如此紧张要拉我走。”
“还不是担心你,我知道你极“善良”,遇谁受难,便会去救,可也得分个是非,若那人是歹人,该如何是好?若我不拦你,想想是不是一尸两命啊!”阿柳果真是气到了。
“我都12岁了,怎会不分是非,怎会不处处考虑?”晓晓回嘴。
“是啊,都12岁了,一月前,是谁看见一妇孺没钱给儿子治病,便冲上去施舍,后被拉到小巷里被一伙人拐走,差点进青楼的,又是谁想得法子才让某人不受到一丝丝皮肉之苦。”
“呃……”晓晓竟无话可说。
“还有四月初……”阿柳被打断了。
“我那是行侠仗义。”
“……”
[放屁,分明就是一个好傻子。]
晓晓双手合握,撒娇般:“好姐姐,就这最后一次了嘛。好姐姐?”见其还是板着那张死鱼脸,她便靠了上去蹭着:“好姐姐,好姐姐,武艺高超,世间第一,无人能敌,就这最后一次纵容,好不好嘛?”
晓晓眨了眨她那又大又闪的可怜巴巴的眼睛。试问有那个男人会不怜惜呢。不过,阿柳是姑娘,但是,从小一起长大,晓晓已经被视为亲人了。所以,硬是半天都不松口的她,还是松了口:“……啧,真是受不了你。”
“好啊!那我们开始救人吧。”晓晓习惯性的就比了个耶,笑容也是又挂上了脸。
[傻妹妹,行侠仗义对你来说,果真是一副能让你开心的好药引。你能开心耍闹,烂摊子,我收拾便好了。]阿柳很是欣慰般宠溺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
“阿柳。”
这一声叫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应着:“来了。”
阿柳凑上前去问:“怎么了?”
“可有铁丝,柴门上锁了,我打不开门。”
阿柳回想起男子那身行头:“难怪被关这么久。铁丝没有,不过在这附近的门户边可以问些。”
“阿柳,顺便问些吃食,还有水。”
“嗯。”
正当阿柳走时,她到觉着异样:“你不走?”
“我留着吧,陪他说话,关这么久,若没个人,他估计就归西了。”
“晓晓,我不放心。”
“无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阿柳思虑好久。
她递给她那根尖木棍:“保护好自己,我马上就回来。”
“嗯。”
阿柳跑着去寻物了。现眼下只有晓晓一人手握两棍。
她靠在门边上,透着缝隙问:“里边的公子,可还能撑会儿,要是能的话,你就吱一!声。”
“……”里边久久没个声。
晓晓咽了口口水,似乎很担心,她立马便拍着门,用力的拍着:“喂,还有气吗?”
“……救……我。”声音很是微小,不过或许环境太安静,她听得到,因此很是极为欣喜。
“喂,我问你一些问题吧,这样我安心些。公子叫什么?”
“……”
又没了声。
为了挑起他的极限,晓晓变着法子问:“不说,也行,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吗?”
“不……知。”声音好小,如蚂蚁般。晓晓手抚着门,不时,弄出些轻噪声,因此听不清。
“公子说甚,我听不太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依旧没声。
晓晓有些急:“公子,我姓于文名晓晓,于文晓晓,这个名字可好听?”
“……不……好……听。”
她惊呆了。她很清晰听到了那三个字不好听。
[咦,不,好,听?]
“为何不好听?公子。”
“……没有……这……姓。”
她飞快地眨了眨双眼,大脑快速运转。
[他这人真是没答到点上,不过,还好总想是跟着来了。]
“那你想知道为何我用的是这个姓吗?”
“嗯。”
“于文二字,本来我也不叫这,你想知道我祖传姓是哪个吗?”
“……说。”
“本名姓林,竹林的林。我一出生,命就不好,病怏子一个。因此,家中爹娘便找法师算我的命格等等东西,你猜后来怎么了?”
“……不,知,道。”
“后来呀,那法师说我活不过十五,但因命中有命,所以造一姓予我,让我延命,这就是于文二字的来处。那法师还说一些话,你猜怎么着?”
“不知,道。”
“法师说十五延命,必须嫁人,那嫁的人也有讲究,你猜那讲究是何?”
“不知。”
“那就是我的郎君必须是一位将军,而且,还得八字与我合得上。最最主要的你猜是甚?”
“不知。”
“那就是还得有一奇缘。法师说到这后,你猜后面怎么了。”
“……怎,么了?”
“他说天地有法度,不可说的,就不能说。”
“……”
“喂,公子不觉得好笑吗?”
“你……好……笑。”
晓晓顿时就不乐意了,心里好气好气:“啧,你这人,好爱轻视我。我这现在可是在好心救你呢。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小姐想后悔了。我看若我走了,你会撑几天。”
“……别走。”
“脑子转过弯啦,现在才知道我这个救命稻草。对了,你叫什么名子。”
他嘴唇微微蠕动,可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喂,你可别睡,我在问你个问题好吧。你年方几许?”
“……江鹤连……”
二者又同步了起来,以至于他微小的声音被晓晓的大嗓门盖了过去,晓晓呢?也算是个没听见的。
“……”
“公子,闲我啰嗦?”
“……不曾。”
“那为何不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他被打断了。
一群脚步声踏踏踏,阿柳带头冲先锋回来了:“小姐!”
“阿柳。”晓晓起身迎接。
阿柳脚步急匆匆,呼吸也如河流般湍急。后边还有人在议论:“那人关哪了?”“估计就在那”,随后又响起大娘的声音:“哎,你说,这庙怎么会有人进呀?”“不知道。”……
“小姐,给,铁丝。”阿柳扶着小姐的手肘。
“还带这么多人,我看六七位,。”
“别聊了,干正事。”
“好。”
晓晓在撬锁,有一会儿功夫。
[幸好,还有这么一独门手艺。]她暗心中感叹。
“小姐,大夫,大夫,在后头,来的路上。你,听话,撬开后,就,就避,避着哈。”阿柳插着腰,气喘吁吁。
“嗯。”
过了片刻不久,锁便开了。
阿柳暴力般将晓晓背过身,不让她看见里头那物。晓晓也听话。
阿柳指挥众人:“大爷,大娘进去先给他塞点吃食吧。事后,钱少不了你们的。”
一众人走了进去,照着阿柳的话,大爷扶着小伙子,大娘手唤拿着吃食的人来。
大爷问:“孩子,渴吗?”
“……渴……”
大娘递过手壶,大爷喝斥:“哎呀,春喜,你要噎死人,这么大壶。”
“好好好。萤儿清出碗。”
阿柳动话了:“大爷,这点繁缛末节就免了,直接灌进去,大娘托着点。”
“好好好。”大娘应话。
大娘说:“孩子他爹,壶嘴对准点。”
大爷点头。
但晓晓就又动话了:“林府缺不了你们那壶子的钱。”
这意思够明白了,外人弄脏了你的东西,我替他赔,而且“赔得起”。
那人喝到了水。
阿柳似乎缓好了许多对小姐说:“小姐,不走?”
“大夫来了再说。”
“嗯。”
那人咳了几下似乎是噎到了,大爷有点急说:“春喜啊,慢点怼水。”
“好好好。”
大爷问:“孩子饿了吧,我这有窝窝头,吃吗?”
“嗯。”
“慢点啊孩子。”大爷接过女儿手上的,递到嘴边儿。他开始嚼了一些。
晓晓闲无聊便跺上了脚,又是过了一会儿,她往通口望去,没个人。
她问:“阿柳,你喊得人怎么还没来?”
“兴许还在路上。”
“啊呀~”里边传来大爷一阵惊悚地叫声。
这不由得大家都看了过去,晓晓耐不住好奇心,便走了进去。等到阿柳察觉时,一切太晚了,她的小姐掀起了半条腿入了门坎,她去拉看她:“小姐,那人晦气,不可看。”
她回过头看着好心劝她的阿柳一脸的生气又担心:“看都看了,不差这会儿,府上的尽管报我名头。”
“诶~”尽管无奈,但小姐已经拽开了她的手。
晓晓凑上前去,大家都让了个道。她蹲下,问大爷:“怎么了?”
大爷无厘头的抖着手指着男子的右腿处:“这,这……”
晓晓寻着方向看了过去,掀开男子的衣角,血淋淋地腿上尽是些蛆虫在蠕动着啃食,血滴不断下流成柱。
她惊呆了,这都这样了,他是怎样活下来的?目光随即转向了男子,他的额头慢慢渗出了粒粒汗珠,极其痛苦。
一姑娘显然已经被吓到了,她小声嘀咕:“他这还活得下去?”
站在她旁边的壮年男子小声评论:“谁知道呢?我估计大夫来了估计都是回天乏力,都啃成那样,咦~用千疮百孔去形容都远远不及。”
这些话晓晓耳进耳去:“大爷。”
“欸。”
“家中可有镊子,油灯,布带,缝货,剪子,匕手?”
“有,不过都是些粗货。”
“拿来便是,另加盐,捣钵,烧净的热水。”
“好。春喜快去,豆儿,阿伍你们也去。”
众人行动了。
阿柳半蹲式撑着腿:“小姐,你这是……”
晓晓不回她,只喊道:“大爷,烦您把他裤,裤子,还有缠着的布带给卸下。”
“啊……啊,好好。”
晓晓立刻红着脸给背过身,阿柳也是。
阿柳又由感叹:“小姐,你今天真是让阿,阿柳大开眼见。”
晓晓一想到要接下来的事,脑子一热,舌头打转似的:“我,我,我只,只不过,救,救人。你,你这话,莫要,以为,我,我是见,见,见,色,眼,开,开。”
“哦,哦。”
大爷此时又对她俩说:“小姐,这孩子非拾着我的手,不肯脱啊。”
晓晓说:“公,公子,若不脱,脱,今日你可熬不过,虫子都渗肉了。医者仁心,不,不必,害,羞。”
阿柳看着小姐那个抖劲,那个脸红,心里吐嘈[你比他还害羞!]
“不……我,撑得过,嘶~大夫……来。”他死拽紧裤子。
[你真是,不要命!我一个,姑娘,都放开了,救你。]晓晓心中想着。
似乎在晓晓的左右那耳瓜处,出现了两个一好一坏的缩小版晓晓围着她。
右侧那个直说:“他都这般抵你,不识好人心,干脆不救。”
左侧那个用长木棍敲敲右侧的那个,引得她直叫痛,还抚紧了脑瓜子,并严厉反驳:“去你的,那可是人命,现在雨越来越大,乡间泥路,泥泞不堪,大夫都多久来都不知道,若他死了,咱们这些旁观的,定然脱不了干系,脱不了干系就会连累林府,连累林府就会连累爹爹,娘亲,还有子宥弟弟的仕途,子岁姐姐的婚嫁,还有……”
隔中间的大晓晓一听,一会儿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然在心里泪幕。
[……我,豁出去了。]
晓晓转过身,叉在腿,半弓着腰,手直提他的裤子:“公子,对不住了。”晃荡一下,裤子便下来了,她那力比以往的大,而且还令睁着小眼的人措不及防到一瞬间就精神了上来,那眼比铃铛还大,以至于他看见了闭着眼还壮着胆子扒他裤子那人的真容。由于皮肉与裤子粘在了一块,所以,一瞬间,一阵痛感便袭上了脑,引得他攥紧了双手,苦闷一哼,夹带着嗯嘶声。
阿柳一脸盲然,她家小姐总这么出人意外的?她都不敢动了,紧闭上了双眼。
[晓晓,你倒底在干什么呀?]
这一下,她的罪恶感一下涌上心头,嘴还在嘀吐:“对不住,对不住啊!那我开始了。”
晓晓从他那跨了过去,拿上那两根棍子,蹲了下去,她捣鼓棍子,夹上了一只蛆虫,那触感对她一个怕的虫子的人来说,简直是炸裂式的存在。她忍着心中惧怕,镇着抖动,终于费了一把力,把虫离了他的腿,一丢虫顿时她再也忍不住了,直起身,跺蹿着脚:“啊,啊!救命,救命。”
大爷看她蹿哆成那样:“小姐,娇贵,不如,老汉手擒吧。”
“好,可以,可以。不过,只能是表面的那几只,不然,他可痛得很。”
“嗯。”
手生擒,对他来说,无时不刻便是一种艰熬。自然面部也是扭曲极了的。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虫子也由一只到三只了。
晓晓两眼泪汪汪起来,对着阿柳便一顿问:“大夫,怎么还不来?他是瘸子吗?啊!好痛苦。”
阿柳倒是一脸无奈一一回答:“估计有好多人约着呢。不是。哈哈哈~我看小姐倒是一脸享受男人的劲都还没散了。”
晓晓生气了,听到这种话,缩紧唇,不出一会儿,便上手稍加微力捏着阿柳肉团子脸蛋:“我,……那是医者仁心!谅,谅你也不懂。”
她的着急模样,倒是显得可爱些。他尽收眼底,可是她都没发现他一直看着她好久,自她在他面前时,无论是眯着眼时,他的视线可一直都在她的身上,都在那个为救他不断给他讲故事的女孩子身上。或许这一刻,他是真的心动了,亦或许,他是在感谢,感谢上天都在他绝处无生时能给他降临这么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
一刻过去了,大娘他们才端好东西来了。
所以,现在是手术时间啦。
幸好晓晓她饱读诗书,在这种时刻还能发挥临场作用。
她拿过粗柴棍,让其咬住:“来,咬住。待会儿,可能有点痛。尽量咬住,别乱动。”
“嗯。”
她先是用水引蛆,然后再用镊子夹出,差不多来了个三四遍,才干净,地上也莫约多了三四只。
然后将小刀过火消毒,割掉腐肉。
按着医书内容的整合,一步一步进行,最后,裁下几块布,将腿给做个简单的扎结,血就不渗出了。
恰恰好也是这会,大夫就来了。
之后,便是大夫的主场。
晓晓被阿柳拉了出去:“大夫,都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回首,望着地上的男子,依依不舍般,还觉得可怜,但阿柳肃然的后结果,是的,能肯定的是,阿柳不会帮了。
晓晓点头:“那……”,她在腰间取下荷叶囊。“这个给了他,咱便走。”
阿柳扬起手点点自己前额,心中已是万般的不想管了:“嗯。”
晓晓高兴,又一次跨进了门,前往靠他那的空处,见他手攥柴木,便将其硬扳了过来入了自己手,或许是第一次被男子攥得那么紧,心里还莫名的小紧张,不过湿软的手感还是冲击了她的大脑。
他似乎很痛很痛,且伴随着一阵闷哼。
晓晓的喉间滚动,理智让她将钱囊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是给你的,省着点。”她起身便离开了。
二人走得也快,一会儿就到了庙堂处,阿柳将伞给撑好,雨还是很大,她捥紧了阿柳,跨出庙门的坎坎,心里的丝绪万千,复杂万分。
“阿柳,你说,那个人能撑得下去吗?”
“怎会不能呢?晓晓不是做这就是做那,最后,还将荷包送他。遇到你,吉人天象都挂在他脸上。”
“可是,为何我总感觉不放心?”
“或许,情随境变,大雨天的,你说是不是呀?”
“嗯……也许吧……”
不久后,我被江鹤连的学识和胆魄给吸引住了,相处的日子越来越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最后,双方父母同意我们大婚,不仅是因为像法师说得那般匹配,而且是我与江望真心相爱。婚期定在了我十五岁的最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同时,婚前,我与江望一同参加了阿柳的婚事,场子的里里外外格外热闹。
婚后,江望与我倒是相敬如宾,我还跟着他去了边关守关,还记得听他说,边关的将领,士兵是一家人,是热血,是忠于宋国的英雄,以及他还说,边关不止有频发的战况,也有少许的静谧,那时他便带我去见识,生于石缝的诡信药,还有奇特的冬虫夏草,以及蕃芜……,我很高兴,因为他守信了。
就这样和他过了五年的生死至交。
本以为可以幸福可以一直护着我,可是,我的身子一直大不如前了,好多次,都让那个心中的九哥哥为了我冒死忤逆圣上旨意,挺而走险于敌人间,就为寻得因为战事而流失的药草。
这年,我二十了,与他相守的日子愈发得少,我很期待也很担心,不过,在我快濒临死亡时,好在竟有一姑娘愿意帮我,我与她达成协议,后来,她替我做了半月以来所有我想做的事,也帮了我能见到江望最后一面,以至于能将临死前和他好好说最后的一段话。
我在最后的那一刻,主动地第一次正面亲吻了他,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他了。
“我的意中人,谢谢你能遵守约定不嫌弃我。晓晓希望与你白头到老,可是更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九哥哥,晓晓先走了,真希望,下辈子,还能听到你一边吹着笛子,一边陪我赏花。”
战事中,与敌军激战,被追杀。
江望再也阻挡不了了,冰冷冷的枪穿破胸膛,大量鲜血喷涌而入。等待他的只有慢慢死亡,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晓晓,对不起,我唯独这一次不能遵守诺言了。答应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认出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