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玉拨开他的手，坐在一旁。

    十八说：“不高兴？”

    霏玉摇头，说：“没有。”

    她抬眸看向十八，听雨琅少有人停留，原是暴雨心奴住的长，可如今的眼前人，却是最长的，住了一个月，每日照顾他反而成了一件日渐习惯的事情。

    十八：“你是在想，我什么时候离开？”

    “嗯。”霏玉说：“你有一种非同一般人的气质，为王为帅，这样的人，不会安于一隅。”

    十八挑眉，“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走么。”

    霏玉看了他一会儿，将视线转回，看向手里的灯笼，说：“知道或者不知道，不重要。”

    廊下月光寂静，两道人影静默无声，十八侧头，一半脸隐入黑暗，仿佛要窥探眼前人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如这般月影阴暗。

    霏玉被这股视线盯得生出几分危机感，两手交叉抱着手臂搓搓。

    十八玩味的笑：“怕了？”

    “窥探别人内心，真是恶趣味。”霏玉起身入内。

    十八哼笑，闭上眼睛，在月色下享受着这一刻内心升起的，令他费解的悸动。

    片刻后，熟悉的脚步声清浅而来，铺面而来的药香，这味道他闻了一个月有余，只是多了一味酒气。

    十八睁开眼睛，接过酒壶，“你的补偿，还真是贴心。”

    霏玉双手抱好古筝，“能结识你这样的人物，也是一件幸事。”

    十八倒上一杯，一饮而尽，动作熟络大气。

    “好酒！”

    霏玉笑了笑，坐在一旁，将古筝横膝头。

    素指轻拂，第一音便吸引了十八的目光。

    月光婆娑，倩影垂睫，玉手扫弦震荡他那内心伪装下的心弦。

    十八目光深沉。

    曲中有肆意掌控的铮铮杀伐之意。

    以筝身做鼓，指尖敲击，弦音清脆，尽是一副争夺天下，荡气回肠的战乐。

    “这首曲子同你很配，对吧。”霏玉侧眸含笑。

    此间月夜银辉，眼前人青衣若叶，铺上一层清冷朦胧。

    霏玉的眼睛生得漂亮，此时在黑夜里分外清晰，浓郁的墨色融化在眼底，满开无止境的黑暗，将人生生拉入无尽虚无。

    一种令人骨肉瘙痒的感觉在血液中如病蔓延。

    十八喉结滑动，举起酒壶灌一口烈酒，浑身燥热。

    “此曲叫什么名字？”

    “即兴而作，还未起名。”霏玉将古筝放到一边，被十八侵略性十足的眼神攻的有些无措。

    “原来是专属于我的战曲！哈哈！”十八笑的恣意，说：“就叫太子掠阵曲，日后，只能弹给我听。”

    霏玉暗想十八年纪轻轻，说话却十分霸气独断，像极了身居高位的人。

    “我若不呢？”霏玉转过身子，膝撞到他腿上，便要后退。

    十八按住她的腿，说：“既然不怕我，躲什么躲？”

    霏玉拧眉：“男女授受……”

    “怎么不说了？”玄嚣手下微微用力，将人钳制的动弹不得。

    他身体前倾，酒气喷在霏玉脸上，眼眸深处染着浓烈的兴趣。

    霏玉双手抵着他将人推开，慌道：“你到底什么时候……”

    “意识一直醒着，只是身体因闭关造成损伤无法修复，若不是你日日照顾，恐怕，我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十八松开手，转而抓住她的下颌，“按照你们苦境的习俗……”

    “别，不用，你只要不对其他人说就好，我只是为了救人，不需要你这么做。”霏玉按着他好看的薄唇，不让他说出来。

    十八沉着脸，手下用力，捏的霏玉脸都白了几分。

    “放手！”

    她攥着十八的胳膊，无法撼动。

    十八说：“若下次你用这种方式救人，救一个，我杀一个。”

    霏玉触及他深沉的眼神，眼底升腾火气，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掌，咬到见了血，嘴里尽是血腥味才罢休。

    十八早就松了手劲，挑眉说：“医者，咬了我，可就逃不了了。”

    霏玉瞪他，“别废话。”

    十八动作轻柔，抹去她嘴角血迹。

    “你这清冷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噬血的灵魂，也不怪我吸引你。”

    “你快别说话，喝酒吧。”霏玉打开他的手，将酒杯斟满，酒色沾染手指，晶莹点点。

    十八：“你陪我喝。”

    霏玉在他的注视下再次落败。

    她取出酒杯，对月痛饮，直至月上中梢。

    “你也……太能喝了吧……”

    霏玉醉的脸颊绯红，打了个酒嗝。

    “你也不差。”十八单手揽着霏玉，“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我玄嚣太子唯一的朋友。”

    霏玉醉的迷糊：“唯一的朋友啊，那你朋友，也太少了……和我，一样少……”

    玄嚣看着怀里睡着的人，抚着她柔顺长发。

    月亮隐入云层，星光暗淡，可那暗处的银灰眸，亮起嗜血之色，尽是酷似深渊的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