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踏进院子白志成就感受到一股来自黎枫的敌意，尴尬非常。他看过新闻，知道黎枫是沈依的前夫。他也在画廊工作一段时间了，从同事听来的八卦，说他们刚离婚不久。他意外的是，怎么离婚了他还在她家里？

    沈依看出了白志成的尴尬，主动邀请：“白经理，先进去吧。”

    黎枫虽然没说什么，但那感觉十分地不欢迎他，白志成识趣找借口离开：“我还是不打扰了，今天匆忙，下次我再来拜访。”

    送白志成离开，沈依才和黎枫说话：“你怎么又来？有什么事吗？”

    “他是谁？”

    “这你也要管？”

    “你今天是来找手机找领带，还是找什么别的？”

    沈依本来走在前头，不等他说话已经从客厅的茶几下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你要找的东西都在这，最近刚好大扫除，应该没有遗漏了。”

    这幼稚的把戏被戳穿了，黎枫不觉得尴尬只觉得遗憾：“还是被你发现了。”

    “黎枫，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沈依顿了顿，缓缓问他，“你想和我复婚吗？”

    黎枫瞬间愣了，小心试探：“你想和我复婚？”

    沈依却笑了：“一直以来我都不讨厌和你在一起，但我不想再和你因为同样的事吵架。我还是这样，你能做到不再和我吵吗？不要再在意这些无聊的事了行吗？”

    黎枫果断回答：“我做不到。”

    离婚的根本原因就是他做不到他说的样子，他受不了她对他的不上心，受不了她不爱他，怎么可能又接受？

    她无奈一笑，微微摇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永远解决不了。争吵，不断争吵，消耗最后一点好感最后不欢而散，还不如早点分开给彼此留一点好印象。你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

    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但他相信这是可以改变的，沈依不会一直这样。

    “说到底你是不相信我真的爱你。是，我以前是说了很多混蛋的话，但是我错了，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第一次感受到爱一个人的感觉，第一次会觉得心痛，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我曾经最看不起的傻事。沈依，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

    “你为我改变，你爱我，我就应该感动吗？我应该感到荣幸黎枫第一次做这些事因为我？是你和我说的，这种事情最蠢了。”

    “我爱你的时候你告诉我别爱你，等我不爱了，你又要求我来爱你？其实你一点都没变，你还是在要求我为你改变。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是你按照我的要求来改变？”

    沈依没有嘶吼没有愤怒，冷静得一如既往，可是在他听来掷地有声字字诛心。她说的这些他从未想过，脑子里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沉默太久，气氛凝固，连院子里树叶的低语都要比他们热闹。

    沈依微叹，推了推桌子上的盒子，看向他：“我要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走吧。如果你想来做客不用找那么多理由，我很欢迎，以朋友的身份。”

    黎枫有了动作，随意清点盒子里的东西。脑子里没有能反驳的词句，却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低着头闷声问她：“你爱过我？”

    “或许吧，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消失的我还认真想过。你还记得新婚之夜你说过什么吗？”

    黎枫又是一愣，答不出来，那一晚自己说了什么他毫无印象。

    沈依笑了笑：“你告诉我选择汉服婚礼是因为不用念那些虚假的誓词，这才让我意识到我不应该对你有所期待，我差点又重蹈覆辙。其实婚礼很浪漫我很感动几乎要陷进去，是你的话让我清醒过来。”

    黎枫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沈家，盒子还在桌子上，他没有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现过。离开得很彻底，好像完全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时间是良药，当下觉得天大的事随着时间流逝都会变得不重要，提起来也只是发生过，当时强烈的情绪甚至会在回忆中变得尴尬，成了犯傻的过往。

    杨以绘等不到郭明羽的答案，也已经彻底和他分手，所以从前四个人聚会变成两个人，她和以绘依然相约着逛街吃饭。都恢复单身的两人时间更加自由，约会的次数比以前还多。

    又过了一段时间，黎橙来找沈依，给她送来一份请帖，说是贺茹60大寿，让她一定要去。贺茹毕竟是长辈，按礼数自己也应该到场祝贺。离婚之后贺茹偶尔也会来看她，聊些闲话。

    黎橙说这话只能是因为黎枫，怕他们见面尴尬。她有顾虑，不是不想看到黎枫，是怕他不想见到自己。

    话虽如此，沈依还是精心准备了礼物，和杨以绘约着一起去了黎家。60大寿办得很热闹，来了不少人，沈家简直成了宴会厅，从院子到客厅，再到二楼的露台，哪哪都是人。

    给贺茹过生日最忙的是黎枫，负责安排各项事情，招待重要的宾客。没想到她和杨以绘被划到自家人的那一波里，不需要特别招待。

    一进黎家门就看到黎枫领着几位长辈往里走了，依旧谈笑风生不失风度，这些情况他应付自如。黎橙也要帮忙招呼客人，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又忙去了。

    “诶，你和黎枫多久没见了？”

    “有一段时间了。”

    “他没找过你，难道真的放下了？”

    “或许吧。”沈依笑笑，“不说他了，我们进去吧，先送礼物。”

    穿过人群在大厅找到了贺茹，贺茹见了她们十分开心，拉着她们给自己的老朋友们介绍，一聊就聊了好一阵，好半天才放他们走。还未到晚宴时间，沈依和杨以绘随意在黎家里。前院人多，沈依把杨以绘带去了另外的小院，那边人少，比较安静。

    的确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这个小院只有他们两人，院子不大，一方小水池一套方形石桌椅，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盆栽，种了有些花花草草。这里不是被遗忘的角落，杨以绘摸摸那石凳，一尘不染非常干净。

    “可以歇歇脚了。”杨以绘还感慨，“我认识黎枫那么久都不知道他家还有这么个地方，就你知道，不愧是黎家人，刚才看贺姨那样，也还把你当自家人。”

    说完她挑挑眉，补充道：“曾经的黎家人。”

    沈依也不在意她的说法正不正确，摆弄起那些盆栽来，熟得也跟在自己家一样。

    “这个地方是和黎枫结婚后才清理出来的，盆栽也是我买的，偶尔回来这边住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画画。”

    “我说怎么没见过这地方呢。”杨以绘了然，接着又叹口气，“看来黎枫家挺重视你的，但你们居然就分开了。”

    “以绘，说好了不聊感情的。”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说说你那个国画巡展，真的要办一年嘛，你是负责人要一直跟着？”

    “是，现在正在筹备，之后我估计要在国外待一年。”

    “什么时候啊？”

    “预计9月份开始第一场巡展。”

    “那也快了，唉，你出国我连饭搭子都难找了。”

    “你们果然在这。”

    正聊着，郭明羽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同时看去，之间他笑嘻嘻地走向他们。杨以绘一见他就扭头，他有些尴尬，转向沈依说话。

    “晚宴要开始了找不见你们，黎枫说你们可能在这我就找过来了，走走走，吃饭去了。”

    沈依看看不说话的某人，笑着答应：“好，走吧。”

    杨以绘似乎不想和郭明羽并肩，还坐在那不动，郭明羽突然向他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大美女，生我气也要吃饭，请——”

    沈依被这画面逗笑了，杨以绘也差点绷不住，立刻站起挽着沈依走在前头，还是不和前男友交流。说是彻底断了，但在心理上还纠纠缠缠，根本扯不断。

    寿宴之后宾客陆续离开，黎家兄妹俩又忙着送客了，一天下来也没空和他们说上话。倒是贺茹，在老朋友离开后又把沈依和杨以绘留下说话，难得聚上一回，还是有不少话说，说说最近的生活，聊聊工作，话里话外都能让人感觉贺茹舍不得放开沈依。

    “以绘！”

    黎枫不知道为何突然闯进来找杨以绘，脸色煞白：“以绘，刚接到电话明羽在路上出了车祸，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正要过去，你要一起去吗？”

    在场的人都很震惊，谁都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怎么回事？”

    “救护车到没有，车祸发生在哪？”

    “你们赶紧去，我联系明羽的父母。”

    “他父母也是刚离开吧？知道消息了吗？”

    “他们是在一辆车里吗？”

    ……

    杨以绘已经愣在沙发里，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几乎瘫倒在沙发上，周围人声音根本听不进去。她想要站起却手忙脚乱，沈依扶着她她才稍微找回意识。

    “我一起……”

    沈依本想说自己也一起过去，黎枫却从她手里接过杨以绘。

    “沈依，客人都还在，家里的事交给你了，小橙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沈依愣了片刻，点头答应：“好，有什么情况赶紧打电话回来。”

    时间紧迫，没时间解释那么多，黎枫带着杨以绘匆忙离开，突发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