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没开始的时候，场内就乌泱泱坐满了人，且大多数都是女生。余渔倒没觉得有什么，想着无非就是场业余赛，这么人满为患的话，只能说明——大家都很闲。
可比赛真正开始，少年们开始在球场上跳跃奔跑，挥洒汗水时，气氛便一瞬间达到了高潮。
排山倒海的欢呼几乎要把体育场掀翻。
毫无预兆又理所应当，好像这群发着光的少年，生来便注定要被簇拥，便注定要享受众人偏爱。
球场上那么多人，余渔只看得见许行舟。
他真的是太耀眼了，清瘦挺拔的身形，棱角分明的脸庞，漂亮干脆的投篮，看得余渔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下一刻，许行舟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
场内顿时掀起了比刚才更热烈的欢呼声。
余渔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合着，许行舟人气挺高？
“许行舟加油！加油！加油！”
“许行舟啊啊啊！你好帅我好爱！”
坐在她旁边的两个女生叫的声音最大，无比清晰地传进了余渔耳朵里。
简直像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一样。
余渔一时心情复杂。
复杂不过三秒，许行舟突然转向她们这边，在与她对上目光后，露出了一抹淡笑。
如冰天雪地中突然生出的一枝梅，破开万丈冰雪，绽放了独特的潋滟景色。
耀眼又夺目。
只浅浅笑了一下，他就又很快转回身投入比赛中去，全然不顾因他这一笑而引起的区域性躁动。
尽管余渔知道他就是对她笑的，但她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如壮士断腕一样给林可淇发消息。
［鱼鱼鱼］：我收回刚才的话……
［鱼鱼鱼］：我确实是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啊啊啊！
林可淇没有立刻回复，余渔便先收了手机。
耳边女生们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余渔有意仔细听了听。
“那真是许行舟？那个中考全市第一的许行舟？”
“废话！我跟他一个初中的，他简直不要太出名好吧！”
“毫不夸张地说，他收到过的情书比今天在场的女生人数还要多。”
“颜值逆天，学习成绩好，据说家庭条件也很好，这样的男生走在哪里都是焦点吧！”
确实是焦点。
余渔看着他的身影。
只要他一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她的目光就怎么也离不开他了。
就像刚才，他只是于万千人海中寻到她，而后那么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她心里的那片海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比赛结束，早有准备的女生们立刻跃跃欲试准备往前冲。
余渔大致扫了一眼，每个女生手里都拿了一瓶水。且，百分之八十的女生是冲着许行舟的方向去的。
余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过依她对许行舟的了解，这人虽从小异性缘旺盛，拒绝人时却是毫不犹豫，根本不给对方留一线生机。也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
秉持着发小间互相信任的原则，余渔稍稍放了心，打算等疯狂的女生们少些了再去给他送水。
她可不想变成众矢之的！
于是余渔心安理得地开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始整理头发，丝毫不知不远处的许行舟已经幽幽盯了她好久。
见女孩真的没有给自己送水的打算了，许行舟无声一叹，从篮球架下起身，主动向她那边走去。
围在一旁蠢蠢欲动的女生们见他有了动作，视线立刻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然后她们看见传闻中不好接近的高岭之□□直向一个似乎正在自拍的女生走去。
细细一品，高岭之花眉眼中还含了一抹无奈的淡笑。
单手拿手机不太方便，余渔手抖了一下，碰到了某个按键，一不小心就把前置摄像头翻转成了后置摄像头。
……！？
她看着突然闯入屏幕中的人，眼睛慢慢地瞪大了。
是许行舟。
是正向她走来的许行舟。
少年身后是人潮汹涌，身旁是纷纷扰扰，可他却全然不觉，就那么一步步地，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般，向她走来。
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该死，心脏今天怎么了，几次三番突然加速跳动。
余渔垂下眸子，后知后觉地按了一下拍照键。
于是少年专注奔赴她的这一幕被永远定格。
收好手机，许行舟已来到她面前。
余渔抬起眼睛看他。
“水。”
许行舟不避不闪，黑亮的眼睛盯着她。
余渔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刚才打球太累了，实在拧不开水瓶。”
余渔还没从方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话，愣了好几秒才略微迟缓地动了动嘴唇。
“所以……？”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某个让人不可置信的猜测。
“所以，”许行舟颔首，“麻烦你了。”
这人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完全不知他这一举动给围观群众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他额间还有未干的细汗，眉宇间隐隐透着疲惫，看起来确实是累极了。
好吧。
余渔没细究，拧开盖子后递给了他，“等会儿先吃个饭？”
不是吧？送完水还要一起吃饭？
听这熟稔的语气，周围的女生们快把牙咬碎了。于是就有人开始向同伴打听，这女生是谁，凭什么能跟许行舟这么亲密。
好在人群中也有知情者，立马作出解释：“不是啦，他们俩是关系很好的发小，他俩的父母在年轻时就都认识了的那种。”
这边，许行舟接过已经被余渔拧开的水，点了点头，开始灌水。
少年漂亮的喉结微微滚动，从鼻梁到脖颈的这一段线条流畅凌厉，勾勒出独属于少年人的弧度。
而女孩就安静乖巧地坐在他身前，侧脸也是漂亮的，微垂下头时落下的发丝恰到好处地为她增添了一分柔美。
这一幕着实养眼，又有人羡慕道：“那女生也太幸运了吧，能跟许行舟关系那么好。”
闻言，方才的知情者又笑了：“到底是谁幸运还真难说——那女生性格真是没得挑，学习成绩还好，作文获得过省级一等奖，长得也好看，有不少追求者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跟他俩一个初中的，他俩单拎出来都是很出名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听说过她。”
这个时候有人缓过来了，盯着余渔的侧脸瞧了又瞧，“哎？她是叫余渔吧，那个语文成绩全市第一的余渔？”
坐在原位等待许行舟的余渔依稀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茫然回头。
女生们齐齐睁大眼。
确实，很好看哎……
没有发现有谁喊她的余渔又转回头，丝毫不知自己已收获了一批“小迷妹”。
“就是她啊就是她，没想到真人这么好看啊。”
“呜呜呜，她和许行舟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走。”许行舟喝完了水，无比自然地轻弹了下余渔的额头。
余渔揉了揉被他弹的地方，背起小包：“去哪里吃晚饭？”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场馆门口走去。
身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女生们目送着两人离去，一个个都平复了躁动的心。
许行舟既然都有了这么优秀的小青梅，哪里还会看得上她们。
而一开始还决心不要成为众矢之的余渔早就被许行舟的一系列操作迷晕了脑子，直到走上大街才想起来——
他们两个刚才是不是太明显了？
许行舟的小迷妹不会骂自己吧……
“在想什么？”
瞥见女孩恍惚的神情，许行舟不动声色地扯了一把她的手腕，把人拉向路里侧，“看路。”
余渔恍恍惚惚：“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许行舟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笑了。
真的是那种很直白，不加掩饰的笑。
她觉得自己受欢迎？
她是真的不知道刚才在球场有多少男生打量她，甚至向他打听她吗？
许行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
余渔迟钝，所以从没在意到周围人对她的“虎视眈眈”，可从某方面来说，这份迟钝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讲真的，要说受欢迎，两人之间还真分不出来谁更胜一筹。
许行舟垂下眸子。
以他的身高，很容易就能看见女孩毛茸茸的头顶。
他忍住了想揉一把的冲动，强迫自己抬起头，平视前方，表情自然。
余渔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的人。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严肃的脸。
“你怎么了？”余渔吓了一跳，“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没。”许行舟淡漠道。
余渔偷偷撇了撇嘴。
许行舟好看是好看，但再好看也架不住他每天冷着脸谁也不搭理吧。真不知道那些女生们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哦，不对。
余渔从混沌的思绪里勉强分出一丝清明——她记得，许行舟刚刚就笑了，且笑得很开心。
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自己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这有什么好笑的？
余渔暗自腹诽，既然能笑得那么开心，干嘛还要整天都摆出一副冷淡无欲的样子啊。哪怕是青梅竹马，她也不敢近水楼台了。
解决了晚饭，许行舟又一路把余渔送到了家门口，两人互道了再见，他才回到隔壁自己家。
推开门，亲妈郑如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跟小鱼儿约会去啦？”郑如笑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许行舟坐过去。
许行舟神色无奈地在郑如身旁坐下了：“您瞎想什么呢，我俩才多大啊就约会。”
“再有半个月就是高中生了，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能约会了？”郑如哪有一点做良母的样子，笑得不能再八卦了，“还是说你不想跟小鱼儿约会？”
“现在要以学业为重。”许行舟没理会她的反问，滴水不漏地浇灭了亲妈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她只是我的发小。”
郑如才不信他。
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家儿子喜欢隔壁余家的小姑娘。
青春期的男孩子心思不比女孩子少，又好面子，郑如没再调侃，嘱咐他快上楼休息后自己一扭身去了瑜伽房。
许行舟依言回了房间，只是在房门关上后眉头才微微蹙起。
他坐在电脑桌前皱眉想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洗澡去了。
很巧的是，余渔也在回家时收到了来自父母的亲切问候。
两人同频率同时刻被各自的父母询问是不是跟对方出去约会，没有事先说好，全凭巧合。
好像全世界都在关注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