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茶茶跟着这群小丫头一起起哄,一个字音说得抑扬顿挫,满是打趣之意。
她忽而想到了那本小说,日子过得久了差点把这事忘了。
尤记得,在那本小说里傅北是男主,而女主是……她拧眉细思,是禁卫军副统领之女蔡如燕!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身为女主,她不会太消停。
蔡如燕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谢茶茶懒得花心思在她身上,还是专注眼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这两天皇后偶尔叫她过去用午膳,明里暗里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对她的认可摆在明面上,风声很快传遍皇宫。
为此,尚食局有些人对她嗤之以鼻,她走过时她们都是用鼻孔看人,暗地里更是咬碎了银牙。
谢茶茶不是没察觉,但她懒得花心思在这种事上,只会让自己更生气,徒添烦恼,她选择视而不见。
大多数的敌意,被她的漠视挡开了。
到底是皇后面前的红人,她们不敢多加得罪,万一被告一嘴又要吃苦头。
可同为手艺人,谁不嫉妒茶娘的际遇和造化,大家都有本事,只是她命更好些罢了。
小动作不少,吴尚食也瞧出来了,她只觉不入流很烦这些,可都是小打小闹的她也不方便出面,想着也就是宫宴,过后茶娘就走了。
这日,斜斜暖阳洒落而下,将空中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
谢茶茶走过水缸旁被人突然伸出脚绊了一下,她没注意,身子一个趔趄往前冲去。
胸膛的火不可控的往上窜,电石火光间,她眉心紧蹙,努力抓住一旁的水缸稳住身体,一边咬紧后槽牙,她忍不了了!
本来想着她只是机缘巧合进宫参与宫宴筹备,不是久留,息事宁人些为好,可她们实在太蹬鼻子上脸了!
不给点教训还以为她多软弱无能。
脚步慌乱间发出异响。
在她仓皇失去平衡时,一只肉呼呼的手拽住了她,一把将她拉回来。
谢茶茶得以勉强稳住身形。
她感激地回头看过去,正是跟着她的圆脸小宫女珍珠,也是那个暗恋傅北的小可爱。
“多谢。”谢茶茶被吓得心有余悸,呼吸失了序。
小丫头见茶娘被吓白了脸,气不过。
她双手叉腰,气势如虹,年纪小胆量一点都不小。“你们这群人别冲着茶娘使坏,多大本事呢,有本事摆在台面上公平竞争啊,暗地里耍什么心眼!真是卑劣到家了!”
使坏的是个长脸宫女,瞧着约莫二十岁,看上去很老练。
她自是不会承认的,梗着脖子反驳,“瞎说什么呢,你少冲我脸上泼脏水,我还没说是她走过来撞到我了呢!”
谢茶茶:?
她气笑了。
她漂亮如琉璃的眸子一凛,瞪着长脸宫女,逼得对方不自在的眼珠子乱转,气势渐渐歇了火。
谢茶茶刚想发作,一道颀长挺括的身影朝这边大步流星走来,通身带着无尽的寒意。
他的气质太过凛冽,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去。
大家俱是一惊,没想到会在尚食局见到傅尚书。
很快她们反应过来,欠身向傅北行礼,“傅尚书。”
傅北的面色比以往更难看,眸光尖锐如刺直对那作妖的宫女,里头是无尽的怒意。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傅北眸色微落,里头闪过一抹叫人背脊生寒的厉芒,紧盯那宫女。
那宫女垂首吓得两腿直打颤,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幕会被傅尚书看到,这什么狗屁时机啊!真是点背!
转念她又想,都怪珍珠闹大事情,本来说不定傅尚书还没注意到这边呢。
总归不是她的错。
“你方才做了什么,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傅北声线极为平淡,不高不低,没甚情绪,可就是让人听出刺骨寒意。
那宫女哆嗦了下,下唇紧咬着,强绷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哪见过什么世面啊,快被吓傻了,没了刚才的嚣张模样,面色苍白如纸。
傅北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脚步再度上前,逼迫感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宫女卷席而去,他的嗓音拔高几分,“说!”
他一向不屑威压吓唬女子,心肠歹毒之人除外。
宫中如同一个大染缸,好的坏的都有,品质参差不齐,这个他很清楚,可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太下作太见不得光了。
长脸宫女再也绷不住,在傅尚书的威压之下哭出声来,哪怕是吴尚食也没对她这么凶过,傅尚书真的好吓人啊。
谢茶茶眉心皱了下,只觉聒噪。
她瞥了眼站在她身侧替她撑腰的傅北,略感意外,没想到他会插一脚。
他看起来不像是热心肠的人。
长脸宫女不想开口的,可她能感受到那像针扎似的视线持续落在她身上,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迫于压力只能开口。
她像个小可怜,哭得抽抽噎噎的,“刚才……刚才,茶娘走过来撞到了我……”
还不等她说完,珍珠就疾声反驳,许是太着急了声音有些尖锐,失了规矩和体面。
“你瞎说什么呢,我亲眼看到你看到茶娘来了,和同伴笑了下然后伸出的脚,你这个人坏透了!”
她气坏了,伸出的食指直颤抖。
谢茶茶瞪大的眼,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内情,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害她的宫女,非常受伤。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谢茶茶理解不了,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她对自己下手?
她扪心自问,她来尚食局这几日没做过任何一件伤害别人利益的事,她窝在她的茶室潜心研究,宫女究竟为什么要害她?
长脸宫女始终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没吭声,仿佛她才是受害的那一方。
傅北面上冷漠,方才她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还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他太善良了。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也由不得别人。”傅北一字一字清晰而干脆,转而冲着一旁跟随在侧的齐昊吩咐。
“把她带走,送去大理寺言行拷问!宫里不允许蛀虫存在!”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长脸宫女整个人慌了神,那是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地方,好好的人进去会被糟蹋成什么样。
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涕泗横流,这会让才失措地说实话,“傅尚书我错了,是我嫉妒茶娘的际遇,是奴婢错了!”
傅北再没给她一个眼神。
他双手负于身后,视线看着前方,弹指间便能决定人的生死。
在大家惊诧错愕的目光中,长脸宫女被毫不留情地拖走,而傅北面色都没变一下。
这于他而言是处置一件很小的事,可在围观的诸位心中,留下重重一击。
在场的谁不羡慕茶娘的今天,区别就是有没有黑化,心存坏心思。
珍珠眼神飞快扫过傅北,总觉得今日傅北怪怪的,他不该是会多管闲事之人,可他方才分明是在给茶娘撑腰。
她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要说他们有点什么,看着也不像。
她眼神有些发虚。
告饶声逐渐远去,在场的人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皆精神紧绷,不敢去看傅尚书。
谢茶茶握了握手里的锦帕,向傅北靠近一步。
她身上的茶香窜入傅北鼻息,他整个人柔和几分,不再如方才那般强势而凛冽。
谢茶茶知道近日是傅北帮了忙,她柔声致谢,“今天麻烦傅尚书了。”
傅北在‘知道麻烦就好’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适时憋住了,转而生硬地点了下头,抬眼目光在在场每一人身上扫过。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宫中不容许乌烟瘴气的人存在,她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知道了吗?”
最后四个字,他更低沉了些,嗓音中的威压之意更甚。
“知道了。”大家齐齐回应。
不过转眼间,傅尚书就收拾了个人,她们哪还敢轻举妄动。
谢茶茶瞥他。
人群很快散开,大家疾步如飞都不敢在傅尚书跟前久留,生怕被连带着多骂几句。
唯独珍珠,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不愿离开。
其他人怕傅尚书,可她不怕。
刚才她可是正义的化身,站在茶娘这边保护她呢,傅尚书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凶她的!
谢茶茶也没走,人家好心帮了忙,她得说几句话。
“今日不忙?”她指的是他出现在尚食局。
“忙。”傅北答得干脆。
谢茶茶:……
“过来看看你。”
谢茶茶的瞳孔骤然一缩,和一旁还没走的珍珠对上了视线,两人心头皆猛然震颤。
珍珠的表情突然不自在了,她偷偷瞟了眼傅尚书,她怎么瞧着眼下气氛不对,傅尚书和茶娘……
傅北犀利的目光朝着她看去,锐利如刀锋般锋利,防御性很强。
珍珠赶忙低头,不敢在赖在这,行了个礼后快速离开。
回到她们的茶室后,难得茶娘不在,几人正闲聊着偷懒。
见珍珠来了后神思不宁的,她们关切地凑上前,问:“珍珠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珍珠抬眸,表情一言难尽。
她瞅了眼大家,抿了抿唇又垂下脑袋,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她幽幽问出口:“茶娘和傅尚书的关系很好吗?”
大家微怔,思忖片刻后回:“不会吧,和傅尚书处得来的人很少。”
珍珠:……
这话是没错,可听着怎么带着攻击性。
那人出口察觉失言了,抱歉地眨眨眼,双手捂住嘴。
珍珠没再看她,垂首,是吧,所有人都不觉得茶娘和傅尚书关系好,可她刚才亲眼看到的也不会是假。
她眸色复杂,面色惨白了几分。
-
那边,傅北和谢茶茶还站在原地。
行人可过之处,他们落落大方。
谢茶茶再度道谢,她胸口起伏尚且不定,方才真是被吓到了,连带着小脸还有些苍白。
傅北抬手制止,直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言。”
谢茶茶仰头看去,傅北的下颌线在冬日暖阳照射下更显清晰,他矜贵而清俊,眉眼间的淡漠让他有种触不可及的疏远感,特别有张力。
傅北似是察觉到她看他,也看了过来,深邃的眸子温和落在谢茶茶身上。
明明是很熟悉的他了,可谢茶茶莫名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他的视线滚烫而灼热,迫使她不自在地偏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