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厚重的城门闭拢那天,听到风声的城内百姓带上细软,收拾包裹拥向城门。

    姜寒绯那会正与木槿、木棉在兽医馆,这事还是纪春筠告知她的。

    现场一片混乱,百姓们一拨一拨地朝城门走去,人人扶老携幼,又是呼喊又是用木板棍棒等物试图冲破把守在城门的官兵阻拦线。

    即便有官兵持着长枪列在主道上,枪尖向前,百姓们依然在高呼着把城门开了,不停呼喝。

    “开门!开城门!”

    “放我出去!”

    “放我们出去!”

    后有官员亲自去到现场,颤巍巍地站在高高堆放着草袋的平板车上,高声说话,安抚城门前聚集的一片百姓,这才平息了那一天的小动乱。

    城内在姚家购买过羊乳直接喝下去的人极度不配合大夫地诊治,嘴里一直嚷嚷着自己没病,什么事情都没有。大夫拿姜寒绯的邻居没辙,希望恰好从家门路过的姜寒绯能帮忙劝一劝。

    姜寒绯的邻居一家也是这样嚷嚷着,还说出姜寒绯一家是在嫉妒他们有钱去购买羊乳才这样说话。

    邻居的小妹妹眼睛里有一道坚定的色彩。她要什么,她现在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姜寒绯不会害她和哥哥。小妹妹撇撇嘴巴说:“寒绯姐姐不会骗不配合,我,她也不会害我的。”

    小妹妹当下就被邻居的大叔和大婶劈头一顿骂。邻居家的弟弟傻傻地看着大叔在骂妹妹,看的一愣一愣。“为什么要骂妹妹?妹妹没有说错啊。”

    “你年纪小知道什么?”

    小弟弟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不解之色,摸了摸头,小声嘀咕着:“你年纪大也不知道很多事啊。”

    姜寒绯能够理解父母的慈爱之心,不愿意配合去潜在病人的观察区域。。有官兵带他们去,他们两夫妻在地上撒泼打滚说欺负平民百姓,属实无奈。

    老爷爷和老婆婆心疼家里的孩子,在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去医馆附近找个地方过一夜。他们相信只要这一晚上没事,就代表着孩子平安无事。

    如果他们留在家里,万一孩子有个哪里不舒服,怕他们去医馆的路上出现什么三长两短。

    谁料,就在他们要去医馆附近时,身体体质较弱的老婆婆全身乏力,关节肌肉出现剧烈疼痛。

    天边火红一片,似血喷涌而出。

    当夜,两个小孩子开始发热。

    那些直接引用过姚家兽卖的生羊乳的城内百姓在这几天陆续开始发热,且出汗相当严重,当发热的身体出现体温下降时,最为明显。

    夏季暑气旺盛,身体已经沁出许多汗。一是因为天气炎热,二是因为生病,病人感到紧张、烦躁的同时害影响力睡眠,还有骨关节与肌肉疼痛和随呼吸加剧胸痛等多处疼痛引发大量出汗,若是未能及时补充水分会导致虚脱。

    在短短数日里,如血的残阳余晖之下,粗麻白单垂落映出了夕阳血色,平添几分寂寥和苍凉。看到这一副景象的姜寒绯顿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凝聚在眼眶里的晶莹液体划破了精神抑郁不振的脸颊。

    因着病人在不断增多,纪春筠几乎见不到姜寒绯,他十次大约只能见到她一两次,就算见着面也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那日被姜寒绯抓住的小狗出现了病症。对感染疫病的牛羊等牲畜管理困难,其排泄物和分泌物污染皮毛会让养殖地方的水、尘埃中含有病菌,这让病菌可以从呼吸道、皮肤侵入机体。在疫病被发型以前,姜寒绯与秦一归等人发现有雌性动物流产和生下死胎的情况,是饲养过程出现差错还是其他原因,他们还在排查。而公性动物有的失去了配种能力。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心中都出现了体温升高的病症。

    每一个人都在各自负责的岗位上连轴转着,姜寒绯一日能见到家人一次,已经是次数多了。

    “你还带着五色丝线吗?”

    姜寒绯扶着药柜站直疲软无力的身体看向站立在多人之中的穿着宽大的长袍上绣着挺立的绿竹的纪春筠,就在这一刹那,她听到了声音,游目看了看四周的眼眸有了焦距。

    “带着。”姜寒绯疲劳不堪,清晨和上午的乏力症状明显减轻,现在又加重了一些。

    青、白、红、黑和黄色代表木、金、火、水、土五方神力的五色丝线是大家心中的一种慰藉。

    神情倦怠的纪春筠在看到姜寒绯泪水的那一刻,这几天压在心头的情绪就如同渗进地里的水喷涌出来,沉淀在河底的石子被打捞出水面,得以见天光。

    姜怜兰轻柔地为姜寒绯擦拭眼泪,她从未见过姜寒绯流过眼泪,尚在襁褓中的姜寒绯见到她时也会笑,小小的手在空中乱挥,依依呀呀的说着话。

    医馆的大堂在撕心裂肺的号哭声中,新的病者陆续被扶来,姥姥以及她的学生在医馆走动的过程中,他们的面色愈发凝重。

    厅内无处下脚,她们只能用手帕垫着然后就地把脉。

    “照顾好自己。”姜寒绯在这稍稍休息一会又走去煮着药的地方换下秦一归去休息。

    就在这时,握着兵器的兵士手一松,兵器跌落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姜寒绯定了定神,连忙跟着纪春筠一起去扶起跌倒的兵士。

    姜寒绯的耳边是风声呼啸,是病人无助的哀嚎声。她与木槿、木棉同群畜数量较大,当中有一只牲畜染上疫病,全部扑杀比较困难,而且还会引起巨大的经济损失,是以在官府人员的协助下,对病畜的同群畜实施隔离,以此减少与周围人畜的接触。

    姜寒绯她们需要采集病料,并且对废弃物进行烧毁或深埋等无害化处理。他们把这些这些事情做的差不多之后就会去帮其他大夫的忙。

    把脉示时姥姥的眸中满是忧沉之色,费力的支撑着身体,宽大的衣袖被的巨风扬起,医馆内一片咳嗽声。

    药煮好以后,姜寒绯把药送去给生病卧在床上的人。

    邻居弟弟的眼睛都不睁开,他很随意的玩着手指,忍着两下肢剧痛和姜寒绯说话。“寒绯姐姐,我要死在这里了?”

    妹妹的病情比哥哥要轻一些,她饮下的生羊乳有一部分分给了祖母,只因为她听说父母说这个羊乳特别好,对人的身体健康很有帮助。妹妹费了不少心思才让奶奶喝下她给的羊乳。

    妹妹之前有多么高兴,现在就有多么懊悔。她觉得这是自己害了祖母。

    妹妹紧紧的盯着一个接着一个人走过,她皱着眉头看着走近的姜寒绯,看见对方手中的药稍微愣了一下。“寒绯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好啊?祖母什么时候能好?”

    “寒绯姐姐……我们会没事吗?春筠哥哥告诉我,要听话喝药病才会好。”

    邻居小弟弟、小妹妹看着沉默不说话的姜寒绯,他们的表情看上去惴惴不安。他们很听话的躺在床上,问姜寒绯的那几个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姜寒绯的嘴唇轻抿成一条细细的直线。微颤的手掌贴着装有药的碗,现在的她,一片惘然,只觉得全身无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们即将面临的命运会是什么,哭泣、愤怒、恐惧、绝望、静寂无论男女,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见卧倒且用白布盖上的尸体。

    “我们把药喝了,我们要按大夫说的话去做病才会好。”姜寒绯感觉额头在发沉,她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一圈,她蹲下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屋前方的苍天大树,“来喝药。”

    “寒绯姐姐,我们真的能好吗?”

    姜寒绯看小妹妹的表情,她的心好像少了什么,她慢慢起身,说道:“会的。喝药吧。”

    小妹妹的祖母听见他们的声音。她浑浊的双眸里有着小妹妹看不懂的情绪,她呆呆地看着两个孩子,艰难地抬起手用力按着孙女的肩膀,说道:“对,快些喝药!祖母不怪你,快点好起来。”

    病人们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他们都在旁人的帮助下将碗里的药喝下去。

    等病人喝完药,姜寒绯把碗收拾好。她往外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过身,纵使窗外的景色依然如昔,她百看不厌,却有种不知道的滋味在内心潜滋暗长。

    他们这样忙忙碌碌不知过了多久,眼下的疫病即便有城中储备的药材和食水,但人的生死明显不是医坊和官府可以决定。他们只能尽全力将疫病控制住。

    姜寒绯遥遥看见黄意模糊的身影,她略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阿意怎么不带面巾就出来了》”

    黄意在房内全无防护地照顾黄戎,她在里面坐着心头一阵狂跳。黄戎是整个医馆内当前病的最严重的人,他单独被隔开治疗。

    他醒过来时心中不忍让黄意靠近,也不愿让姥姥和几名大夫走近。黄戎害怕自己给旁人招惹麻烦,甚至是带来不幸。

    黄戎自知时日无多,他时隔多年能够重返仁安县已经满足他落叶归根的心理,如今还能见上心心念念多年没见且平安长大的黄意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黄戎的五官没有变化,盖因离开家好些年,他已经在熟人面前化作平静时日的一碗茶水和话语间的故人。他面色蜡黄,添了许多白发,观看上去没有半丝鲜活的气息。

    黄戎“失踪”这些年里被关在阴暗之地,饱受折磨,他与同样上京城参加兽医考核的失踪考生一样被当作药人试药。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强壮无大病的人愣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先是被灌下各种土药方,体内的五脏六腑皆受道不同程度的损伤。

    灌药这个做法是当有人被蜱虫咬伤且食用了呗感染样灯动物的肉出现身体不适,继而被发现这个病有人传人的现象,此病传播速度快且感染范围大,病人身上长出的脓疱疹又与天花相似,是热病,伴有一定的传染性,与瘟疫无异。

    一共有六个人与黄戎一并来到仁安县。

    黄戎将自己看作是一名罪人。他记得很清楚另外五个人被带走之前留下的话以及带他们来仁安县的人的对话。这些年仁安县的县城布局几乎不变,黄戎残喘至今不断回忆这些关键点,反复思考推演,他推出最后这五个人可能去过那个角落。

    瘟疫导致人口死亡需要及时处理尸体,这是重要的控制手段。黄戎给出线索之前,白茶的姥爷已经带上文书去官府说明在白茶茶庄两个做工的人发现疑似天花的脓疱疹。

    这件事很快的引起官府的注意,钱师爷连忙让人去调查近日仁安县多了哪些信赖的住户,即刻找这些人来问话。

    天气炎热,尸体的味道掩藏不住。官府派出去的人在这些住处找到了这五个人的尸体。住在附近的居民今日发现有一股味道,又因为是端午,大家都没有去细究。这甫一发现事件的真相,百姓皆骇然。

    六个人中,最后只剩下黄戎一个人还在这个世间苟延残喘。

    黄戎因高热晕迷,神思陷入昏乱,他依然竭尽全力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

    他说出来的话都被钱师爷一字一字地记下来,即刻又由县官给京城传讯。

    黄意听了黄戎的话,她整个人如同痴傻一般。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黄意语调模糊,不知是在问谁。“京城的大官……我们一介平民能讨回公道吗?会不会被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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