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正文线)

    岁月倥偬,年岁见涨时蓦然发现自己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

    这几年姜寒绯没有一直在同一个地方驻留,哪里需要她去,她就去哪里,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现居住的地方,气候温暖如春,一年从春季至冬季都是一副绿意盎然的景象。

    这是姜寒绯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了一年,唯有纪春筠一直陪在身边。若不是这日见着长大几岁的北小南,姜寒绯的记忆和认知还停留在往年。

    姜寒绯呆呆地望着朝她靠近的一辆马车,没能迅速从许久未见的诧异中回过神来。杜仲坐在车辕上咧嘴大笑,他的坐姿十分不讲究漫不经心地用鞭驱马。

    杜仲故意摆出一副不着调的模样,他正在思索着说些什么漂亮话做久别重逢的开场白热场子,北小南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高兴地想要从晃动的马车上跳出来.

    杜仲差些没被北小南这莽撞的动作吓到丢开手中的马鞭,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差一点就挑走地北小南。

    “等会等会!马车还没停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

    北小南不顾坐在车辕上的杜仲阻止,她嘴上是这样应着杜仲的话,身形灵活的逃脱对方的魔爪。

    “哎,就这种程度——”

    杜仲还未来得及对北小南说什么话,马车车厢内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在马车车厢内坐着的叶骁瑞如同跃龙门的鱼一样,刷的一下从车窗跳出去。

    杜仲目瞪口呆看着叶骁瑞潇洒不回头的背影:“……”

    “寒绯姐姐!我来找你玩了,你想我了吗?”

    北小南不再是三年前那瘦小的模样,薄弱的身体在叶骁瑞日日夜夜的暖心关怀下变得结实有力。

    “姐姐你是不是……认不出我了?”

    北小南见到姜寒绯的一刹那露出神情愉悦的模样,脚步轻快朝姜寒绯跑去。她张开双手飞奔的过程中没有得到姜寒绯的回应,神色变得凝重,脚步像被什么巨物绊住,略感沉重。

    姜寒绯脑海里将面前四个人的形象具象化。在三年的时间里,这四个人好像变了模样,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独独一个北小南从十岁长到十三岁,逆光而来看不清面目,身形被时间抽高了不少。

    姜寒绯不过是抬高双臂,北小南就如同刚出窝学会飞的乳燕飞回舒适温馨的巢。

    姜寒绯抱住北小南,另一只手在对方的头顶上比划几下,笑着说道:“小南长高了。”

    白日忙碌时没有分散注意力去想太多的事和人,每每入睡时会在梦里见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她在梦里和他们一起逗姜小橘玩耍,一起去捉鱼、捉小虾,在厨房合作做出合心意的一日三餐。

    她还会在梦里回到色彩昏暗的仁安县,身穿孝服的人眉眼低垂,手捧着看不清字迹的牌位从她身边走过。

    身穿素服的人越来越多,人如潮水一涌而来快要将她淹没。

    姜寒绯身在梦中依旧记得四年前的惨痛经历,梦里的她知道自己成功活下来,仍然不禁产生对明日是否会到来的茫然。她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醒来时脸上是未干的泪痕,枕巾被打湿一小块地方。

    她知道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四年,灾难还被人记录在案。纵是如此,经历过那次灾难的人逗难以忘记当时的悲痛、绝望和不知明日的恐惧。

    姜寒绯如愿开了一家宠物医院。在她与秦一归等人的努力下,宠物医院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利,事业蒸蒸日上。

    一年过去,姜寒绯等在仁安县疫病中染上病,虚的不行的病人身体养的七七八八。病过一场的身体总归是无法与没有得病之前相比较。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寒绯收到从京城发出来的任令。京城的陛下希望姜寒绯等人去往边远的地方走一走,去到不同的地方给当地的人科普如何正确防护疫病的发生,一旦发生疫病除了第一时间上报外还需要做什么,怎样消毒之类,保护自己,保护旁人。

    是以,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一起出发,有一段路程相同的人会结伴而行,随后在不同的路口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

    姜寒绯与秦一归等人先是在走过地方停下,帮助着地方的人,又在下一个时间点去往另一个地方,走着走着便散开去往各地。

    如今宠物医院还是秦大夫在那坐镇。

    “那是自然的!”北小南自豪地笑了起来,她抱着姜寒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寒绯姐姐我跟你说哦,这一路上我可想你了。我想你想到睡不着觉!真的哦,你别不信我,你瞅瞅我眼皮底下是不是青了黑了——”

    北小南说着话,叶骁瑞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北小南是不是很吵?寒绯你有没有觉着耳朵疼?”

    “骁瑞大姐大你别胡说!你耳朵疼是因为路上吃太多东西,体内火气旺盛,可不是我吵得你耳朵疼。”北小南把脸贴在姜寒绯的身上,哼哼唧唧地控诉叶骁瑞,“骁瑞大姐大自从卸任之后就特喜欢念叨我。我可安静了,我才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

    “没有。”姜寒绯低眼认真瞧了瞧北小南的双颊,一时没忍住用手掐对方的脸颊,“我没有耳朵疼,就是手痒了。”

    “咦!寒绯姐姐你别跟骁瑞大姐大学坏了!”北小南自叶骁瑞卸任以来就改口叫对方大姐大。

    她从姜寒绯的怀中离开,比划着双臂兴奋的说道:“我婆婆要我跟着骁瑞大姐大出来见见世面,长长见识,这不,我带着大家那么大的爱来找你了!”

    她在华县几乎是横着走遍各个角落,谁都知道她跟叶骁瑞关系好,被叶骁瑞收做“关门弟子”。不少想要搭上叶骁瑞这根线的人都会想着从北小南身上费心思下手。这些人的子女与北小南年纪相仿,每回都在北小南从北聊到南,从地上聊到天上的话中迷失方向,不记得最初来找北小南的目的。

    叶骁瑞一卸任,马不停蹄就收拾东西朝着姜寒绯所在的地方跑来。

    中婆婆听说叶骁瑞要出门远行,便让对方带上北小南。她岁数大了,今朝能吃下三餐,夜里褪下鞋袜躺在床上入睡便不知道明日事,心想着有一个可靠的大人带上北小南去外面走一走,好让尚未及笄的小孙女长点见识。北小南见的人多了,能够分辨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日后就算她不在了,小孙女也能自立。

    中婆婆知道有叶骁瑞、姜寒绯等人在北小南身边,北小南遇到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有了北小南打头,陶玉燕经过再三思考,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找叶骁瑞说:“骁瑞我也想跟你一道去找寒绯。”

    叶骁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带一个北小南是带,带一个陶玉燕也是带,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

    多了一个杜仲。

    杜仲本没有要厚着脸皮跟叶骁瑞一道出远门,直至他听说陶玉燕加入叶骁瑞的远门队伍中,他才找到队长叶骁瑞申请加入队伍。

    “叶大人,叶大人!我可以给你们提包袱!”

    叶骁瑞:“……我不需要。”

    杜仲不死心,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们搬箱子!你瞧,姜伯母、百里伯母、中婆婆她们都念着寒绯,都要给寒绯她们带吃的、穿的、用的!”

    “你力气能比我大?”叶骁瑞打量一番杜仲,心里盘算着她和杜仲两人的力气差距。

    “我能给玉燕和小南提包袱!”

    “……”

    “我可以当马夫!我给你们驾马车!”

    ……

    马车里传出一道细小的声响,杜仲猛然回头看撩起车帘的陶玉燕,面露痛苦之色,哑声问道:“玉燕啊,你也要跳马车?”

    陶玉燕没有亲眼看见北小南跳下马车的场景,但是她是看着叶骁瑞怎么从车窗飞走。她没有叶骁瑞那样的身手,自然无法从车窗离开。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随着朝大步奔跑的北小南看去。“没有,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陶玉燕的底气不足,语气越来越弱。她倒是想跟另外两个人一样洒脱逍遥,仅仅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能耐。

    杜仲听出陶玉燕的心虚,他嘴角一抽,说道:“是吗?我不信。”

    陶玉燕:“……千真万确。”

    杜仲让马慢慢停下来,斜着眼睛瞅一眼坐在另一边车辕上不动的陶玉燕,清声说道:“停下来了,下去吧。我知道你等不及要跑过去了。”

    陶玉燕的双眼一下亮起来,她高兴地从马车上下去。她朝着姜寒绯所在的地方跑过去,系在她头上的发带随着跑动的动作飞扬,她的声音格外清亮。

    “谢谢杜仲大哥!”

    杜仲对着头也不回的陶玉燕无奈摇头,他小声嘀咕:“一个两个乖孩子都跟叶大人学坏了。”

    相隔一段距离的叶骁瑞敏锐地朝杜仲飞一个眼刀。

    “……”杜仲不知晓叶骁瑞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心虚地低头驾着马车缓缓过去。

    陶玉燕快乐地拥住姜寒绯喊道:“寒绯!”

    姜寒绯、陶玉燕、叶骁瑞、北小南四个人在诉说着几年未见的思念,

    杜仲悠悠驾着马车靠近。“寒绯,许久未见你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说着,他往姜寒绯居住的小木屋,他并没有在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纪春筠的身影,

    “春筠不在家吗?”

    此时还不是准备三餐的时间,并没有炊烟袅袅腾空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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