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姥姥最后默然沉思。她看了一眼柳凡芍、姜寒绯、白茶、吕椿四个人,最终还是沉默着点头。

    姜寒绯醒来时,窗外的光亮正好。姜怜兰正与木槿和木棉说着话。

    “哟,寒绯小妹妹醒了。”木槿抬起一只手朝刚刚睁开眼睛的姜寒绯挥了挥,“果然还是小妹妹啊,这么快倒下了。”

    “……”

    兽医院倒下的人很多,一个连着一个倒下。姜寒绯是进入决赛圈之后被淘汰的选手。

    木棉对全身高烧乏力还想要挣扎着起身的姜寒绯说道:“安心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两个大哥了。”

    姜寒绯奋力挣扎,她的肩膀略微抬起离开了身下的床:“我觉得我还可以……”

    “不,你不可以!”木棉和木槿一人按住一边,把姜寒绯重新按回床上躺着休息。

    “可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木棉和木槿拍着胸脯说道:“我们不一样,我们可是金刚不坏之身——”

    重重的阴霾暗影之中,危重病死者的数字时刻增加,染上病的大夫人数同样在增多,主要的岗位上的人都倒下,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嘴里说着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的木棉和木槿在姜寒绯倒下的第二天,紧接着晕倒了。

    木棉和木槿重新醒过来后,他们在陶愿和纪春筠的帮忙下来到隔壁房间见到同款病怏怏的姜寒绯。

    姜寒绯挑了挑眉,连续的高烧不退,她只有一点点理智在喝药。“嗯,金刚不坏之身。”

    木棉已经笑不出来了,他蔫蔫地垂着头问道:“这叫什么?”

    木槿无力拍打自己的胸脯仰天豪笑。“这就叫做五十步笑百步!”

    姜寒绯的情况比柳凡芍等人还要糟糕。她呆在最里面的隔间,若是要与柳凡芍等人说话还得大声一些。

    姜寒绯的情况依然如此,一日比一日要糟糕。她的床前床前蹲着一个面色紧张得有些发青的纪春筠。

    姜寒绯的额上沁出细汗,她没有多的力气抬手去擦拭,低低喘了几口气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纪春筠从袖中取出手帕,想要给姜寒绯擦汗。“我来这里和你说几句话。”

    姜寒绯微微侧一下头刻意躲开纪春筠的手。

    “怎么了?”纪春筠不解地看向姜寒绯,他低声问道,“是我逾越了吗?”

    “不是这个,你不害怕吗?”姜寒绯自己没有事时,她可以和柳凡芍等生了病的人接触,她也可以和同样在这忙忙碌碌的人说几句话。此刻,她出现病症以后,有意识地想要避开没有患病的人。

    “不害怕。我害怕这个就不会在这里了。”纪春筠轻轻给姜寒绯掖好被角,他在光晕柔淡的月光和一盏灯的照耀下,忧思重重地对着姜寒绯说道,“我最害怕的是见不到你。”

    “……”姜寒绯吃了一惊,她动了动嘴巴,没有说出一个字。

    纪春筠看见姜寒绯不禁一皱的眉心,急忙说道:“你忙了这些天,辛苦你了。”

    姜寒绯摸了摸下巴,很严肃的说道:“说句真话,我还得感谢蔓云给我开的药,不然我可能撑不到现在。”

    纪春筠一听这话,快速打断了姜寒绯。“别说这些话,你现在只管好生歇着便是。”

    姜寒绯坐起来时,她的身后垫了一个靠枕,声音有些疲软。“哎,那就不说了。”

    郁蔓云的药对姜寒绯的身体确实有些帮助,肠胃吸收食物营养的能力更好了些。她觉得应当是身体的体质过得去,她才能够扛到现在才倒下。

    姥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药方,她正与人一块商量着怎样改进,听取多个人的建议。

    一位医者看着姥姥新写出来的药方,不免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前辈,这……会不会太险了些?一直求稳,见效不大。去煎药吧。”

    医者们对视一眼,面色微惊,她们都知道白茶也是试药的人之一。好一会,他们才叹息一声,安排人去煎药。

    好半天姥姥才轻叹一声。

    之前是姜寒绯的姐姐和娘亲陪着她,纪春筠一得空就来这里瞅上两眼。她见钟畅、姜怜兰来给姜寒绯、柳凡芍、吕椿、白茶四个病人送药,他立即迎上前接过姜寒绯那一份药。

    姜寒绯本就半身靠在枕头上,纪春筠试了药温,觉得温度刚刚好,即刻端到床前,给姜寒绯喂了两匙。

    “现在不能让你这么大口地喝药了,我担心你会呛到。”纪春筠既像是在努力安慰姜寒绯,又像是在劝慰自己喂药的时候手不要抖,“这样一匙一匙地喝吧,我喂你。”

    在极为暗沉压抑的气氛中,天色已经变得透黑,房内喝外面廊道只有有数盏油灯照明,不能够驱散迷重的阴影。

    姜寒绯:“谢谢你,春筠。”

    纪春筠静静地给姜寒绯喂药,直至听见姜寒绯说话的声音,他才专注的看向姜寒绯地面容说道:“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寒绯。”

    药匙在碗内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寒绯才喝了药,便已经有些犯困。她垂下眼帘,又徐徐睁开双眸,问道:“为什么谢谢我?”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那时候你在安慰大哥,我听了你说的话才自觉心中的郁闷散去。在遇见你之前,我因为旁人的不理解与戏弄,还有父亲、母亲想着法子让我克服自身怕动物的弱点用尽了所有办法。

    我很生气,我觉得连亲生父母都无法理解我,他们都在逼着我。我心底里的戾气很重,重到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嫩让自己好受一些。我还想过就此了断,一了百了,然后重新开一盘棋。如果没有听了你与大哥的话,现在的我,或许是另一种身份了。”

    昏黄的灯光从窗棂透入,纪春筠犹豫了半晌还是继续说下去。“我还十分卑劣的想过一件事,我想让你看见这个世间看遍世间丑恶,看你是否还会对这一切这样欢喜。想让你也与我一样,坠入绝望的深渊。”

    “不会的。我啊,虽然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但是心态是杠杠的!”姜寒绯对自己很放心,她望着纪春筠,对他说,

    “春筠你有一个地方说错了。我不是没有见过人性丑恶的一面。‘姜寒绯’这个名字是我另一种人生,另一种际遇。正如你所说,一了百了,重新开局。同样是‘姜寒绯’,我有了可以珍惜的家人,我担心失去,也忧心被讨厌。幸而,我与我的家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姜寒绯说着话,她的小拇指费力的去抠动纪春筠压在床上的小手指。

    喝光药的药碗被搁置在地上。

    纪春筠松动他的手指,姜寒绯才能用她的手指勾住纪春筠的小拇指。

    纪春筠呆呆地望着两只缠在一起的手指,他说:“或许是我让你对这个世间绝望呢?人活在世上,常常身不由己,来或不来,走或不走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

    姜寒绯努力定神看着纪春筠,十分疑惑地望着他。她感到十分疲乏且思绪有些混乱,有些微散的瞳孔望着纪春筠。

    “珍惜当下吧。”姜寒绯钩住纪春筠小拇指的手力气松了些许,“我一直觉得你真的很好,你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华县时候谢谢你的陪伴与帮助。你舞剑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看。”

    “我很喜欢。”

    纪春筠的喉咙有些发涩,眉间眼底皆是不敢置信,他的心头无法安定下来。他只要听到姜寒绯说出喜欢二字,就会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心中亦是欢喜。

    经历这一场疫病,尤其是纪春筠看看见寒绯倒下之后,他的内心就变得十分的不安。这两日他一直在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喝心意都倾泻出口。

    每当他有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先前一直忍者不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个快要被来势汹汹且迸流不止的洪水炸开的堤坝。

    如果他再不说出口……他真的害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当面说出来。

    在隔间躺着的柳凡芍音乐能听到姜寒绯喝纪春筠的对话。钟畅与姜怜兰扶起吕椿喝白茶喝下药,立即转身去找某一位每到喝药酒会撒娇打滚的朋友。

    钟畅:“凡芍……”

    “嘘!”柳凡芍满脸笑容,朝向钟畅喝姜怜兰那边挪了挪,神秘地笑一阵儿。她赶在姜怜兰开口说话前先把话说出口。

    “你们安静一点。”

    方才吕椿、白茶喝药时,药匙与药碗发出轻轻的脆响,妨碍了柳凡芍在此偷听姜寒绯与纪春筠说话。她这一次喝药乖乖的从姜怜兰手里接过盛着药的药碗。

    柳凡芍的脸上漾出笑意,她一边无声地“嘿嘿嘿”笑,一边暗自试图隔着眼前的障碍物观察着姜寒绯。

    柳凡芍这一次如此配合喝药,姜怜兰感到颇为惊讶。柳凡芍这一回像是尝不出苦药的涩味,一药匙药匙往嘴里塞,嘴里就像有一颗无形的糖中和掉药的苦涩味。

    钟畅因为有跟着老师学过一些武术,她的耳目比姜怜兰要灵敏些。她已经听到姜寒绯喝纪春筠的对话,钟畅轻轻在柳凡芍肩上敲了一下,“你悠着点,你藏着一点!”

    吕椿和白茶按捺不住一颗好奇且八卦的心。她们两个人敏锐的发现柳凡芍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姜寒绯所在的方向看。

    一说有八卦,吕椿和白茶就像是满血复活一样,激动地小声用气音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姜怜兰不明所以地望着这四个异常激动的人。“这是……”

    钟畅、柳凡芍、白茶、吕椿一齐说道:“嘘!”

    姜怜兰被这四个人的反应吓到,连忙闭上嘴巴。她竖起耳朵聆听这四周究竟有什么声音。

    天气晴好,姜寒绯床前正对着的窗户敞开着,月色轻柔落下。

    纪春筠轻触姜寒绯的指尖,他见对方没有立即缩回手指,惊喜地俯首问道:“寒绯,我……今晚的月色和夜色都很好看。”

    “嗯。”

    “咦!”

    柳凡芍捏紧了药碗,立即露出嫌弃的表情。姜怜兰这才意识到其他人在用心听什么,她十分惊讶地握住钟畅的手。“这、这……”

    “冷静。”钟畅微凉的手搭姜怜兰的手背上,她同样在焦灼的等待里面的人说下一句话。

    她们几个人焦急的不行,偏偏两个当事人还在那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每个人黑亮的眼珠在轻轻游动着,生怕错过什么话。

    姜寒绯目光恍惚地凝视着纪春筠,她已有些听不清柳凡芍她们的动静。她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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