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

    生辰过后,谢和孺也渐渐忙碌起来。两位表哥特地托姑父寻了几匹好马,说是当做谢和孺的生辰贺礼。兄妹几人便约好三月十五一起到谢家的郊外马场去瞧瞧这来自西域的宝驹。

    随着出行的日子日渐临近,跳脱如常裕等人早已迫不及待,毕竟难得出行,除了不用上学堂之外,还避开了母亲和祖母的念叨。不过谢和孺自小性子内敛文静,两位表哥作为男子粗枝大叶,指望他们照顾年纪尚小的常裕和宓姐儿更是不可能。

    几日以来,谢和孺都忙于指挥春韵收拾行装,马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当日来回大抵是不可能的。留宿在外自然要做好完万全准备。

    此时正陪伴太子准备大阅事宜的谢常棣可谓忙得焦头烂额,万万料想不到桓彧和桓衍会带着谢和孺到玄武湖的马场去。

    虽然永平帝把阅兵事宜全权交予太子负责,然而事情开展以来所遇到的棘手问题却是颇多。

    凤阳军分为步兵、骑兵和水军。步兵由永平帝亲信游击将军杜霖掌管,自然不会给顾景禛使绊子。骑兵由骁骑将军谢常棣负责,作为皇帝亲授的太子党,也不成问题。

    棘手之处主要是水军,阮氏在凤阳水军中的势力根深蒂固,目前掌军的是贤妃的兄长。自太子莅临玄武湖以来,他便数次以病相托,未曾出席军中会议,更是借口寒冬刚过,湖冰未融,为水军消极训练寻找借口。

    谢常棣正欲觐见太子并商讨解决事宜。行至殿前,只闻室内传来瓷器碎落的清脆声响。门外侍候的太监宫女瞬间跪倒一片。

    谢常棣对站在门口的李建英道:“麻烦公公通报一声,卑职有事求见殿下。”

    李建英刚推开殿门,便传来太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岂有此理,身在其位,不谋其职。他阮峥枉为人臣、枉生于世。”谢常棣心想,大抵太子已然了解水军之事了。

    未几,李建英便出来通报,太子有请。

    谢常棣行至殿内,明明正直晏昼,碧空如洗,然而此时殿内却宛若烟雨笼罩。太子坐在背光之处,谢常棣全然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氛围更是渗人。

    “问殿下安”。

    顾景禛侧卧于红木嵌螺钿罗汉塌上,神色不明道:“起吧。”

    “想必你前来也是为了凤阳水军之事吧。”

    谢常棣内心一凛:“禀殿下,臣下此来正是通报此事。据朱雀卫传回的信息,阮峥幼子生性浪荡,日前于怡春院醉酒闹事,狎妓之时把一女子亵玩至死,但老鸨忌惮阮家势力未曾上报府衙。臣想……”两人相识已久,有些话自不必挑明。

    陈留阮氏虽也属一流世家,但自阮峥掌家以来,家风不正,对族中子弟纵容放肆,颓败之象日显。顾景禛嗤之以鼻,凛然道:“安排张昀之处理一下吧,让武德司好生招待招待阮峥的爱子。”

    武德司是直属永平帝的警卫特务机构,掌皇城警备、卫皇室安全,此外兼具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现任武德司指挥使乃是平阳长公主之子张昀之。

    三月十二,辰时,兴宁殿。

    “殿下,凤阳军将领皆已在前殿等候。”李建英上前禀道。

    顾景禛端坐于红漆雕龙纹交椅上,把玩着手中的耀州窑青釉盏。此时正直春茶丰收,底下进贡上来的信阳毛尖香高持久,滋味浓醇,回甘生津,袅袅茶烟模糊了顾景禛的脸容。

    “都到齐了吗?阮峥呢?”太子问道。

    “阮大人也在前殿恭候殿下。”李建英也纳闷,阮峥居然也到了,不过纳闷归纳闷,在太子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到底知道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

    “有趣。”言罢,顾景禛兀的站起向殿外走去。李建英反应过来,只听见镂雕龙凤纹重环玉佩碰撞发出的脆响,便赶忙跟了上去。

    顾景禛刚踏进前殿门槛,便听见前殿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问殿下安。”

    阮峥跪在漫地金砖上,余光譬见前方的乌皮六合靴,双膝传来刺骨凉意。

    “起吧。”顾景禛说道。“想必诸位爱卿都知道本殿的意思,陛下即将亲临,希望诸位爱卿皆做好妥当准备。”

    顾景禛言毕,双眸瞥向前方。

    阮峥只觉一道凌厉眼光从自个身上掠过,思觉幼子之事,顿时豁然开朗,断然上前道:“臣下与水军定不负殿下所托。”

    顾景禛自进殿内见到隐身许久的阮峥,便知谢常棣和张昀之定是处理妥当,否则阮峥这只老狐狸岂会如此轻易屈服。

    “诸位爱卿定要向阮卿学习,莫令本殿和陛下失望。”

    谢常棣听见太子对阮峥的“抬举”,心想,若不是自知这场龙凤大戏是太子亲手策划的,想必自己定当也被他糊弄了去。

    三月十五,惠风和畅,虹销雨霁,帝驾莅临玄武湖。

    谢景禛陪伴永平帝端坐高台之上,黑漆描金雕龙纹大宝座后面是两位内侍手持辰尾仪仗伞。雍容华贵的金漆云龙纹屏风昭示着无上皇权与威严。

    只见高台之下,军旗旌扬,玄武湖上,数百艘车轮舟分列其中,往来间宛若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顾景禛与张昀之分率步兵骑兵列队于玄武湖畔,士兵或执双刃矛,或执折树槊,驰持互击,所向摧陷。

    永平帝放眼望去,甲胄黑缨,貂尾雁翎,紧接着耳边传来炮声连响,国之兴衰,自不必再言。紧接着,对站立一旁的顾景禛道:“本朝以弓马定天下,帝王之治天下,未有不以武备为先务者。太子定当切记,国家武备勿以一日懈驰。”

    在位三十余载,永平帝无一日不为国之大事殚精竭虑,纵观乾朝诸帝,无出其右者。望着皇父日益斑白的双鬓,顾景禛内心思潮翻涌。

    朝内佞臣搅弄风云,争权夺势,自己羽翼未丰,累及皇父多思多虑,实属不堪。

    玄武湖内,锣鼓喧天,人心各异。此时的谢府门前,却是一片难舍难分之像。

    “我的乖囡囡,出门在外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祖母挂心。”庄氏牵着谢和孺的双手依依不舍道。

    谢和孺看着祖母的样子着实忍俊不禁,明明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在外,但是祖母总是不放心,况且这次还有兄长和表兄作陪。不过为了安庄氏的心,谢和孺还是赶忙说道:“祖母不用忧心,孙女定当好好照顾自己,这不是还有春韵她们在吗。”

    “都是你们这些小子,说什么带和孺去郊外马场玩,定是你们自己玩物丧志、动心娱目。”庄氏怒目圆睁,杵着手中的龙头拐杖道。眨眼间,怒火便烧到了桓彧和桓衍身上。兄弟二人着实无辜,只得强颜欢笑。

    眼见两位表兄处境堪忧,一旁的谢常湛暗地里推了推弟弟,谢常裕瞬间心领神会,赶忙跑到庄氏跟前,拉着老太太的袖筒道:“祖母安心即可,长姐久居深闺,偶尔出外走走更能怡情悦性。孙儿和兄长们定会妥善照顾好长姐的。”

    庄氏自是明白这道理,再看看小孙子逞娇逗媚的模样,便也不再生气了。

    谢和孺看到兄长的小动作,嘴角是抑制不住地上扬,心想,果然,祖母这老小孩还得要个小小孩来治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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