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连城点头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墨连城嘱咐于皓在明晚之前把中药取回，他连同戒指一起交给小檀。

    于皓笑道：“头一回见到一边送药一边送戒指的。不如我中午把药给她送过去，然后您晚上再送戒指。”

    墨连城拒绝：“我明天中午要去见学校的校长，没空。”

    于皓本来想说自己单独去给小檀送药，但想到墨连城醋意十足的种种事迹，决定乖乖闭嘴。

    到家之后，墨若臻便开始跟墨连城讨论订婚仪式的各种细节。因为时间仓促，一切从简，所谓的订婚仪式也就是在墨宅举办一场宴会，正式把小檀介绍给墨氏集团。

    “今天我已经跟妈妈讨论好了宴会的菜单和宾客名单，婚纱店也选好了，你们明天去挑。后天你们就要办，曲小檀要上学，这些事情只能你来决定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墨若臻讲了几分钟之后，简短地做了总结。

    “没什么问题。小檀也不会在意这些，尽快实行吧。”墨连城说完就准备上楼。

    “戒指还没有送出去吗？”墨若臻问道。

    墨连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墨若臻。

    墨若臻猜测墨连城在怀疑自己监视曲小檀，解释道：“我看你手上没戴戒指。”

    墨连城收回目光，无奈地说：“她说要选一个特定的场合送。”

    墨若臻轻“哼”了一声：“你已经被她拿捏了。既然如此，找人的事还要继续吗？”

    墨连城眉头紧皱：“当然，为什么多此一问？”

    墨若臻笑道：“找人的时候你让我尽快，和另一个女人订婚，你也让我尽快。我实在不知道该快进哪一个。”

    墨连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宴会的事你可以让管家负责，邀请宾客可以让集团的秘书分担。找人的事继续，如果人手不够，于皓也可以参与。”

    “凭他和曲小檀的交情，你不怕曲小檀知道以后跟你闹？”墨若臻有些意外。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不怕，她也不会闹。”说完墨连城径直上楼了。

    “两个怪人。”墨若臻喃喃自语道。

    第二天中午，墨连城在集团秘书的陪同下来到了市里唯一的一所民办艺术大学——天亦艺术学院。墨氏集团是这所艺术大学的大股东。

    墨连城和学校的校长见了面。校长向他汇报了上一届学生的就业情况，然后又谈到了今年的招生计划。

    听到招生计划，墨连城问道：“文化课如果不好，能进天亦学院吗？”

    校长回答说：“天亦虽然只是民办大学，但对生源还是有一定要求的。文化课必须过三本线，艺考成绩也必须符合我们的招生标准。”

    墨连城听了，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校长见状，马上换了口气：“如果有特长或者对本校有大的贡献，录取条件可以适当放宽。以您为例，入学自然不成问题。您看……”

    墨连城担心校长要滔滔不绝了，便用别的话题岔开了。

    回去的路上，墨连城听到车里的广播：“今晚八点本市绝大部分地区都可以见到千年一遇的“红月亮”……”

    墨连城好奇地问：“什么是‘红月亮’？”

    于皓摇摇头，满脸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头一回听说。”

    “在附近找一家书店或者图书馆。”月亮的特殊象征意义使得墨连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在街角的一家安静的书店，墨连城从一本天文学书籍上找到了答案，但这答案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美好。“红月亮”不过是月全食的别称。

    于皓见他有些失望，问道：“您似乎对月亮很感兴趣？”

    墨连城抚摸着书上一幅满月的照片，说：“古人云‘每逢佳节倍思亲’。只有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才能感觉到有人在思念我，因为我和她正看着同一轮明月。”

    这时，墨连城的手机响了——是墨若臻。

    “什么事？”墨连城接通了电话。

    “到郊区的山谷来。我找到你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了。”墨若臻发过来一个定位。

    “于皓，上车，我们去郊区。”墨连城放下书，飞快地往外走。

    “现在去郊区起码得三个小时，晚上赶得回来吗？”于皓有些担心。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去现场确认。”墨连城已经坐在车上系好安全带等待处罚。

    于皓驾车开出市区，又在郊区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到达那片山谷已经快六点了。

    墨若臻手里拿着一幅画，她正仔细比对画里的山谷和眼前的这片荒山。见到墨连城来了，她将画递过去：“虽然没有画里的那样山清水秀，但这山谷的轮廓和河流的走向有七八分像。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天黑得早，墨连城看着眼前这条掩映在暮色和树林里的长河，突然有种莫名的沉重感，似乎在这条河边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他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于皓开始还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到这条河他忽然想起这里是两个猎魂者袭击煜儿的地方。这里是墨连城和所有人最后相聚的地方。

    墨连城弯下腰，拨了拨河里的水。早春时节，河水依然冰凉刺骨。

    “你干什么！这水不干净，快擦擦。”墨若臻拉他起来。

    墨连城向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只是想感受一下。”

    墨若臻递给他一包纸巾，说：“这里偏僻荒凉，很少有人来。往东走十几公里才看得到一两个小村子。我找人去问过了，村里没有失踪人口，也没有人认识叫墨连城的人。村里人淳朴，应该不会撒谎。”

    墨连城说：“他们看过我的照片吗？”

    “我派出的人正在挨个确认照片。”墨若臻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段派人打听的视频。

    墨连城有些失望。他觉得这里很熟悉。脚下的碎石硌得他的脚生疼，疼痛顺着裤腿扎到心坎里，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忘记，可是他的脑袋空白得乏味，勾连不起任何联想。

    “寂寂春河冷，眇眇故人稀。”墨连城有感而发。

    “少爷，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有缘的话，您的故人自会出现。”于皓只能安慰他。

    “连城，我晚上还有个会，能不能让于皓先送我回去？我的人从村子里回来之后再来送你。”墨若臻看了看手表，焦急地说。

    墨连城点头同意：“我在这里等他们的消息。”

    于皓忙说：“少爷，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让他们打电话告诉您。”

    墨连城摇头：“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许可以想起什么。你先送她回去。”

    于皓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照做。

    夜色降临，晚自习结束以后，小檀一路飞奔到亦臻培训学校。她在女厕所里换上了带来的衣服——那件绣着红玫瑰的粉色毛衣。

    换好衣服之后，小檀走到学校后院。后院上了锁。小檀早就打听到这个后院只有墨家的人能进去。

    “锁上了也好。院子里的樱花树只有我们俩能看到。墨连城，你注定是我的人。”小檀抱着书包，蹲在墙角，暗自嘀咕。

    圆圆的月亮升起来，然后月亮被阴影遮住一小部分，逐渐全部被阴影遮住。过了一段时间，月亮开始重现光芒，最后阴影全部消散。小檀不看手表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学校广播里说过，今晚18点到21点可以看见千年一遇 “红月亮”。

    虽然站在学校的后院，但是小檀依然可以听到学生们讨论月亮的声音：“古铜色的月亮真好看。我拍了好多照片。”“是我把你举高高才拍得那么好看……”有些情侣打情骂俏的对话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听到这些话，小檀心里更难过了。“墨连城，你这个混蛋、骗子、不守信用的渣男。老娘在寒风中等了两三个小时，居然放我鸽子！”

    “难道他后悔了？或者墨若臻反悔了，不肯让他跟我订婚？”小檀越想越糟糕，决定先去墨宅看看。

    零花钱不多，小檀只能坐公交车。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一家小店门口围着的一堆人把原本就不宽的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让一下，麻烦让让……”小檀正在借过，里面的一段对话飘进她的耳朵。

    “这颗蓝钻非常值钱，你又拿不出□□和收据，该不会是赃物吧？”

    “这么干净夺目，哪里脏了？”

    “哈哈哈，原来是个傻子……”围观的路人大笑起来。

    小檀听声音有些耳熟，连忙挤了进去。小檀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背影——墨连城！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颗镶着蓝钻的戒指。再一看，店铺中央大大的一个“当”字。小檀几乎要气疯了。

    “墨连城，你这个王八蛋、死渣男，居然拿着我们的订婚钻戒来当铺！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小檀冲上前去，对着墨连城破口大骂。

    “曲檀儿？你怎么也在这儿？”墨连城看清冲过来的女人之后，一脸不可思议。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说，你为什么来这儿，还有，”小檀抢过戒指：“你为什么要当掉我们的订婚戒指？你有穷到这份儿上吗？”

    “你我何时订婚了？整个东岳的人都知道，你早已心属墨奕怀。”墨连城继续震惊。

    “你……”小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墨连城，确定他不是在耍她。

    “你刚刚叫我曲檀儿？那你知不知道我的来历？”小檀决定试探一下。

    “你是曲江临的女儿，曲府的二小姐，自幼便跟我大哥青梅竹马。”墨连城回答。

    “看来他病得不轻，还‘小姐’。”

    “我怎么听着像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你们是在拍戏吗？”

    围观群众们议论纷纷。

    “哎哎，你到底当不当？要当的话就拿出收据。”老板有些不耐烦。

    “当。”

    “不当。”

    小檀和墨连城异口异声地说。

    “我跟我未婚夫吵架，他一气之下居然要把订婚戒指当掉，让你们看笑话了。都散了吧……”小檀把戒指藏到裤兜里，笑嘻嘻地跟围观群众解释。

    “这么漂亮的姑娘找了个傻子。啧啧……”一个看热闹的男生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傻子怎么了？人家有的是钱！没看到那么大一颗钻石……”另一个男生说。

    两个男生对话提醒了小檀，明晃晃地带着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在大街上闲逛，搞不好下一秒就会被打劫。

    “快跟我走。”小檀拉着墨连城往街角的一条巷子里钻。

    “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刚走出店门，墨连城便甩开了小檀的手。他下意识地抖了抖袖子，却发现窄窄的毛衣袖子根本纹丝不动。

    小檀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这是穿古代的宽袍广袖才有的动作。

    “你记得自己是东岳的皇上了？”小檀继续试探。

    “满口胡言！我父皇还在世，我不过一个王爷，哪里就成皇上了？曲檀儿，你素日胆小谨慎，今日为何判若两人？”墨连城言辞激烈，眼睛愤怒得要喷出火来。

    “不是城城。墨连城，我是谁？”小檀指着自己问他。

    “曲檀儿，我没时间看你装疯卖傻。你到底想干什么？是墨奕怀让你来试探我吗？他人呢？”墨连城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墨奕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