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绵延交错,惊雷滚滚而来。
苍穹被撕开了数到口子,长毛的日头整个消失不见。
婻风被吓了一跳,心跟着扑腾扑腾没个着落,退后两步,靠在了庙门上,起伏不止,雷光之中山神像那抹红纱掉落,算是目睹了她真容——眼角留着血泪,眼尾点着都夷花般的胎记,弯弯眉眼之下,嘴角却微微勾起,不是神像之感,到显着诡异之气。
刚刚还冷清的山神庙宇中,却腾的一下聚来了许多人。
普通民众拿着什么撮箕扫把,混着不少壮汉约莫三十来人,身着统一盔甲,举着火把腰间佩剑,为首那人服饰比那些贵气些许。
朝改夕变,众人大声嚷嚷着:“杀了他,杀了他。”
婻风尚有疑虑,倒是大着胆子走了出去:“为何?”
“神女,您不能不明辨是非,你看那斗转星移,天狗食了血月正好指着那野孩子,杀了他是上天的旨意,您看看自从他来后,咱们这有好事发生吗?”一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哭腔恳求着。
“是啊,是啊。”众口铄金。
婻风知晓皆是幻术,便往门侧让了条路出。
众人冲了进去,门跟着摇摇欲坠,哐当一声。
可鬼面人好似力气消散般,就站那一动不动。
众人虽是没有刀剑,但那些子硬家伙打在身上也是疼的。
婻风想着趁机溜走,却没有得逞。
她就不受控制,挡在鬼面人前面,声声沉重落入耳中:“我自会带他离开,你们且放心,我愿用我寿命在此为誓那些子鬼魅阵法绝不可能是他为之。”
乡村百姓不是不饶人的模样,听着此话,也都勉强丢了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摇头离去,嘴里还嚷嚷着,神女莫不是被人迷了心窍。
那几个壮汉却有些不甘,在一侧大声叫喊。
村民实在给了口中那神女三分薄面,好言相劝,纷纷带着离去。
“你为何不躲?”婻风难得见这鬼面人带着些许皮肉伤。
鬼面人瞥了一眼,那些皮肤皲裂开的地方,下一秒就恢复如初。
“噢,不是真打?”婻风跟着点点头,蹙眉讲道:“刚刚有一人有影子,太多人我不知是谁。”
“回府。”鬼面人立刻回神拉着婻风,在地上画着鬼符,龙飞凤舞。
下一秒就站在府邸门口。
婻风的心直蹦跶,右眼几乎跳个不停,她捂紧胸口,疼得厉害。
一股子血腥直钻鼻腔。
恍惚间倒有一熟悉青衣女子身影。
血流满地,是鬼面人手持着利剑正捅入丫鬟心口。
那丫鬟的血几乎是染红了地,哀怨望着婻风,气若游丝喊着:“不......”
婻风像疯了一般,一掌打在鬼面人的胸口,整座府邸无一生还,血流成河。
婻风不由自主,只觉痛彻心扉,双目带着不解与怒气,扯着嘶哑的嗓子质问道:“为何?”
鬼面人持剑之手在颤抖,发出声音倒不是一如往常,反而是有股子憋屈的少年味,撕心裂肺惶恐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婻风的嘴角压抑不住的抖动,不知从哪多了把匕首,银光闪烁还镌刻着怀婻二字,她紧握着二话没说,插进了鬼面人腹部。
“是我眼浊,骗我好苦。”
鬼面人的面具之下,竟然留落出泪花,从面具里一滴滴落在血中,婻风代入的角色终究是心软了,离心尖偏了三寸。
鬼面人眼眸忽变凌厉,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婻风早已将那匕首狠插入了自己心口。
鬼面滑落,君怀慌了神,身降冥火,抱住摇摇欲坠的婻风。
将此烧了个稀巴烂。
幻术霎那间无影无踪。
婻风迷迷糊糊不知入了哪,却看见自己在府邸求死之样,金光现。
血竟逆流而生,天边传出垂垂老矣却带着威严声色。
“落雪仙子渡劫完,请速回。”
自己却被强制压了下去,双膝跪地:“望上天恩准,我将此人带回。”
无人回,落雪擅作主张,一身白衣落了地,沾着血水扶起一位少年。
那少年虽是没了力气,可嘴中还在解释道,真的不是我。
婻风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他书中那男主的前世今生吗。
那落雪仙子正是婻风,那少年正是男主,但此情节还未来得及铺展啊,按理说爽文,爽一下就够了,婻风写时,都打算给它坑了。
倒是在此看个圆满。
她不知从哪掏出个本子,刷刷刷记着。
这细节必须记得。
还有,还有那个,回家补上。
作为一个垃圾写文佬,走哪都有责任感!
404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抄袭的愉快。
“你睡了三天三夜了,到底做不做任务了。”
婻风这才被逼着睁开眼,倒是躺在一黑玉床间,铺着白毛狐狸貂裘,轻烟玉纱帐遮了个严实。
404一把子扑了上来,对着婻风直摇尾巴。
“你们系统又好了?”
“不是,因为我太落后了,直接遗弃我了。”404汪汪叫着,但也模糊能听清。
婻风花容失色:“那怎么办?”
“这代表咱们自由了啊,还不好吗?”404的尾巴要摇到天上去了。
呵呵,你是自由了,姐姐我怎么回家?
“你做完任务还是一样可以回家啊,没所谓的。”404像听得见婻风心声一般,但婻风此刻倒是也没那么急了。
好好走完剧情,指不定回家还可以写出来卖钱。
在这个世界努力当天地共主,回去了发家致富当富婆。
嘿嘿嘿......
帐子突然被掀开,那鬼面男映入眼帘,婻风呲着的大牙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眼眸里还冒着粉红泡泡。
黑白在后,低着头努力憋笑。
婻风赶紧用手胡乱擦着嘴角,“呀,谢谢你救我啊。这是哪?”
“鬼市。”
这两字犹如晴天霹雳。
那沙漠中,她扑到霸王硬上弓亲吻历历在目。
完了,完了进了别人家老穴,在劫难逃。
婻风牢牢抓住鬼面人的袖口,带着哭腔抽泣道:“其实我是骗你的。”
鬼面人甩开她的手,并未搭理。
“其实,你们鬼王是对我情根深种,但是我却不太喜欢他。”婻风脑子灵光一现。
“哦?”鬼面人此刻倒是来了兴致回首。
“对了,他他是爱而不得,所以所以因爱生恨,你看在我们共经生死上,不如饶了我。”婻风急中生智。
“交你给鬼王岂不是更好?”鬼面人坐在床正对的桌椅上,黑白纷纷为其斟茶。
“不不不,你看比起那鬼王,我更喜欢你,若是那鬼王问我,为何不愿与他婚,我就说我对你倾慕已久,只愿为你妻,可好。”婻风嘴角勾着笑,狡诈之色竟显出。
黑白二人手上的茶抖得撒了一桌子,吃瓜的眼神望着正喝着茶的鬼王本王。
鬼面人手心茶杯啪的一声,碎了一地,散着黑气一步步逼近婻风,“你威胁我?”
“小女子绝非此意,只是真心倾慕于您。”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静溶溶月。
婻风那张靡丽勾唇的脸,好生要人命。
只见鬼面人的脸色愈发青了,婻风反倒跟着愈发肆无忌惮,眼看着鬼面人那一掌离婻风心口不过毫米之间,婻风见好就收。
“不过还是多谢您了,那幻境是如何解得?”
鬼面人停了手道:“烧了。”
“啊,可我们不是遇见一人影吗,她可是活人啊。”婻风有些焦急。
“你是怕他死了?”鬼面人眼眸子微微上翘。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只有他知道落雪仙子渡劫灭门的真实情况,要不然怎么如此详细记得当时所发事迹,若找到他估计才能还君怀一个清白啊。”婻风心中所想并不全是这些,当然有一多半是为了自己原身清白。
“一起烧了。”鬼面人的嘴角藏着看不出的暖意。
婻风叹气,果然鬼界男人一般是暴躁无比。
要不得,一看就是会家暴的模样。
明月清风,夜上枝头。
婻风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此事如此之巧,偏偏将她吸了进去。
看来还得详查。
拖着这代罪之身,往修仙界走定是不便。
原身修为在同辈中,也是庸中之辈,定是寸步难行。
她大脑飞速运转,只想到两人。
一是刚刚那相遇的鬼面人,二是鬼王。
鬼王会不会给这面子还是难说,那鬼面人看似凶狠无情倒是灵力高强,她狐假虎威之气派,也尚且不敢动她。
实属良人。
为今之际,该如何说服他,就是个难事。
——
鬼市终日黑夜连绵,只分血月和白月。
众鬼一般白月活动,血月闭关不出。
婻风休息几日,选了个白月就往外溜,又怕遇了那鬼王,畏畏缩缩的像只见不得光的飞鼠。
404:“你在那藏什么?”
婻风抱在柱子后面,东张西望:“我怕遇见鬼王。”
“您觉得一代鬼王会天天逛街?”404犬吠道。
嗯,说的也是。
婻风这才舍得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鬼市虽是黑夜无渡,但却热闹非凡,繁花似锦,华灯初上。
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十里长街,散落着各色小摊小贩,街道正中央的好位置各色表演层出不穷,打铁花的老汉一棒击落那烧焦的铁碳,炫亮了眼前那一小片天空。
花花世界迷人眼啊,婻风早就把要事抛之脑后了,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心动万分,拿着那蚕丝精锻爱不释手,又看看自己这一身染了血的破衣服相形见绌。
一位还带着尾巴的老妪走了出来,眼角皱纹一圈圈荡开,和蔼拉着她的手说道:“姑娘,进来看看啊,我里面还有好些皮毛,抵御寒冬最是好。”
婻风囊中羞涩,尴尬一笑摆摆手道:“你们这是用什么交易?”
那老妪打量婻风一番,“你是仙族?”
婻风不知此地排不排外,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为难了起来。
404不知发什么疯,冲着一铺子汪汪直叫。
“404,你发疯呢?”婻风依依不舍放下锦缎,冲着404边喊边跑道。
到它身边时,只见它的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摇的似拨浪鼓般,坐在包子铺前怎么也拉不走。
“大哥,我没钱,你不是系统吗,你给我拨点钱来,我给你买二十个好不。”婻风垂头叹气,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咕叫着。
也罢也罢。
婻风原身最擅长的不是那幻术吗,她心中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正和自己生理需求做起了斗争。
404的狗嘴一歪:“哟,你不是仙人吗,不是辟谷了,还饿呢?”
唉,只怪当初自己设定全是乱写,哪里完善过,这混乱的世界啊。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当即变了四五颗灵石,豪置在那包子铺的木桌子上道:“老板,给我来十个包子。”
老板顶着犄角倒是爽快,麻利地给她装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婻风抱着包子,拔腿跑。
仙人的幻术在鬼市撑不过一刻钟。
下一秒那犄角老板就追了过来,鬼市人人不是鬼就是妖或者是入了魔道的修士,个个功夫了得,一把子就将婻风的包子打翻。
婻风秉持着节约是中华民族优秀美德传统理念,深入她心,她立刻捡了起来,咬了一大口吞了下去。
噎的慌,跑着实在太太太急了。
未看前路,脑门哐的一下,不知撞哪了。
“哎哟。”
婻风揉着她那发亮的脑门,看着自己掉的包子全到了404的血盆大口中,幽怨瞪了它一眼。
“不好意思啊。”
眼看着手心的包子就要喂到嘴里了,还散发着肉香,下一秒就被拍掉,404张着嘴刚好接上。
吧唧吧唧。
“......”我的包子!
404悠然自得,还有些得意狼吞虎咽吃完了所有包子,打了个狗嗝。
婻风死死盯着他。
下一顿,吃狗肉。
“你果真不是她。”拍掉她包子那人开了口。
婻风正气着叉着腰,“什么我是谁,你把我包子打掉了,我要你......”随着缓缓抬头,目光交织,话也跟着峰回路转。
“我要.....谢谢你!”
又是那鬼面人,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