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数学课，真正在听课的没有几个人。
成绩好的同学，不需要听试卷，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复习节奏。
成绩不好的同学，要么在睡觉要么在走神，反正也听不懂，就只能摆烂了。
而江雨兮就在这听课的几个人之中。
她认真的拿着笔跟着老季讲的，在试卷上记起了笔记。
一开始老季还以为她只是在画画消遣时间，后来才发现江雨兮的眼神一直跟着他走，他在黑板上写一下，江雨兮就在试卷上跟着动一下。
稀罕。
真是。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季庆云看看江雨兮，又看看睡到一片的人，拿起讲桌边的戒尺敲打了两下。
睡觉的被叫醒了。
走神的被拉回来了。
全都看着季庆云。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像什么样子？”
“就像是一头‘死猪’！”
“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
“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明年就要参加高考的紧张心态！”
“所有人都给我往后看！”
所有人乖乖转过头，都不知道要看什么，五十几张脸，一张比一张懵逼。
江雨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笔。
只有她没有动。
坐在她前桌的刘杰跟她大眼瞪小眼。
季庆云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见了吗？江雨兮都知道学习了！你们还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这才集中放在江雨兮那边。
他们看见她手上拿了一支笔，视力再好些的，还能看见她试卷上记了笔记。
“！！！”
是真的离谱！
“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干了多大的坏事，这辈子才会遇到你们这些‘害群之马’！”
“说你们是‘猪’，你们都还比不上人家，人家好歹打两下会跑，你们揍扁了都听不进去话！ ”
江雨兮：“……”
好像有被冒犯到了。
他……应该在说自己是猪吧。
最后十分钟，季庆云在数落他们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他甚至还喝口茶继续数落。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他才在走出教室前最后说一句。
“我老季言尽于此，努不努力看你们！”
“下课！”
等到季庆云走出教室，声音才渐渐起来。
“不愧是历经世事的小老头，差点就把我说动容了。”
“我都被说动了！来人间一趟不容易！我要奋斗！”
“就你？兄弟，不是我打击你，学习这事儿咱干不来。”
男生将同桌的头掰了一下：“看到了吗？兮爷在做表率了。”
同桌抬手抚了抚眼睛，像是看破一切：“都是新鲜感。”
“今天我愧对父母，要学习。”
“明天我困了，学习先放放。”
“后天学习是什么？还是玩吧。”
“……”
邓钰看着江雨兮，一惊一乍：“兮爷！你怎么了？居然开始听课了！老季不说我都没发现！”
“兮爷，你要是还在梦游你就眨眨眼！”
说着，刘杰还伸出手在江雨兮眼前晃了两下。
江雨兮忍无可忍，拿起笔对准他们的额头，一人敲了一下。
力用的不小，两个人捂着额头嗷嗷叫。
“清醒了吗？”
“清醒了，清醒了……”
“还梦游吗？”
“不梦了，不梦了……”
“那就给我……闭嘴，转过去。”
“转转转。”
最后一节课下，所有人纷纷收拾东西逃离教室。
邓钰懒散的将书包挂在肩头：“兮爷！大排档走起！”
江雨兮低着头整理笔记：“不去。”
走出座位的邓钰：“啊？”
“兮爷，今天一哥请客唉，走呗！”
江雨兮掀起眼皮看他们，语气稍显不耐烦。
“他请客就他请客，说了不去就不去，别废话！”
两兄弟察觉到兮爷的不悦，丢下一句“兮爷早点回家”就赶紧跑了。
江雨兮拿起试卷去隔壁班找陈毅。
陈毅看着江雨兮写满笔记的试卷：“听得懂么？”
正常询问，没有嘲讽语气。
江雨兮勾勾唇角，一脸骄傲的说：“还行吧。”
“大题老季讲的太复杂了，我不会。”
“填空题，最后三道不是特别懂。”
“选择题，最后十一道我也不是特别明白。”
陈毅点点头，简洁的替她总结：“你可以直接说，除了选择填空第一道题以外，其余都不会。 ”
“……”
“你嫌我啰嗦哦？”
陈毅扯了扯嘴角：“怎么敢嫌兮爷啰嗦。”
“……”
你脸上的每个器官都写着“嫌弃”两个字。
“好了，看题。”
“这是一道进制计算……”
他的音色干净清冽，随着微风传送进她的耳中，像是一个个音符，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江雨兮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气味，不自觉的朝他靠近。
撩起眼皮。
她看着他的眼。
因为垂着眼，他长长的睫毛在空中一颤一颤的，格外吸引人。
江雨兮已经听不进去陈毅讲解的题了，因为她此刻心里有一个想法。
她想吻陈毅。
想要吻他的眼睛。
她最会的，就是纵容自己。
所以她缓缓的伸直自己的身子，慢慢朝他靠近。
陈毅察觉到她的动作，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偏头想要去看看她。
头偏了一下。
这一刻，时间定格了。
江雨兮的吻并没有落在他的眼睛上，而是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这一下，轻如羽毛。
心砰砰直跳。
分不清楚是谁的，只是任由它放肆。
说不清楚谁是故意的。
她是想吻他的眼睛。
他只是要想看看她。
放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
下一秒，江雨兮被推开了。
看见他眉间微微皱起，但他没说这个“不经意”的吻，只是说。
“认真点。”
语气含了一丝警告。
不知道是在警告什么。
江雨兮愣神中：“哦……哦。”
她的脸颊上染了一层颜色，她没有去看他，也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
她也没有看见耳根泛红的少年。
刚刚……这个算是……初吻吗？
……
两个人收拾着书本。
江雨兮问：“明天周末，你还去图书馆么？”
陈毅点头：“去。”
“什么时间？我也去。”
陈毅低眼看她：“你起不来。”
“……”江雨兮哂笑：“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起不来。”
“八点半。”
“……”
确实……早了。
江雨兮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我九点来找你，你占座。”
“就半个小时你也贪。”
“我得有个早起预备时间。”
“哦。”
两个人并肩走，谁也没提刚刚那个吻。
江雨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了。
今天学的挺晚的。
正好这个时候赵明生发来了微信，江雨兮没避着陈毅，陈毅一眼就能看见赵明生发来的微信。
【都还在等你吃串。】
江雨兮想起了，邓钰他们走之前说的。
他们在大排档聚餐。
他们总是在大排档聚餐，没什么意思。
江雨兮刚想打字回复，就听见旁边的声音。
“你要去吃饭了？”
江雨兮抬起头看他，应该是看到了这条微信才会这么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要不要去，只是说：“都过饭点了。”
要去吃饭不是很正常？
“怎么了？”
陈毅看着前方：“没怎么。”
江雨兮听见他说：“我们家都是到点吃饭。”
“……所以呢？”
陈毅停下步子看她：“过了饭点，他们都吃过了，我回家也没饭了。”
江雨兮眨眼：“那你……真可怜。”
“……”陈毅无语：“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江雨兮：“……”
是她。
都是她。
“那我请你吃饭。”
她不是在问他，是她已经决定了。
她很霸道。
所以，他不同意也要同意。
陈毅清了清嗓：“请什么？”
“你决定。”
陈毅故作思考一下，最后说：“他们不是在等你去吃串吗？”
江雨兮走了两步：“等就等啊。”
她才不信那群人会老实。
陈毅跟了上去：“这样不好吧。”
“……”
江雨兮停下步子：“那你什么意思？你想去？”
“生哥！兮爷怎么说的，来不来啊！”邓钰扯着嗓子问。
赵明生嘴边带了笑：“来。”
有人哈哈笑：“还得是生哥叫才有用啊！我们叫，兮爷都不带搭理。”
“你什么时候叫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江雨兮冷冽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刚刚说话的七中男生被吓得不敢再说话。
江雨兮随意拉开路易淮身边的椅子，偏头对不远处的男生说：“你坐这儿。”
众人随着江雨兮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兮爷带了一个男生来。
这群人里只有这两个人穿了校服，其他人都穿了自己的私服，哪怕是邓钰他们，早在出校门那一刻，就已经将校服换下去了。
男生神情淡淡，一身白色校服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丝褶皱。
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与这吵闹的大排档格格不入。
看着陈毅的每双眼睛都是好奇，除了赵明生。
在看到江雨兮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身后的陈毅，他放在桌下的手早就握成了拳头。
陈毅走过去，坐了江雨兮拉开的塑胶椅。
江雨兮则在他旁边又拉开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邓钰刘杰眼观鼻鼻观心。
兮爷咋把好学生也带来了。
七中一个男生，哈哈打笑的问江雨兮：“兮爷，你还有同学呢？”
有人搞笑接茬：“怎么说话的，咱兮爷校服都穿身上了。”
江雨兮没去接话，随手拿起一串土豆递给陈毅，陈毅顺手接过。
“兮爷，这是你追的男生？”
“怎么看着像是个好学生啊！”
江雨兮靠在椅背上，看着问话的人：“年级第一，你说是不是好学生。”
她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没有否认就是最好的回答。
众人：“……”
兮爷这语气，搞得像她才是那个年级第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