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面前的女子垂着眸,眼角的嫣红衬得整张脸娇若芙蕖,秦淮一瞬间失了神,他从没见过这副打扮的沐知念,细细打量,明眸皓齿,姿容清艳,相比于沐子衿的端庄大气,更多了一份娇媚婉转。

    秦淮收回视线,女孩在他面前也是这般经常低头,红着脸,不发一语,可他总觉着面前的沐知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可曾受伤?”秦淮缓缓问道。

    沐知念摇头:“多谢五皇子关心,念念无碍。”

    秦淮伸手想扶她起身,却被沐知念不动声色退后一步躲了过去,悬着的手僵了僵,眸色渐深,他确定今天的她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沐知念只会甜甜地唤他淮哥哥,哪怕静安侯生气都没有改变,更不会排斥自己的接触,如今却只唤他为五皇子,她这般抗拒,分明是拒绝之意,要与他划清界限。

    可之前分明不是这样,他和齐月商量好,将沐知念在宴会开始前带离,并与之在池边相见,为的便是将二人关系坐实,依沐知念的性子,只要让她认为二人的关系还能再进一步,那她就会认定了他,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些出格举动来,那他如何都抵赖不掉了。

    前一刻还眉目含情,诉说着对他的爱意,如今只剩下冷漠和疏离,从落水昏迷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究竟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秦淮蹙眉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齐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寒意,若放在平时,只会觉得他脾气虽好却难以接近,可此时此刻,沐知念知道他是生气了。

    秦淮的小指不住轻颤,那是沐知念摸索了好几年,经历了他无数次喜怒无常才得到的结论。

    他在气什么?是在气她的后退,还是在气她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没有追究二人对她的算计,沐知念垂着头,一刻也不想再看见秦淮的脸,也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上辈子,及笄礼刚开始沐知念便没了人影,众人苦寻一番后才得知她是为了私自幽会秦淮,至于这不慎落水只是意外。后来越传越离谱,说她为嫁秦淮做王妃,不断纠缠,用跳河来威胁,只为拿正妃之位,说秦淮也是心善,不至于让沐知念名声受损才娶了她。

    当时的沐知念根本不在意这些传闻,只当是笑谈,一笑而过,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与秦淮有任何瓜葛。

    这辈子,她将自己的消失解释成贪玩不慎落水,是秦淮在寻她时偶然相救,虽不能完全堵得上悠悠众口,但也还算说得过去,不能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沐知念向沐子衿投出一道求救的眼神。

    沐子衿知晓她为难,也不愿她与秦淮过多接触,笑着上前牵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自然站在二人中间,隔绝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父亲,如今妹妹安然无恙,事情也解决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继续了?”沐子衿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静安侯点头,站起身抱拳:“诸位宾客久等了,我代小女向大家赔个不是,趁吉时尚在,笄礼继续。”接着转头看向一侧温柔道:“夫人,麻烦你了。”

    得到许可,沐子衿开心地拉着沐知念让她在内厅坐下,今日及笄礼来观礼的多为亲朋好友,再者是一些身份尊贵的人物,其中女眷居多,围在内侧,而男宾则是站在稍靠外的位置。

    沐知念低着头,眼神始终盯着前方,沐子衿以为她是因为人太多而紧张,笑着调侃道:“念念也有害怕的一天。”

    沐知念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上辈子的及笄礼因为她成了一场闹剧,不过还好,她终于有了补救的机会。

    嫡母王氏拿了把玉梳替沐知念梳头,青丝如瀑般散开,继而随着纤手舞动乖顺地归为一绺,王氏替她梳上发髻,从一旁金丝楠木盒中取了金钗为她簪上,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柔声道:“念念真的长大了。”

    沐知念神情微动,嫡母待她一直亲如骨肉,从未对她有半分不好,小时候姐们二人犯了错,她也一视同仁,从不会偏向嫡姐,也不会对她过分苛责。

    她小时候也很亲这个母亲,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听见府里有人说她不是母亲的孩子,说她不配和大小姐相同的待遇,甚至有传言说要送她去外乡生活。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渐渐不再亲这个母亲,和嫡姐的关系也渐渐疏远,反倒和经常来府中的齐月走得很近。

    齐月告诉她,她们二人同病相怜,对于她们这些出身并不怎么好的女子来说,沐子衿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跟着她只能当作陪衬,永远也不会被别人瞧见。

    思绪飘远,沐知念喉中酸涩,红着眼向王氏叩首,声音暗哑带着哭腔:“母亲。”

    许是太久没有听见这称呼,王氏的眼角也红了,她颤着手扶起沐知念:“好孩子长大了。”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不免为之动容,静安侯偷偷抹了把泪,他一直苦于不知该如何缓和与女儿的关系,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时辰虽耽搁了不少,但流程一点不减,不论多繁杂沐知念早已铭记于心,三加,三拜,聆讯,礼成。

    中间并没有出什么差错,紧绷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些,她本想礼成后寻个借口,身体乏了回房休息,却不成想被齐月拦了下来。

    “妹妹今天好不一样,美得姐姐都快认不出了,你不知道,刚才多少双眼睛盯着妹妹目不转睛都看呆了。”齐月亲切地挽着沐知念的手,把她往席间拽。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沐知念并不想再与齐月过多纠缠,淡淡道:“今日是我及笄礼,他们看我理所应当。”

    “好好好。”齐月眼神飘忽,顺着她的性子将她按在席间位置上,“咱们兄弟姐妹多长时间没见了,都想找你说说话。”

    沐知念刚坐下,就感觉一道视线如暗箭般射了过来,令她如芒在背。

    齐月给她的位置正好在秦淮的旁边。

    今日她的生日宴,往来多为亲朋好友,更像是家宴,所以并没有男女分席,而他们这些小辈同龄人,自然是在一起的。齐月是她的表姐,而五皇子生母是齐月父家同族出身,说起来也有点姻亲。

    沐知念站起身要走,手又被齐月拉住,她朝她挤眉弄眼,像是在说多好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住。

    见这一幕,一旁坐着的齐焕也趁机插嘴道:“一向听闻表妹倾慕五皇子,缠着不放,怎么今日见了一语不发,莫不是害羞了,如今及笄之礼以成,侯爷定会为你求得好姻缘,若是两厢情愿,那也算是皆大欢喜。”

    齐焕是沐知念的表哥,平时不务正业,吊儿郎当,是个纨绔子弟,对于他而言沐知念嫁给五皇子就是添齐家的势力,自是极力促成,亲上加亲。

    今日生日宴让他们这些小辈在一起,自然也是借机让她相看,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沐知念冷笑一声,却不想薄了情面,端起酒杯道:“表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五皇子幼时相识,虽不如表姐这般青梅竹马,但也经常相见,亲如兄妹,皇子待我一直同表姐一般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亦然对他敬佩有加,只当他做哥哥看待从无二心,那些话也只是儿时童言稚语,做不得数,表哥何故再提,如今我已及笄,被别人误会我倒好,耽误了五皇子可担待不起。”

    “今日又被秦淮哥哥相救,淮哥哥也是念念兄长,便以茶代酒敬兄长一杯。”说着沐知念一饮而尽。

    秦淮听见她终于叫了声淮哥哥,神情有些舒缓,可继续听她说他是兄长,又冷下了脸。

    “说起倾慕之人,念念倒是经常听表姐说起淮哥哥,他的一些爱好念念都不知道呢,还有还有我记得淮哥哥也经常和表姐私下说悄悄话,表姐可比念念年龄大,都没有许配人家,莫不是再等淮哥哥?”沐知念不动声色将话题扯到齐月身上去,表情好似发现了什么新鲜事般偷笑道:“我看齐月姐姐才与淮哥哥相配。”

    沐知念笑着走到一边,将二人距离凑到了一起。

    齐焕眼睛亮了亮:“我竟不知这些事。”他热烈地望向齐月,若齐月能嫁给五皇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不是。”齐月支支吾吾,小心地瞧了一眼秦淮,只见他冷着脸,也不敢解释,指甲死死扣进椅子,在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嘴沐知念。

    秦淮眼神暗了暗,他就知道有人给沐知念说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身边人,也太沉不住气,大业未成,还不能有差。

    他默默倒了杯酒:“不说这些了。”

    烈酒入喉,秦淮盯着沐知念的身影,他竟然被她摆了一道,是沐子衿教她的吗,有点意思。

    见秦淮冷了脸,齐焕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挑眉望向齐月。

    沐知念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如今既已说清,她也没有理由再离开,看着嫡姐忙前忙后招待宾客,不时望向屋外不知何处出神,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一会儿公主会带来皇帝赐予她及笄的礼物,不出意外会提及她的婚事,上辈子她主动求了赐婚,这次她也该好好为自己筹谋了。

    按理说如果她不嫁秦淮,二皇子就会称帝,嫡姐会成为皇后,绝对不会再落得家破人亡。

    可她的身世……始终令她不安。

    若与翎国关系不能好转,那她能做的只有想办法离开沐家,越远越好。

    沐知念看见自己原本的桌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碗桂花汤圆,突然想起什么,端起碗径直向前走去,越过秦淮在一处桌前停了下来,轻声唤道:

    “宴哥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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