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

    高绣榕在后院影壁等着自己的女儿,远远地就瞧见一个身量纤长的身影,手里还牵着个到她腰线上面的小丫头。

    那是她的女儿,怎么瘦了那么多……高绣榕感觉心里酸酸的。

    虽说申妈妈信里让她安心,女儿在候府过得很好,但她怎么会完全放心呢?

    景元隔着薄纱瞧见母亲的身影去,脚下就加快了速度,不多时她就走到了母亲面前。

    高氏将她的帷帽从头上取下来,递给身边的丫鬟寻晴,自己则拉起女儿的手细细端详。

    母亲的目光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处,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瘦了许多,气质也沉静了比着上次回来。”

    她未出阁前总是很顽皮,现在年龄愈发大了,心理自然开始变得稳重。但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景元不禁后悔,怎么没有穿的艳丽些,是她的错,平白惹母亲伤心了。

    回过神,景元就开始让宝珍叫人,宝珍屈膝行了个小小的礼,叫了声:“姥姥。”

    高绣榕笑的开怀,就姥姥听着比外祖母亲切的多,也猜到了这丫头的身份应该就是江阴侯世子的嫡长女,是那个闺名“宝珍”的丫头,女儿在信上经常提到她。

    “来,姥姥带着咱们珍姐儿去花厅拜见姥爷,还有你姨妈和舅舅们。”说着还朝宝珍伸出手。这丫头梳着丱发,两个攥上绑着大红色的绸带,系着金铃铛,实在是玉雪可爱,像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招人稀罕。

    几人携着手在青石地砖路上走,高绣榕斜身同景元道:“你二表弟这个月十五成亲,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高羡江……要成亲了?景元一时有些愣住,不过想了想,他都二十了,确是不早了。

    景元愣住是有原因的,早些年高羡江有一个十分钟情的女子,扬言非她不娶,但因着是他奶娘的女儿,舅舅觉得身份不够,一直没同意。

    “是杭州府同知的庶女,闺名好像叫宋怡安。”

    景元点了点头,宋小姐这身份配高羡江,的确是低嫁许多。府同知是五品官,且有实权,杭州府又十分富庶,宋大人在仕途上还是来日可期的。虽说是庶女,但要定下这桩婚事,舅舅恐怕也下了不少力气。

    搭上了官府,以后的生意就好做了,说不定还能嫁个女儿过去,生出孩子日后做官考取功名。

    只是不知道表弟怎么想的,她开口问了句:“那他从前那个青梅竹马的丫头呢?”

    高绣榕摇了摇头,无奈道:“快别说了,你舅舅是个心狠的,逼着那奶娘将她闺女嫁到了真定府……后来得知那姑娘嫁人了,你表弟头都撞破了,说要去真定找那姑娘。”

    相隔千里,高羡江当时一定很难过。

    景元想起有一年她回外祖家,一个小丫头站在石头上够葡萄,表弟当时在下面扶着。女孩十二三的样子,表弟那时候也就十五岁。

    小女孩够了一串就跟他嘚瑟,高羡江一面替她高兴,又担心她摔下来,局促得不行,瞧见景元来了,还让她帮他们拿着葡萄……

    这般少年情谊,竟生生给拆散了,她感觉到心里一阵惋惜。

    那姑娘好像听高羡江叫她“翠玲”,眼睛圆圆的,脸也是圆圆的,十分讨喜。真定府离杭州府相隔千里,也不知道陶翠玲现在过得怎么样……

    景元留了心,打算回北京以后打听打听,她过得好就罢了,过得不好她就帮衬着,总之是高羡江喜欢的人。

    几人到了镜湖水谢,全家人都在花厅等着他们。

    几年没有回来,她倒是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侄子侄女,景元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带的礼物多,要不然怕是不够分了……

    带着宝珍跟人见了礼,又送了许多礼出去,她还收了两个嫂嫂的礼物。云哥儿年龄最小,一直在大嫂怀里窝着,看见她却咿咿呀呀,要抱抱。

    景元将孩子抱在怀里,拿出她缝的虎头帽给他戴上,云哥儿很臭美,伸着头让大家都能看见他,所有人都被他逗着笑起来。

    珍姐儿在一旁戳了戳温云肉嘟嘟的脸,说:“瑭哥儿小时候黑黢黢的,云哥儿比他可爱多了!”

    景元笑得花枝乱颤,拿手里帕子捂着嘴。心想江阴候府的男子,现下除了方见溪都是黑的,生出的孩子肯定也黑,瑭哥儿现在已经很白了,宝珍这么白还是因着赵柳春的缘故。

    想到方见溪,景元笑容逐渐消失,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回到杭州府是什么反应。

    江阴候府听雨轩。

    朝堂见暗流汹涌,谢云仪下了朝就到听雨轩找方见溪议事。

    “今日朝堂上,江勤之和镇国公世子就议储之事剑拔弩张,争执间,镇国公那小世子拿着木笏将江阁老的象笏打到地上了。”

    说到此处,饶是谢云仪稳重自持也难免发笑:“阁老气的下朝之后骂了那小子一个时辰。”

    镇国公的次女,世子的姐姐是穆贤妃,膝下有一个十六岁的六皇子,是潭王立储之路最大的威胁。

    江贵妃和穆贤妃在宫里也是斗的你死我活,不过陛下谁都不偏心,安慰安慰这个,封赏封赏那个,一碗水端的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想到这处,方见溪不由好奇:“那陛下如何处置了?”

    谢云仪喝了口茶,才笑到:“陛下念及世子年幼,责令其在家反省两个月不许上朝。江阁老掉了笏板属殿前失仪,但念及其年老,不忍重责,在家反省一个月,不到时日不能出门。”

    方见溪嘴角一抽,穆朝恩都二十的人了,还年幼,不过的确是北京城里出了名的跋扈。

    江阁老四十有余,也实在是算不得年老。陛下还真是公平,不肯露出半点偏向哪个的心思。

    “镇国公也太心急,就由着穆朝恩,江勤之好歹年龄大了,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谢云仪听他语气很是嫌弃,就往前倾身子低声告诉他:“也不怪那小世子,我听说前几日贤妃娘娘在钟粹宫小产了,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敢让穆贤妃流产,那就只有江家和贵妃了。

    穆朝恩这是护姐心切啊……

    方见溪现在觉得这小世子很是收敛了,若换了他,只怕当夜就安排人在江贵妃茶水里下鹤顶红了。

    说话间,赵柳春带着两个丫鬟来了,还端着个三层的木雕福字食盒。

    她将里头的东西摆出来,是一盘红枣糯米糕和豆沙酥,两碗杏仁酪。这会儿已经是巳时了,过一个时辰还要吃午饭,不宜用太多。

    “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要不是海文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早就吃饱喝足了,四叔也用一些吧。”海文是谢云仪贴身伺候的丫鬟。

    方见溪尝了一口杏仁酪,觉得太甜了就没有再动,豆沙酥倒是不错。

    “你若是闲得发慌,就也回娘家一趟,我这里事多,总不能一直陪你。”谢云仪对赵柳春如是说,近日不太平,他有许多事,因而不能时时顾及她。

    “珍姐儿和景元不在,瑭哥儿又日日读书,我总不能去找白毓霜吧!”

    谢云仪还在吃杏仁酪,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她呛死,方见溪还在呢……

    他正要解释,就见方见溪表情怔了怔,手里的糕点都掉了,而后转头问赵柳春:“温景元,她怎么不在?”

    赵柳春看他不对劲,却还是告诉他:“她回娘家了,说是她外祖母给她托梦,这次回去要住半年。”

    这半个多月以来,他被她搅的心烦意乱,林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想听,他也就识相地闭了嘴。

    错过了贤妃小产的消息就罢了,温景元竟然走了,还跑到了杭州府!

    什么外祖母托梦,他才不信这种说辞,分明就是躲着他呢,见面了不说话还不够,还要躲到千里之外!

    他不同意和她割席。

    赵柳春自方才回完话就一直看着他,见他神色先是不悦,而后突然笑起来,十分邪性。

    景元不会在哪里得罪他了吧……赵柳春不由担心。

    “不知四叔可是觉得景元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帮他给您解释一二的。”赵柳春试探着问。

    只见方见溪神色松了松,舀了一勺杏仁酪尝了一口,道:“不,我觉得她很好,只是觉得突然而已。”

    她当然好,她有什么不好,被欺负了躲开没有什么不对的。

    只可惜,他方见溪从来不是个好人。

    温景元对上他,倒霉大发了。

    “云仪你们俩先回去吧,待我理理朝堂上这些事,我再与你详说。”方见溪突然抬头,笑的一脸和煦。

    这下轮到谢云仪愣神了,他这什么都还没有说,他要理什么?不过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也没办法再待下去,就拉着赵柳春一起走了。

    “林忠,派人去跟尤氏嫂嫂知会一声,我南直隶那些生意出了些状况,得要我亲自去一趟。”

    林忠看他放下茶盏的动作十分坦然,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声“是”。

    方见溪看着旁边的高几。

    随她跑到哪里都好,他有钱,跑到天涯海角自己也能跟着去。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