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不作就不会死。
淋了一场暴雨，于笙和祁灼神奇地同时生病了。
祁灼：【都怪你，我感冒了。】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埋怨。
他跟于笙发消息时，她刚好退烧：【我也发烧了，刚刚好点。】
祁灼：【……】
一个感冒，一个发烧，究竟谁更惨啊？
要不是为了把于笙安全送到家，祁灼早就找个地方避雨了。
【我怎么这么惨啊。】摊上你这么个二货女友。
于笙不甘示弱：【我也很惨的，请一天假了。】
祁灼敲键盘回击：【我才是世界上最惨的。】
【我们真是世界上最惨的两个人。】
祁灼发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包。
敢情都在这比惨呢？
当别的同学都在为期末考试奋斗的时候，不知名的角落里，于笙正和祁灼讨论究竟谁才是全世界最惨的人。
于笙病得不轻。从起床到学校，她的咳嗽和喷嚏声就没停止过。
刚想喝点开水润润嗓子，结果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再看接水间，在遥远的走廊尽头。于笙顿时失去了喝水的欲望。
见状，贺辞主动提起于笙的水杯，帮她接水。
开水间，祁灼和徐峥也来接水，恰巧碰上贺辞。
徐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于笙的杯子，挑眉：“同学，我看你这水杯有点眼熟啊，这不是你的杯子吧。”
水杯是充满少女心的淡粉色，说这是一个男生用的，未免也太牵强。
“嗯，我帮我同桌接水。”
徐峥一下就猜出了贺辞口中的“同桌”是谁：“你同桌谁啊，不会姓于名笙吧？”
贺辞坦荡地承认：“是。”
他为人光明磊落，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对于这种好学生，祁灼还真不好说什么。
可这不爽的眼神，在佐宽眼里分明变成了：凭什么于笙都有人帮忙接水，却没有人帮我？
神经大条的佐宽以为祁灼是因为没人帮他接水而生闷气，于是当即夺过祁灼的水杯，拧开热水开关，接了满满一杯。
接着洋洋得意地递给祁灼：“接好了。”
看着手中滚烫的开水，祁灼陷入了沉思：“……”
五月初，考试接踵而至，砸得人昏头转向，滚烫的夏风里夹杂着叹息。繁重的学业增加了众人的压力，很少有人能抽出时间放风。
于笙退烧的第二天，三中迎来了新一月的月考。
由于新高考改革政策，三中安排选择科目相同的人在一个考场。于笙和祁灼选择的科目相同，自然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而蒋禾木跟两人选的不一样，在楼上考试。
考语文时，于笙状态还不错，一直背不掉的文言文也突然灵感大发，把缺的空都填上了。
祁灼就在于笙前面两个，抬头时，总能望见他的身影。
少年肩宽腰窄，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个子很高。阔腿裤向上微微卷起，露出白皙干净的脚踝。
谢天谢地，两天的考试祁灼每场都按时来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能来考试，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下午第一门考数学，出考场后，许多人都在对答案。
于笙没有考后对答案的习惯，她认为这样会影响心态，干脆趁休息的二十分钟去天台吹风。
不知不觉已是五月，微风醉人，春坟长出一个野蛮的夏。
这个世界有带给她伤害的地方，也会有治愈她的时刻。比如某个倦怠的午后，比如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比如现在。
“怎么没去找你那个小白脸亲亲同桌？”
于笙应声回头，看见身后靠在栏杆上的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她嘴巴撅得老高：“你好幼稚。”
“我昨天还看见他帮你接水。”
于笙怕他又要胡闹，耐下心来哄他：“我生病了，头晕，走不动路。”
祁灼耍无赖：“我也生病了，怎么没见你帮我接水？”
说着，往后退了几步，双臂懒散地张开，缠绕在身后的栏杆上。
“好好好，帮你接帮你接。”于笙伸手，向对方索要水杯。
祁灼一晃脑袋：“走得太急，忘带了。”
于笙翻了个白眼：“那你跟我较什么劲？”
祁灼毫不掩饰地嫌弃：“别翻白眼，丑死了。”
于笙更不乐意了，直接往反方向走：“我好不容易来天台放放风，你是专程来气我的吗？”
眼见她就要下楼，祁灼长腿一跨，蛮不讲理地挡住了来人的去路：“你的生活太多姿多彩了，我嫉妒，所以要破坏。”
“……”于笙没那么幼稚，不跟祁灼置气，话题反而跳到了另一件事上：“当时去KTV的几个朋友怎么样了？”
“徐峥还好，佐宽状态不容乐观。其他人被我救出来了，没吸。”
“那他会退学吗？”想到新闻上那些误入歧途的吸毒少年颓废的模样，于笙不禁暗暗攥紧了拳头。
可佐宽是被骗的。
“如果情况再往差的方向发展下去，肯定要去戒毒所。”
于笙点点头，然后迷茫地望向天空，眼睛里仿佛飘荡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生活会好起来吗？
亦或者说，会往糟糕的方向愈演愈烈。
-
“哥，昊哥，求你了，给我吸一口吧，我难受得快要死了……”
刘昊的KTV内，佐宽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瘾，捂着胸口哀求刘昊给他一袋东西。
“我保证、保证以后都听你的！给我一点吧……”
见目的达到，刘昊随手丢了袋白色粉末给他。
刘昊想要的就是这样，控制住佐宽等人，最好连祁灼一起。
可惜祁灼没那么容易对付。
被他逃过去了。
刘昊在心里打起了算盘：“还想要的话，你得和我做个交易。”
此刻，佐宽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什么？”
刘昊把一袋白色粉末丢给他：“把这个偷偷加到祁灼喝的水里。”
“我……”佐宽犹豫了。
他跟祁灼认识了两年多，无论出什么事，祁灼都是最先帮他的那个。
而佐宽比较看重情义，道德底线不允许他做这些坑害兄弟的事。
刘昊继续威胁他：“不愿意的话，以后就别找我要东西了。”
佐宽咬咬牙，心一横：“我去。”
沉浸在欲望的幻想里，像一头扎进水里室息的痛苦，麻木、折磨、可怜、脏。
……
佐宽进入学校图书馆的时候，看见于笙在帮祁灼讲题。
这次月考，祁灼比之前进步很大，足足前进了两百多名。
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他没准真的能考上大学。
佐宽再次陷入了犹豫。
就是这样一个苗子，却要毁在他手里了。
人吸了那玩意之后会怎么样？佐宽再清楚不过。瘾上来的时候，人简直想死，偏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狂躁，把自己逼疯。
但佐宽转念又想到刘昊的话。
如刘昊所说，他现在离不开它了。不这样做的话，他会被活活折磨致死。
可他也才十七岁。
他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一步步走向祁灼。佐宽装作帮祁灼倒水，躲到图书馆的门口，借着墙壁的遮掩，将粉末撒进杯中。
动作每进行一步，他的心就颤动一下，负罪感随之加重。
而祁灼没太在意，视线还停留在课本上，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佐宽递来的水杯。
佐宽静静望着祁灼，两人的共同经历的事情历历在目。
曾经的大雪夜，祁灼会因为佐宽的一通求助电话，冒着雪赶去银行取钱。直到千里迢迢把现金送到佐宽手中，才放心回家。
除此之外，每次佐宽被人欺负时，祁灼都会挺身而出，告诉他向死而生的真谛。
信仰就是信仰，它们不被定义，也不会被改变。
回忆的画面泛着雪花似的白点，他总是在后面一路失神地凝视着祁灼的背影，因为他总会带领他抵达正确的终点。
兜兜转转来往经年，起初的一腔热血未曾消逝。
眼见祁灼的唇就要触碰到杯壁，佐宽忽然反悔，冲上前推开他，混着粉末的水也洒了一地。
“灼哥，对不起……”佐宽突然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祁灼被吓到，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躬身去扶他。于笙也是一脸懵。
“他……刘昊让我把那玩意放进你杯里，然后想办法让你喝下去，不然就断了我的货……”佐宽泪如雨下，哽咽声用力得仿佛要呕出心脏，“我瘾上来了，没法拒绝他……但我刚刚又想到你的未来，我不能就这么毁了你……”
万物悲泣，世俗高歌。
闻言，祁灼眉头紧锁：“刘昊给你的货？”
“对，他想用它控制你……”说着说着，佐宽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剧烈摇晃着祁灼的胳膊，“他就是个疯子！你千万不能如他所愿！”
此时其他人都在教室自习，图书馆内只有于笙、祁灼和突然闯进来的佐宽三人。
佐宽越来越崩溃，哭声惨烈，令人肝肠寸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祁灼把他安顿在座椅上，俯身拍了拍他的背，眼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至于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