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鳞傻了。
唐怡萌的话是真的。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还在为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而遗憾时，唐怡萌已经拿到了入场券。
最奇怪的是工作人员的态度。
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好”来形容，而是热情到有了讨好的意味。
这几天为了找实习，本地大大的小公司，吴金鳞几乎跑遍了。
面对求职者，好一点的会给你找个地方坐着，再好一点的会倒一杯水。
差一点的仿佛对待监狱里的犯人，毫不留情地把人赶来赶去。
也有人把吴金鳞当成领导，一开始客客气气的，后来知道他是来找实习的，不只瞬间没了笑脸，还带着说不出的鄙夷，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今天，吴金鳞算是大开眼界。
他从没见过有工作人员这样对待实习生。
吴金鳞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工作人员都这么有素质。
他因此更加懊恼，自己比唐怡萌差在哪里？
领盛资本的HR是瞎了吗？
怎么宁愿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痴都不要他？
另一边，负责接唐怡萌上楼的工作人员心情忐忑。
大家都知道唐怡萌是叶总的朋友，凡是有关她的事情，叶总都会亲自过问。
正因为这样，公司上下都在猜测，两人应该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毕竟叶沛良交友广泛，年长的、年轻的、媒体的、政界的，数不胜数。
能让他如此上心的，数来数去，也只有唐怡萌一个。
上次的事情就是证明。
工作人员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天的兵荒马乱。
接到任务时，他们甚至不敢相信。
没听错吧？
这规格，这阵仗，这预算，居然是为了一个人考研？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名叫“唐怡萌”的，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筹备叶沛良所说的“考研保障会”，原本分散在不同部门的几个人组成临时工作小组。
他们放下手上的工作，连着几天为这个会议忙碌。
一边和多个机构对接专家名单和演讲内容，一边排除万难重新调整叶沛良的工作行程。
工作人员入职几年，大型活动办了几次，政要友商接待过不少，只有这次最为不同。
定下时间后，即便每天都会遵循叶沛良的要求，向他汇报工作进度，叶沛良还是会时不时过问几句。
细致到接唐怡萌的车是哪一辆，司机是谁。
这在从前是绝不会有的。
以至于会议结束，骤然的空虚还不能让他神经放松。
之后的几天，他都在情不自禁地回想，有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这次又接到任务——请老师来上单词课。
说实话，工作量比上次小了不少。
至少不用在短时间内协调大量人员。
但因为叶总格外重视，做起来也不轻松。
今天说好了接唐怡萌上去，期间接了个电话，一两句说不清楚，又是开电脑，又是查资料，挂掉电话时才发现唐怡萌已经等了许久。
工作人员怕唐怡萌会怪罪，万一传到叶总那里，说不定会嫌他怠慢了唐怡萌。
工作人员不停道歉：“不好意思，久等了。”
唐怡萌当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心生不满，恰恰相反，要不是有他在，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她感谢对方还来不及。
唐怡萌客气地笑着，说：“没关系。”
她接着往旁边一转，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吴金鳞身上，不疾不徐道：“我正好遇上同学，聊了两句。”
“同学？”工作人员顺着唐怡萌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站着一个人。
工作人员仔细打量吴金鳞一番，百思不得其解。
这长相，这穿着，少说也四十了，居然是同学？
既然是同学……
会不会也要考研？
工作人员猜不透这位同学的来意，眼光不断在两人之间逡巡，半晌后，试探着问：“是要一起去吗？”
“……”
唐怡萌还没说话，吴金鳞兴奋得跳起来，他双手一拍，笑得像朵花：“可以啊！”
时至大三下学期，用不了多久就要秋招。
为了在找工作时更有竞争力，金融学的同学们绞尽脑汁为简历增加厚度。
英语、计算机等级证书，奖学金，学生工作，还有全国性竞赛，缺一不可，实习经历当然也不能少。
吴金鳞也一样。
他自恃能力卓著，眼光自然放得很高。
领盛资本只是他的目标之一，除此之外，他还投了十几家银行、保险、证券公司之类的实习单位。
其中有几家给了答复，今天就是来另一家基金公司面试实习生的。
吴金鳞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唐怡萌都能去，他凭什么不行？
好不容易见到领盛资本的工作人员，吴金鳞也不管对方是谁，殷勤又卖力地介绍自己：“老师你好，我叫吴金鳞，是蓉江大学金融学的学生，现在正在读大三。”
他把自己学过的课程，水过的，哦不，是写过的论文，以及其他自认为拿得出手的成绩一起说了一遍。
接着表达了对领盛资本的无限向往。
从领盛资本是哪一年创立的，到取得过怎样的成绩，获得过什么荣誉，最后，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领盛资本是一家非常伟大的公司。
工作人员听得一头雾水。
他几次想打断吴金鳞，又被他突然拔高的语调吓了回去。
工作人员觉得这个人好奇怪。
听单词课而已，有必要说这么多吗？
又不是面试。
“同学，你……”工作人员赔着笑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怡萌挺身而出。
“咳咳……”她打断了吴金鳞，“吴同学，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不过这个真的不行。”
“为什么？”吴金鳞问。
唐怡萌遗憾道：“抱歉啊，他们只要兽医专业的。”
在说到“兽医”两个字时，唐怡萌特意加重语气，那是从未有过的自豪，连其他几个无关紧要的字也变得理直气壮、荡气回肠。
唐怡萌怕吴金鳞不信，转向工作人员，别有深意地问：“是吧？”
工作人员迟疑一瞬，在收到唐怡萌的暗示后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可是……”吴金鳞还要说什么，唐怡萌已经有点不耐烦。
她没想到吴金鳞这么难缠，赶忙拉着工作人员走了。
在去电梯厅的路上，吴金鳞的喊声带着响亮的回音，不断在大堂上空激烈撞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是，我学过兽医，我也是兽医，我是兽……”
电梯门关上，夺命一般的喊声总算被挡在外面。
唐怡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止不住地轻笑，笑过之后又有一点怅然。
这样耍小聪明算什么本事？
想到吴金鳞贬低她的嘴脸，唐怡萌既生气又无奈，她在心里发誓。
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研究生，攻读博士，献身科研，评上教授，当选院……
院士有点远了，先不想那么多。
反正就是……不能比吴金鳞差。
电梯徐徐上升，越往高处，越会给人带来压耳、眩晕之类的不适。
不知道为什么，唐怡萌忽然觉得，在大堂里不顾形象喊着“我是兽”的吴金鳞有点可怜。
唐怡萌看向工作人员，问了一个问题：“那个……你们……要实习生吗？”
这个问题虽然有些突兀，但工作人员还是在回想了一阵后认真回答：“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据他所知，领盛资本从来没有招过实习生。
工作人员习惯性地揣摩唐怡萌的意图，在想到一种可能后，毕恭毕敬地问道：“唐小姐想来实习吗？”
虽然从没有招过实习生，但叶总一定会为唐怡萌破例。
工作人员继续问：“需要我和叶总说吗？”
“不不不。”唐怡萌摆手。
提到那个人，唐怡萌好像老鼠见了猫，瞬间丧失所有勇气。
她应该还没有和叶沛良熟悉到能安排同学来实习的程度。
这点自知之明，唐怡萌还是有的。
况且她已经自顾不暇，就不要想着帮别人了。
唐怡萌扯出一个笑，说：“不用了。”
他们出了一部电梯，换乘另一部，眼看着离领盛资本越来越近，唐怡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对了。”唐怡萌面露迟疑，笑得有点尴尬，想起上次的事情，她仍然心有余悸。
她向工作人员打探：“今天……不会又是一群人吧？”
唐怡萌还记得上次那个阵仗，那么多人，挨个对她品头论足，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所幸工作人员爽快道：“当然不是。”
“哦，那就好……”
来不及松一口气，唐怡萌猛然跌倒在工作人员接下来的话里。
工作人员说：“没有那么多人，只有你和叶总。”
“呃……”除了从天而降的绝望，萦绕在心间的还有数不清的疑惑，唐怡萌诧异道，“叶总也要听课？”
虽然工作人员也觉得没这个必要，但叶沛良确实让助理空出了这段时间。
想来叶沛良也想为唐怡萌的单词课把关。
工作人员说：“是。”
“完了。”唐怡萌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
那个人不是很忙吗？
有工作不去做，偏要和她听课。
唐怡萌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是如何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怎么被？想走个神都不行。
唐怡萌心事重重地跟着工作人员出了电梯，穿过办公区，最终停在一间会议室外。
这间会议室和其他会议室不同，里面有白板和几排桌椅，不像会议室，倒像教室。
“就是这里。”工作人员请唐怡萌进去，“唐小姐请。”
“谢谢。”
唐怡萌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会议室，不用几秒，她就发现这间教室有一个致命问题！
顷刻间让人汗毛竖起，简直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