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小也，我在你对面。”
左也一惊，猛然抬头，这才发现马路对面那辆黑色卡宴。
“你、你怎么在申城？”他不是应该在枫市吗？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来了？
“有工作，来得比较急。”他顿了顿，说：“本来不想打扰你和你朋友的，但你刚才说无聊，我就来了。小也，我能过去吗？”
他征求着他的意见，之所以把车停在对面，也是担心她仍不愿意把他的存在告诉给她的朋友们。
莫喻早听到她打电话，问：“谁啊？”
左也脱口道：“朋友。”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须臾，左也没有察觉到这短暂而微妙的沉默，道：“还是我过来吧。”
挂断电话，她转头道：“我朋友来接我了。”
蒋佳静和朱冉冉那边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蒋佳静问：“小也，是男朋友吧？”
左也笑着道：“不是，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说完，她看了一眼朱冉冉，叹了口气，还是道：“朱冉冉，我早就不记得周海是什么样子了，高二过后，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我和他，一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这一点我相信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
朱冉冉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得这么直白，面色通红。
不等她说话，左也继续笑道：“如果你遇到有人还在开我和你老公的玩笑，请你骂回去，打回去，医药费我出。”
朱冉冉一怔，眼睛微红，头倔强撇向一边没有说话。
蒋佳静看了看两人，一把揽住朱冉冉胳膊，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我和冉冉在一个方向，周怡就只能蹭一蹭你朋友的车了。”
左也一怔，暗道不好，但是齐相阑的车就在对面，一时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拒载老同学。
等人走了，三人结伴朝马路对面走去，周怡道：“不好意思啊小也，要麻烦你了。”
左也刚张嘴，莫喻便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是吧小也？”她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眉头微挑，明显是已经猜到电话里的人是谁。左也头疼，早知道就该把自己和齐相阑的事情告诉她了。
马路边，男人已经走下车，只是戴着口罩，见几人走过来，眉眼弯弯，扯下口罩温柔地打招呼。
周怡愣住，长大嘴巴指着对方，“你、你是……”
莫喻眯了眯眼睛，看向左也，似笑非笑地问：“真眼熟，这是谁啊？”
左也眼神躲闪，尴尬扯起嘴角笑了笑，道：“你们忘了，这是我弟弟，齐相阑啊。”
说完，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沉默，男人明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他目光死死盯着她，半晌，才将视线移向另外两人，伸出手，客气道：“你们好，我叫齐相阑。”
周怡先是被这惹眼的容貌晃了一下，怔然一瞬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开玩笑道：“我当然记得你，当年你一来学校，左也就为你狠揍周海一顿，都成我校一传说了！不过他们都说——”她忽得顿住，瞥了眼左也的脸色，道：“都说你俩姐弟、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齐相阑面带微笑，眼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反而带着一丝凉意，他拉开车门道：“先上车吧。”
周怡也松了口气，一头钻进车里。好险好险，她刚才差点就把左也他们毕业后，同学间的传言说出去了。
她想起来的可不是什么“姐弟情深”，而是左也出国后，同学间传言说她出国是因为父母离异，而她父母离异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齐相阑——这个左也爸爸的私生子。
那时候同学聚会，提到左也还有人为为她打抱不平，毕竟当年左也食堂大战的事情班上人尽皆知，都觉得这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两人肯定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齐相阑会亲自开车来接送，还真是……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她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左也，心生佩服。
等人上车，齐相阑才绕过副驾驶，走回驾驶室。他一进来便看向后座，眼眸带笑望着周怡，体贴地问：“姐姐，你住哪里，我先送你。”
姐姐……
周怡脑内的震撼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只感觉到心中一团蘑菇云升起，刚才的混乱已经被夷为平地，只剩下“姐姐”两个字在脑子里不停回荡。
“淮滨路32号，谢谢弟弟。”
天哪，这辈子被齐相阑甜甜叫一声弟弟，要是一年前，可是会被粉丝围攻三天三夜的啊。左也感叹齐相阑出卖美色出卖得如此熟练，正鄙夷他的狡猾，却发现自己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周怡：姐妹，你弟弟现在什么情况？】
【我：什么什么情况？】
【周怡：当然是是否单身啊！他现在不是不当明星了吗，应该可以谈恋爱了吧？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方不方便给我个联系方式呀？】
【我：……】
【我：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要？】
【周怡：那多不好意思，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你这个当姐姐的给牵线搭的桥，人家总会给三份薄面嘛。】
左也算是晓得齐相阑那声“姐姐”的用意了，瞥了眼开车的人，她重重在手机上发出个表情包。
【我：吴京达咩.jpg】
说完就锁了手机屏幕，头靠上椅背装睡。周怡见发出去的信息无人回应，也不再自讨没趣，不一会儿到了家，谢过几人便下了车。
人走了，车里就剩下三个人，莫喻自从上车起就一言不发，左也知道，这是在为她隐瞒自己和齐相阑的事情生气。她在手机上给莫喻发了个消息，她也没理会，直到下车，莫喻冲齐相阑说了声“谢谢”就下车，左也连忙跟出去。
她拉住好友，晃了晃对方的手，试图用撒娇来软化对方。莫喻转头瞪她一眼，想斥责两句，却不好发作，只是看了眼齐相阑，又看向好友，冷笑：“‘弟弟’？”
左也心虚地挠了挠鼻子。
别人不知道，莫喻还能不知道嘛，就刚才齐相阑看左也的眼神，和十年前简直一模一样。这两人还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特别是左也，怎么会又和这人搅在一起……
左也知道好友心中的担忧，正尴尬，齐相阑提着一点东西走过来，温文尔雅打招呼：“莫喻，好久不见。”
莫喻语气凉凉的：“我可是天天在电视上看到你。”
齐相阑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莫喻瞥了一眼，没去接，哼了哼：“什么东西？”
左也哪儿知道，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齐相阑笑着缓缓道：“程枫出道十周年的限定特典专辑，第一批目前市面上只发行了三千份。”
莫喻不在意的笑了笑，“谢谢，不过这么多年了，我早都已经不追星了……”
“当然，这份比较特殊，除了亲笔签名，我还请他单独录了一份起床铃声，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话音落下，手里的袋子已经被抢走。
莫喻抱着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表情还是不甘示弱，抬高下巴道：“谢谢了。”
算了，搅在一起就一起吧，都成年人了，感情的事情人家心里有数。
齐相阑：“不客气。”
莫喻点头：“嗯，时间不早，我先上去了。”说罢转头看了左也一眼，“你呢？”
左也看了眼齐相阑，小声道：“我一会儿上来。”
莫喻丝毫不意外，嘱咐道：“别太晚了，我给你留着门。”说罢朝齐相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人一走，左也便转向齐相阑，佯作生气道：“齐相阑，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都敢当着我的面收买我朋友了！”
齐相阑微微抿唇，轻笑道：“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左也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程枫。”
她愣了愣，转头看向他。橘色的路灯模糊了男人的轮廓，他眼眸带着湿润的笑意，声音温柔，却像是在自嘲：“能被你正大光明喜欢这么久。”
左也怔忪，须臾，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说：“齐相阑，你是不是在意刚才的事情？我不是想否认我们的关系，只不过……只不过这件事情还不能让爸爸知道，而你又还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万一周怡大嘴巴传出去，对我们两个人都会有影响的。”
他垂眸，静静看着她。
左也吞咽了一下，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齐相阑笑了笑：“没有。”
左也松了口气，晃了晃他的手臂，道：“齐相阑，你不要多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低沉的笑声从唇中溢出，齐相阑扯下她揪住他衣袖的手，攥在掌中，递到唇边，垂首轻吻。
掌心微凉，唇瓣却温热，左也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被烫了一下。
“齐相阑？”
“小也，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左也一怔，没反应过来，头已经下意识点了点。
“那我明晚来接你。”
“啊？”
左也尚有些迷糊，对方已经上车离开，她站在原地怔愣片刻，才想起转身上楼。
晚上睡觉前，左也把回国和和齐相阑之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讲，当然，略过了那一夜的风情。听完后，莫喻只问了一句话：“你妈妈那边怎么办？”
左也沉默下来。她不知道王寻茵现在是否能接受齐相阑的存在，如果仍旧不能，那七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又要再次重演？一想到这里，左也就感到烦恼。
莫喻看她纠结难过的模样，也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
第二天晚上，齐相阑准时出现在莫喻家楼下。
昨晚的碰面时间太少，左也对于能在申城见到其实是感觉有些新鲜和兴奋的，所以她一上车就问：“齐相阑，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齐相阑想了想，说：“先去吃点东西吧。”
左也欣然答应，男女之间约会，本来就是吃吃喝喝嘛。但是原本她以为，齐相阑会带她去某个环境优美却隐蔽的餐厅，不想车子上了两个高架，却驶入一个她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又行驶十分钟后，她看到了“申城外国语大学”的校门。
左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怎么来这儿了呀？”
“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一家甜品店，手工布丁做得很好吃。”
“可是，这里人很多吧？”左也还很担心他身份暴露的事情。
齐相阑僵了一下，还想争取一下，“我会戴好口罩，不会让人发现的。”
左也还有些犹豫：“可是……”
看出她的纠结为难，齐相阑垂下眼睫，面上还是一派平静，温声道：“小也，我不让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