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左也还在微微颤抖,陷入沉默,半晌,她平静下来,从床边缓缓站起身。客厅里,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左也没有再看一眼,径直拿起沙发上的背包,换好鞋子,毫不犹豫开门离开。

    离开暖气的范围,气温开始下降,电梯好像也在和她作对,摁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好不容易听到铃响,电梯门打开,她快步走进去。身后在一瞬的沉寂后响起脚步声,就在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的前一秒,一只手伸了出来。

    合拢的电梯门感受到阻拦,自动打开。她怔忪抬头,看到了侧身而入的齐相阑。

    因为刚刚的愤怒,他的面色泛着潮红,头发稍显凌乱,睡衣领口的口子在刚才激烈的挣扎中被扯开,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他盯着她,苍白的嘴唇嗫嚅,半晌,颤抖着说出一句:“……对不起。”

    他妥协了,在她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强烈的恐惧席卷而来,他好像又听到了七年前那通电话里的忙音,她的离去比任何人都决绝。

    他疯了,才会对她说出那些话!冲出房间的那一刻,他又一次放下自尊,也终于明白,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没有自尊。

    左也很平静,摇了摇头,担心门合上,她伸手摁住开门键,没有看他,道:“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低喘的声音渐渐平息,她蹙眉,正想抬头询问,却听那个喑哑的声音忽然开了口。

    “游戏也可以。”

    左也一怔,猛地抬头看向他。

    齐相阑眉头轻蹙,琥珀色的眼睛里泛着湿润的光泽,他站在那里,背脊微弯,用一种妥协而自嘲的口吻,笑着道:“你是对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好玩弄的人,对你心存迷恋,无可救药,只要你对我示好,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冲你摇尾巴。所以呢左也,这场过家家的游戏,你要不要再玩一次?”

    左也心揪了一下,不敢直视他那双眼睛,“齐相阑,你别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他靠过来,盯着她颤抖的睫毛,“我刚才说的是胡话,是故意气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

    她闭了闭眼,躲开他温热的气息,心却紧紧揪起来。

    他带着哭腔道:“左也,我和七年前不一样了,我比十年前更有趣,更听话,更能成为你无聊时的消遣,你为什么不和我试试?”

    左也心慌意乱,摇着头低吼:“齐相阑,你不要把自己说得像是物件一样,感情不是这样的。”

    “在我这里可以是这样,只要你愿意。”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牵起她的手,躬下身,让视线与她齐平,“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和十年前一样,只要你叫停,它随时都能停止,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强迫你。”

    没有得到左也的回应,齐相阑喉结滚动,眼眶泛红,卑微到尘埃,“哪怕只是你回英国之前,几天,十几天……你也想我的,不然你不会想要亲我,不是吗?”

    看着眼前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的齐相阑,左也陷入震惊。从小到大,她都很清楚齐相阑的狡诈,她明白他寄人篱下的自卑敏感,也清楚他渴望关注时的故作脆弱。她向来敏锐,但此刻的齐相阑,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助和绝望。

    “齐相阑,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会陷得那么深,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抹平那段始终遮遮掩掩若有似无的恋情吗?

    他还在用祈求的口吻说着劝诱的话,苍白的唇瓣翕合,声音越来越沙哑。她望着他,耳膜里的声音渐渐听不真切,恍惚中好像叹了口气,平静的心湖荡漾开水波。

    然后,她伸出手,拉近他的衣襟,吻上他冰凉的唇瓣——

    “你刚才说得没错,我就是想亲你。”

    片刻的怔忪,他眉眼舒展,某种的冻雪融化,反而化作一团火焰。欺身上前,这一次,他无所顾忌地将她圈入怀中,放肆回应她方才的吻。

    无人按下楼层的电梯再度打开,她带着他回到了暖气旺盛的房间。她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异于常人的热度,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垂边,锁骨,心脏的位置,燃起阵阵酥麻。

    他在隐忍着,喉间发出急切又难受的低吟,却始终不敢逾越。这让左也想到了很多年以前,她在沙发上醒过来时看到的那一幕,男生握着她睡衣的蕾丝衣袖,垂首印上那个虔诚而克制的吻。

    至此,他都是克制的。

    她无声叹息,明白必须由自己占据主导,于是,她抬手抚上他的后颈,弓起修长的颈脖,吻向他的嘴唇。他的背脊猛然战栗了一下,洁白的棉被上,插入她指缝的五指骤然收紧,黑暗中,他用那双充满春潮的琥珀色眸子望向她。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不再闪烁,深夜降临,连灯光都变得安静,天空飘下点点纯白,那是枫市七年来下的第一场雪。

    ……

    再次醒过来,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拨弄她的睫毛,痒痒的,被她拨弄开,就又辗转到她的嘴唇上。

    “Dobby,一个人玩会儿……妈妈要睡觉……”她嘟囔着翻了个身,顺便拉高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住。

    “Dobby……”

    喑哑的呢喃声将她从半梦半醒间拉回来,猛地睁开眼,她转头看向伏在床头的人。

    “齐……”

    他看着她,唇角带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尽管嗓音竭尽温柔:“Dobby是你养的宠物吗?”

    左也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答:“我……我在伯明翰养过的一只狗狗……”

    “这样啊。”齐相阑从床边直起身,一边抬手熟稔地将她凌乱的耳发别到耳后,眼神晦暗不明的问:“还想睡觉吗?”

    左也赶忙摇头。

    “那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做了早饭。”

    他站起来,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已经摆放好一套整洁的衣物。

    “我出去等你。”

    齐相阑走后,左也才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五指成梳将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半晌,红着脸往前扑倒在柔软的棉被里。

    “小也?”

    大概是半天没听见动静,门外传来疑惑的声音,左也只有从棉被里抬起小小一张脸,冲外面回应道:“马、马上就好!”

    回答完,她反应过来他的称呼已经改变,回到了七年前的模样。从椅子上拿起衣服,是一件白色的卫衣,应该是他的,穿在身上太过宽大,但软软的,香香的,很舒服。还有一条棉质睡裤,有些长,她在裤脚卷了好几圈。

    拉开房间的门到走廊,客厅一片寂静,只有开放式的厨房里开着一盏顶灯。暖橘色的灯光下,齐相阑站在吸油烟机下,正煎着鸡蛋。

    她放低脚步声,从他身后走过,然而还未走到餐桌,就被窗外的风景所吸引。

    “真的下雪了!”

    她小跑过去,双手趴在玻璃上,好奇的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世界。伯明翰也会下雪,但是远没有她在枫市看到雪景感觉那么稀奇,特别是齐相阑的房间在三十三层,足以俯瞰周围大部分的高楼。

    她盯着窗外阅览街景,忽然,讶异的“啊”了一声。转头看向正在桌边摆放碟子的齐相阑,她兴奋道:“我看到景新了!”

    齐相阑顿了一下,放下筷子,走到她旁边。左也迫不及待指着一个方向,道:“就是那里,那个方向,你看到升国旗的旗杆了吗?”

    齐相阑的视线在她身上微微停留,却不动声色,轻声道:“先吃饭。”

    左也跟着他往回走,还忍不住感慨:“齐相阑,你家可以看到我们学校诶!”

    他把热好的粥盛出一碗,放在她面前。左也盯着他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狐疑道:“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才租的这里吧?”

    不然枫市还有那么多新开的明星楼盘,没必要非要租枫陵湾这种好几年前的小区。

    “是。”齐相阑比她想得更加坦荡,他夹了一块煎蛋到她盘子里,道:“本来可以租得更近的,但是有时候看到那些从校门口走出来的孩子们,又会觉得害怕。”

    左也不明所以,“害怕什么?”

    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多美好啊。她觉得齐相阑就是看得少了,所以才总是缺乏那么一点活力。

    齐相阑表情平静,唇角带笑,左也好奇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但是等了半晌,他只说:“害怕看到自己老了。”

    左也轻轻笑了笑,说:“你这么好看,也会怕老呀。”

    齐相阑垂眸,好像真的在为此感到羞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一次说了谎。

    他不害怕身体上的老化,他只是害怕看到一代又一代人的长大,学校公告栏上贴着的状元每一年都在换人,景新校服的样式七年里换了两次,门口的书店挪了地方,连他们待过的教学楼也经过一次翻修……每一次改变,都在提醒着他时间在不停往前。只有他,好像还被留在景新老旧的教学楼里,永远也走不出来。

    他把温热的豆浆往她面前推了推,转移话题:“会不会觉得屋里太安静了,要不要我把电视打开?”

    左也点了点头,他便起身去拿遥控器,随便选了个综艺播放。屋子里响起各种音效和艺人的笑声,左也没有再说话。

    吃完饭,齐相阑起身收拾碗筷,左也原本想要帮忙,但是她压根分不清他的那些杯盘碟子要收到什么地方,最后只能讪讪回到沙发上。看到他的手机,左也突然想起来什么,道:“齐相阑,你微信号多少,我们加一下好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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