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此时的江誉正在钱府外焦急徘徊,此刻在他人眼中自己说不定像个变态,但从拍卖过后,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今日台上姑娘的笑眼和那日小乞儿吃包子时眉眼弯弯的样子不停在脑海中交替浮现。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辜负那双眼睛。

    青玉楼外与好友匆匆道别,江誉马不停蹄地来到钱府。

    他最终还是决定来看一眼,拜访一下这位钱家公子,顺便旁敲侧击一下那位姑娘的情况。说不定能说上几句话,或者离近些看一眼,到时一切便都见分晓。

    就在江誉下定决心扣开钱府大门时,宅子里突然传出惨叫声,下人们纷纷赶去,连门房都跑了。江誉站在门口小心地左右张望几下,咬牙踏入府门。

    府里一片混乱,下人们四散而逃,也有人趁机卷了财物想要离开。江誉跟上那些奔向主屋的仆人们进了后院,才发现院内房门大开,屋里满是鲜血,钱家公子本人已是无力回天。

    他又四下看了看,仍找不到那姑娘的踪迹,便趁乱往回走。

    没想下人们被这场景吓得魂飞四散,除去几个忠心的还在想着捉拿凶手这回事,其他人早都吓得飞快逃走了。

    府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如惊弓之鸟的仆役和他们惊恐的呼声,江誉一时在这宅子里迷了路。

    他沿着长廊不断地走,忽然看到前方一处回廊下,一只火红的大狐狸正向他狂奔而来。

    他们在这回廊中撞了个正着。

    祁言此刻神志不清,两睛红得发亮,透着怪异的光芒,眼白中满是血丝,仿佛要爆了一般。

    它狠狠地冲着眼前人呲牙以示威胁,江誉这时才看到那狐狸齿间猩红的鲜血与挂着的惨白肉丝。

    一瞬间他心中闪过千思万想。

    “少爷死了!”

    下人们的高呼传来,远处人声鼎沸,似是因钱府少爷的死而引来无数人围观。

    剧烈的冲击下,江誉反而冷静下来,他抬头看向那只巨大的狐狸,小心措辞:“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也算有些缘分,你若信我,不妨变小些,我能带你出去。”

    祁言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抽搐着,兽性在与残存的理智作斗争。不一会,她失去气力一般重重倒下,缩成了一只手臂大小的狐狸幼崽。

    江誉站在原地恍惚片刻,直到附近有人声传来,不再犹疑,快速上前将小狐狸捡起塞进自己的怀内,趁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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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钱府,江誉一路抄近道走小路回到宿舍,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喉咙蹦出来一般。

    怀里温热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他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冷静与荒诞。

    如今,他怀里揣着一只受伤的狐狸,而钱府的姑娘却不知所踪。脑海中一切的线索都在向江誉尖叫,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真相。

    江誉溜回宿舍,用自己有些破旧的棉被整理出一个小窝,小心地将小狐狸安置在里面。

    也许那姑娘只是逃走了,他心想。眼前简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狐狸,火红的皮毛随着呼吸起伏着,湿润的鼻头,毛茸茸的耳朵。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它变幻大小,江誉真的很难相信这不是幻觉。

    再等等,他想。

    江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但他不想妄下结论。只想着,或许等这只狐狸醒过来,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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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书院的同学都发现江誉有些魂不守舍,经常课上走神被教习点起来回答问题。

    “不错。”

    江誉答完,教习矜持地点点头对此予以肯定,但眼神仍犀利地射过来。

    旁桌的盛旭红忍不住向江誉挪了挪,悄声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教习一向最满意你,你没发现这两日你不积极发言,教习都在不时地向你发射冷箭吗。”

    他用手指在双眼处比划了一下。

    江誉苦笑,这几日那狐狸一味昏睡,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

    他脑海里不经思绪纷纷,各种猜想轮番上演。

    他深吸一口气,吐气时已重归镇定。

    猜疑、焦虑都无用,真正的谜团还在钱府和那只狐狸身上。

    钱府的情况不是他一介书生所能探查的,如今只有耐心等待。

    他稳住心神,重新投进课业当中,午休时却不住地想:不知道屋里那小狐狸怎么样了,醒了没有,这么多天水米未进想必饿极了,应该给它带点吃的。

    一日课业结束,江誉匆匆与学友们道别,一路疾走回宿舍的院子。若不是文人的矜持,此刻,他恐怕早就狂奔回院子去探查情况了。

    院子里一片静谧,并无半点灯火,只有偶尔几声蝉鸣。

    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江誉在门口犹豫片刻后推门而入,他怀着最后的希冀,想着也许那姑娘只是趁乱逃走了…

    门内,一只毛发火红的的狐狸幼崽静静蜷缩在床榻的矮几上,身上的伤痕与斑斑血迹已被江誉处理,一身火红毛发重新焕发生机,一呼一吸间如同流转的火焰。

    但,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江誉呆呆地看了片刻,转身关上房门。

    暮色渐沉,他点起油灯,默默温习功课,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了,也有人敲门邀请江誉一起去玩乐,明日休沐或许可一起去城外踏青。

    江誉都回绝了,他如今身心都被此事占据,况且休沐离开宿舍,若有人发现了屋内的狐狸幼崽,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一灯如豆,江誉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不知第几次拨动灯芯时,突然发现没有了伴在身边均匀的呼吸声。转头一看,床榻上的小狐狸已经睁着乌黑的大眼,不知默默看了他多久。

    灯火下,那双眼睛透着人性般的温润,让江誉不觉也镇定下来。

    “你醒了。”

    他放下书,语气随意而自然。仿佛两人是旧友重逢,即使阔别已久,仍氛围轻松,仿佛从未别离。

    祁言缓慢地撑起身体,许久未活动的四肢簌簌颤抖着,像一团跳动的红色火焰。她努力站稳后,扬起笑脸:“恩公,是您救了我吗。”

    真奇怪,江誉想。他是如何从这张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看出笑容的,但有那声“恩公”,这些日的疑惑仿佛有了些眉目。

    “不必多礼。”他忍不住浅笑:“叫我江誉就好。”

    祁言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将这笑容深深映入眼底心头。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江誉……’’她在心里默念。

    犹豫片刻后,轻轻开口:“我叫…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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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间,灯油已竭,灯芯已尽,天光渐明。

    江誉同祁言相对无言,静坐了一整夜。他没有向祁言解释自己那日放心不下,追去钱府,只是说自己碰巧经过,救下了她。

    解到祁言那日因惊吓变回了狐狸,一时间竟无法再变身成人。

    江誉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往后呢。”

    他看向祁言,“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有什么要办的事,有什么要见的人。”

    祁言愣住了,一直以来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无数个日夜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触及心中的痛苦。

    “没…有”,脑海中的回忆铺天盖地袭来,痛苦如滔天巨浪般将她席卷而去,她用力闭上双眼,去摒弃那些痛苦的情绪与回忆。

    江誉看到她颤抖的身影,不忍再问。

    这只小狐狸,即使化作人形也还是个不到一人高的小姑娘,却已独身一人,流浪许久。

    昏睡时会因噩梦发出轻声呜咽,醒后却始终笑脸盈盈。即使是那张狐狸脸你也能看到充满活力的笑容。

    而江誉扪心自问,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此时就这样抛下她。

    心意已决,他看着这个颤抖着的小小身影,轻声说:“那就不妨和我一起吧。”

    “好。”身体的本能越过了大脑,祁言喉中毫不迟疑地吐出了那个字,仿佛内心期盼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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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江誉躺在床上,心却不由地飘到身旁躺着的祁言身上。

    那日的小乞儿是个姑娘。

    那姑娘还是个狐狸精。

    这一晚的消息冲击过于巨大,震撼到他都不知到底哪个消息该更让人吃惊。

    江誉平凡的世界就这样被打破了,他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未知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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