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守时

    “六根清净,心中无杂念,即为山。”程守时不缓不慢的说,“修习道讲究心静,心不静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余景很明显听不下去,漫不经心的走着,程守时见状,直接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哎呦!”余景疼的喊了出来,“你干什么啊!”

    “你的心不静。”程守时说,“你是不是在想你阿姐?”

    余景撇撇嘴,“是又怎么样?你可不许想,你刚刚可说看我阿姐眼熟呢!”

    程守时听这句话差点笑出来,“我还看你眼熟呢!”

    “哼!”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的。”程守时说,“今天就让你放松一下,走吧,去藏书房。”

    “藏书房几乎囊括天下名书典籍。”程守时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

    余景抬起头望着不见尽头的阶梯,惊讶的说:“这么多?”

    “这可是千年间积累出来的,什么兵书史册,应有尽有,闲来无事就多来看看,越看越有益。”

    “史册?有什么历史?”余景见藏书房中央挂着一幅画,已经被绳子绑起来,看不到画的是什么,“这里还有一幅画。”

    “这是十五年前我去宫里给一位娘娘画的。”程守时回忆道,“打开看看吧,可能是我这辈子画得最有故事的一幅画了。”

    余景松开绳子,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画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红......余景看到一望无际的红,一位蒙着红绸穿着婚服的少女坐在雪中,虽然看不见神情,但是扑面而来的脆弱感直逼余景的心。

    “十五年前,帝后大婚,是当时皇帝让我给这位时日不多的福泽皇后作一幅画。”程守时说,“回想起来,福泽皇后死时还没过十八岁,挺可惜的,那么美好的人。”

    “福泽......皇后。”余景抚摸着画中的人,“是阿姐吗?”

    “我不知。”程守时淡淡的说,“见到你阿姐的时候,我感觉她不是仙姬,而是一个因为执念变成的女鬼。”

    “怎么会?”余景笑了笑,“十五年前刚好匈奴乱朝,在这乱世之中,谁都是鬼。”

    “走吧,回去见你阿姐去吧。”程守时说,“今日算是领徒弟看看,明日可有得你受了。”

    “等等!”余景叫住程守时说。

    程守时没有停下脚步,“你该叫我什么?”

    余景深吸一口气喊:“师父!”

    “哎!好徒儿!”程守时笑着转身,“干什么呀!”

    “有没有那个皇帝时候的记载?”余景小声说。

    “哪个皇上?你说的明白点!”

    余景又低声说:“还有哪个皇上是叫不出名字的。”

    “你是说俞景,对吧?”程守时猜到他要问什么。

    余景点点头。

    “关于他的故事,也就那几页,要不是他谋反,弑兄杀父,可能就几个字。”程守时叹口气说,“他也真够惨的,活着就是一个死局。”

    “在......哪里可以看见?”余景又问。

    程守时用手指了指一个小架子说:“那里,第二层,第四本,四十页到四十三页。”

    “这里?”余景拿出书来,吹了吹上面的灰,“你记性可真好。”

    “因为是我写的。”程守时说,“好徒儿,你找他干什么?”

    “我就是看看。”余景说,总不能说他对福泽皇后的身份产生好奇。

    “为师先走了。”程守时说,“自己走回去啊。”

    “知道了!”

    余景翻看着历代的皇帝史册,又把那年朝堂之事翻了个遍,这才拼凑出福泽皇后的一生。

    福泽皇后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从小与大皇子俞辰青梅竹马,之后先帝要杀二位皇子,她持免死牌救人,后来俞景谋反,她与俞辰私奔,一年后被俞景带回宫中,让俞辰与匈奴对战,俞辰被乱箭射死。

    之后俞景举国之力为傅泽做了一件婚服,剩下的钱都成了嫁妆,国库空虚,匈奴再次攻城,俞景与傅泽喝下毒酒,死于长乐宫,从此匈奴乱朝局面形成,造成了十五年的乱世。

    这些都是余景从话本里找出来的。

    “按理说福泽皇后早死了。”余景不解的说,“难道阿姐真的是女鬼?”

    不知余景在藏书房待了多长时间,天都黑了,傅泽见余景还没有回来,有点担心余景的安全,便起身去寻找。

    “阿景!阿景!你跑哪儿去了?”傅泽喊着,傅泽想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她问其他人程守时住的地方,阿景是和程守时走的,阿景的行踪程守时肯定知道。

    “程道长!”傅泽喊,“阿景呢!”

    程守时正要睡觉,这一喊把睡意都喊没了,“仙姬去藏书房找吧,他对那里似乎很有兴趣。”

    “抱歉,打扰道长睡觉了。”傅泽急忙离去。

    “福泽仙姬!”当傅泽离开时,程守时突然喊傅泽一声。

    “程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程守时安静了一会儿,黑夜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微弱的蝉鸣声,等傅泽快不耐烦的时候,程守时才开口:“阿景长得和先帝很像。”

    “佛有轮回一说。”傅泽淡淡的说,“没什么好稀奇的。”

    “六根山不问政事,小道也只是随口说说。”程守时说,“不过小道隔三差五不在六根山,里边到底是否干预小道也不知。”

    傅泽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变得冷酷起来:“你是说阿景的事吗?”

    “见过先帝和阿景的人有很多。”程守时语气有些变化,“仙姬不知道吧,他......死后连个封号也没有,长乐宫起火就剩两具骨架,余河将军靠着皇后的头饰才认出来的,把皇后安葬皇陵,而先帝直接被挫骨扬灰,五年后余景出生,生父不明。”程守时隐晦的解释道。

    “程道长知道的可真多。”傅泽苦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叫阿景回来睡觉,不能误了上课时间。”

    当程守时说俞景被挫骨扬灰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抽痛,她谁都想救,却谁都救不了。

    傅泽走到藏书房的时候,烛火还亮着,再往里看,阿景正躺在地板上已经睡着了。

    “也不怕着凉。”傅泽走上前,想着怎么把阿景带回去,抬眼看见那幅画,整个人都呆住了。

    傅泽上前想去触碰画中的自己,恍如隔世,真的是恍如隔世......

    “俞景为什么要留下这幅画呢?”傅泽想,她眼角含泪,抽泣的声音把余景从睡梦中拉出来。

    “阿姐,你怎么来了?”余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怎么看着看着睡着了?

    “你一直不回来,阿姐有点担心,问了程道长,所以来这里找你来了。”

    余景想起身,一直用不上力气,傅泽将他扶起,余景再次看向那幅画,又看了一眼傅泽,阿姐眼眶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景这时想起程守时那句话,难道阿姐真的是执念不散的女鬼?黑夜刮过一阵风,余景被吹得一哆嗦,烛光把傅泽的衬得惨白,余景更害怕了。

    “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有功课呢。”傅泽说。

    两个人走回去的时候,余景拉住傅泽的衣角说:“阿姐,你能不能别走啊?”

    “怎么了?”傅泽问,“害怕了?平时你都是自己睡的啊。”

    余景抱着傅泽的胳膊,使劲的摇着头,“今天就要阿姐陪着我睡!”

    傅泽拗不过他,只好上床和他一起睡,傅泽搂着余景,轻拍着他的背,余景心里这才安稳些,又沉沉睡过去。睡梦之中还在想阿姐怎么会是鬼呢,不过是那个道长看话本看多了。

    傅泽见余景沉睡过去,自己又因为画的事睡不着,只好静静的看着余景的睡颜,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着,阿景这几日胖了点,脸颊已经有些肉了,越看越讨喜。

    回想起以前和阿乐的日子,似乎只要阿乐在,傅泽的心总是安稳的,即使是不同时空的阿乐,有那么一刻,傅泽觉得阿乐就是她的全世界。

    傅泽轻吻余景的额头,“无论是阿乐还是阿景,我都会救你出来的,我会找到救你的办法的。”

    因为阿乐和阿景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第二日一早,傅泽叫余景起床,“阿景,起来了!可别让道长等太久。”

    昨日余景睡得晚,今早睁开眼睛酸疼酸疼的,“阿姐,再让我眯会儿。”余景说。

    傅泽没有理会余景的话,直接将余景拽起来,余景顺势搂住傅泽的腰,继续撒娇着:“再让我睡会儿吧,阿姐,我真的好困。”

    “阿景,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你再这样,程道长会罚你的。”傅泽直接把余景拖下床,洗脸换衣服一气呵成。

    等余景打着哈欠来到程守时的院子时,余景人也精神不少。

    “你昨天怎么在藏书房待这么久?”程守时问,“你阿姐急的四处找你。”

    “是师父写的话本徒儿看得特别入迷。”余景嘀咕着,“谁知道就在那里睡着了。”

    程守时懒得说他,他算看出来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掌门让他来教余景,原来都是无赖性格的。

    “既然你来了,我呢就给你讲讲来六根山都学什么。”程守时说,“我们是道家门派,什么太极八卦算命都在我们学的范围内,今天就别难为你了,就把《道德经》背下来,再默写一遍,就结束了。”

    “什么?”余景看着一整本的书,惊讶到说不出话来,随口一说,“我不识字。”

    “你不识字,那你是不是没道德?”程守时反问道,“背吧,当初我师父让我背得是《周易》,我都算对你仁慈了。”

    余景叹了口气,只好翻开书读了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程守时见他还要背一会儿,直接偷偷下山喝酒去,走时还不忘喊一句:“记得把译文也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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