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无路

    昨夜下了大雪,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俞辰昨晚上了药之后伤好了很多,反倒是傅泽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又受了风寒,发着高热。俞辰急忙启程去往还没有被战火侵染的清平县。

    俞辰卖了房契,去小镇买了一辆马车,遣散侍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傅泽在马车里轻咳几声,俞辰生好炭盆,告诉车夫可以走了。

    “伤好点了吗?”傅泽问。

    “好多了,俞景手劲小,毕竟也没有人教他正经功夫。”俞辰哼了一声,“他想杀我还早呢。”

    傅泽似乎想起什么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带着你就够了。”俞辰不解。

    “你昨天答应我的,要是我们活着出去,你就告诉我全部。”傅泽说,“真不知道你在遮遮掩掩什么,还有什么是我能不知道的吗?”

    俞辰无奈的笑了笑,搂住傅泽:“好好好,我都告诉你,以前只是不想让你掺和进来,多危险。”

    “我现在已经掺和进来了,你说吧。”傅泽无视他的话,“你能成功飞升,那也有我的功劳。”

    俞辰只好缓缓道来往事——

    “八百年前魔界叛乱,我奉命去剿除,三百天神去往魔界,到最后就剩我一人,我杀红了眼,见人就杀,你知道的,仙人杀生是会遭天谴,估计我当时误杀一位天神,然后我就堕仙。

    之后的我失去了记忆在魔界称王称霸,后来我凭着仅存的意识控制自己跳入双生池,轮回历劫重修肉身,而我的肉身就留在魔界,想着让他腐烂消失。等我回来以后,那具空壳子竟然回来到天界了,他成了一剑令魔界闻风丧胆的余景仙君,而我居然变成了不伦不类的那一个。”

    “我那时还没当上仙姬,天界那些事情我也不太知道。”傅泽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余景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俞辰说,“那具身体已经是魔身了,他是如何回来的,是如何掩盖魔气的我都全然不知,我无法解释这一切,也不能杀了他,索性给他踹到轮回池,让他成为一个凡人,但是又一个变故发生了。”

    “轮回池被人动了手脚。”傅泽解释说,“我们现在都存在于过去,不过这锅也是你背的,司命说是你逆转了轮回池。”

    俞辰满不在意的说:“他们扣的锅还少吗?”

    “丢朵云都会怪在我身上,肯定是有人引导着,让他们怀疑我,消除我。”俞辰越说越生气,“没有人会理解我,我的父亲,我的姑姑,我的师父,他们视我为另类,这样真的很难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都有先入为主的看法。那现在怎么办?”傅泽皱着眉头说,“难道只能等余景历完劫?才能回到天界找到真相?”

    “不然呢。”俞辰掐着傅泽的脸蛋,“但不是现在,俞景是我所有轮回中最难对付的那一个,不然我为什么从小一边杀他,一边谋划好出逃的计划?”

    “可我觉得......你做得不对,你无视他也好啊。”傅泽天真的想着,思来想去她对俞景还是一个可怜的评价。

    “怎么不对?既然我与他双生,那必然不死不休。”俞辰丝毫没有同情俞景的意思,“不多揍几下他都缓解不了这八百年来生的闷气。”

    马车快速行驶,颠簸一路,离开这纷争之地。

    到了清平县,两个人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住一晚,俞辰去给傅泽找大夫。

    大夫匆匆的来了,匆匆把了脉,匆匆的开了点药,顺便告诉俞辰房事少些,避免落下病根。

    傅泽简直没耳朵听,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俞辰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想着都快半个月没见面了,他和谁房去?

    送走大夫,俞辰出去一会儿,跑回来扒开傅泽的被子说:“小福子!上回我带你去清平县玩的时候,在这里做了一件衣裳,我去那里问,说是被一个披着白裘衣的女孩取走了,你觉得是谁拿走的?”

    “啊?”傅泽装傻,摇摇头,“我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俞辰点着傅泽的额头,“好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说怎么看俞景那件衣服这么眼熟。”

    “那还不是因为你。”傅泽戳着俞辰的胸口,“你偏偏这时候杀他,你让一个满身都是血的走在大街上,人不都吓跑了。”

    “所以......你们真的是绕着清平县回城的?”俞辰印证他的猜想。

    傅泽杏眼一转,点点头说:“是,只能走那里,他说我们在猎场禁地,只能从清平县走。”

    俞辰听后,给傅泽穿上衣服,拉着她就要走。

    “因为你的伤势,我不得不停在清平县给你找大夫,既然看完病就走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为什么?”傅泽不解的看着这一切。

    俞辰皱着眉头说:“哪有什么禁地,他是哄你的,清平县,占天时占地利,兵家隐藏的最好地方,仗迟早打到这边来,说不定现在这里就有俞景的人,还是赶紧走吧。”

    “我想起来了。”傅泽惊呼,“俞景和我说过,匈奴就是从清平县过来的,那岂不是越往远走越危险,肯定会有士兵驻扎在这里。”

    “怪不得我们逃的这么轻松。”傅泽是头一回感受到俞景的可怕,俞景的每一句都在提示她,傅泽却不以为然,“那我们现在还能逃到哪里呢?”

    二人转过头相望,傅泽苦笑:“我现在相信你了,俞景......真的很聪明。”

    俞辰牵着傅泽的手说,“我太了解他了,俞景什么目的我都清楚,逃吧,小福子,逃到天涯海角都有我在。”

    “哎。”傅泽苍白的脸上尽是无奈,“阿乐,你记不记得八百年前我们东躲西藏的日子。”

    俞辰没有说话,也是跟着她苦笑,两个人慢慢的走着,俞景对他们的路线一清二楚,就是想陪他们二人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所以傅泽也不着急了,她只想慢慢的和俞辰诉说着这八百年来的回忆。

    “我成功飞升后,我真的去地府找你去了。”傅泽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鬼王说查无此人,让我去轮回境守着,看看能不能找到。”

    之后傅泽每天都会去轮回境,之后天界就有了传闻,福泽仙姬有一个在人间的情郎,傅泽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说的很对,阿乐对她很重要,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傅泽最安全的依靠。

    “我守在轮回境六百年。”傅泽看着俞辰的眼睛说,“阿乐,我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你。”

    “我也从未忘记过你。”俞辰说道,“之后的轮回,我也从未忘记过。”

    一年后,是夜

    俞辰买了一所小宅子,两个人一直隐世生活,就像以前一样,他们又再一起了。可是一到冬日,傅泽的身体就变得十分虚弱,俞辰找遍了天下大夫也无济于事,房契抵押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这一年里,俞景有意无意的打压,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俞辰抱着昏迷的傅泽:“小福子......我该怎么办呢,你说即使是在过去,你不想看见我死,可是我也不希望你离去啊。”

    忽然门被人踹开,风雪先涌进来,俞辰又抱紧傅泽几分,随后一身红衣高挑的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侍卫,给俞辰围成一个圈。

    “来就来吧,能不能安静点,她在睡觉呢。”俞辰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真是贵气养人,俞景现在愈发有帝王的威严。

    俞景看着俞辰怀里的傅泽,整个人没个精神气,他带着嘲讽的语气对俞辰说:“你怎么把她养成这样?要是她在我这可不会有什么差错。”

    俞辰冷笑:“你觉得她会跟你回去吗?就算小福子在你也身边只会更坏。怎么,朝廷都搞定了?这才慢悠悠来抓我们。”

    “我再不来,傅泽迟早被你养死。”俞景关上门,把侍卫留在外头,“既然我来了,皇兄想选什么死法呢?”

    俞辰轻轻的把傅泽放到床上,他走到俞景身边,俞辰看着这张脸还是忍不住想揍他,他攥紧拳头说:“我怎么死你随便选,只要别吵醒她就行。”

    顿时风雪无声,寂静的夜愈发暗波汹涌。

    “边关战事吃紧,皇兄就去那里吧,即使战死沙场,朕也会封皇兄一个亲王,葬在皇陵。”俞景淡淡的说。

    俞辰冷哼一声,“说没人就是没人了,还想这么多措辞。”

    俞辰被侍卫带走,临走之时还是不舍的看了傅泽一眼。

    俞景看着傅泽愈发瘦削的脸蛋,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抱着傅泽离开。

    外面风雪更盛,侍卫撑起伞,红衣更衬俞景那张如纸的脸,如同鲜艳一刻的花。

    傅泽被风雪吹得皱眉,她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俞景的脸。

    “阿乐......”傅泽胡乱的叫了一声,便又晕了过去。

    “傅泽,和我回去吧。”俞景小声的说,“回去见证我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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