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站，剧组的人换乘火车。
此行的目的地甘云雪山，甘云境内最大的一座雪山群，一个人迹罕至却有着无数珍惜野兽出没的人间天堂。
山道陡峭，一路无法休息，安全起见，人和车是分开走的。
去到雪山四百公里的路程火车要开将近5个小时，江灿灿跟着其他人上车，对比初来云北时，现在火车上的人少了不少。
“甘云每年都会封山，今年虽然天气冷得晚些，但估计最多也就再有个两三周。”
这么一点时间对比剧组尚未完成的拍摄任务怎么也算不上充裕，车上导演组集合商量着看怎么样能再抢些时间下来。
事一多其他人也顾不上江灿灿。
车上人少，她就干脆找了一个空车厢坐下。
开出云北地界，窗外不多时就凝起了雪霜。
灰褐的山石自南向北逐渐染上雪白，江灿灿把头靠在窗上，这一角度恰好够她看到下一节车厢的林北陆。
覆在书页上的指节纤长好看，睫毛也长到离得这么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灿灿心里在想，似乎第一次相见时，两人也就只隔着这么一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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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停靠雪山站时外面正在飘着一些小雪。
站台不大，平时也很少有人来这儿，乒呤哐啷被搬下车的行李和道具器具就是这个雪山站一年到头可以见到的最大阵仗了。
排队过了站里唯一的闸机，门外才分别不久的大巴车已经停好等在了那里，车边还有一个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
“这位是阿烈，我们甘云当地林业保护站的同事，”周齐从后面过来向其他人介绍道。
为了取到最美的景色，这次拍摄需要直入雪山腹地，而那四周除了那栋孤零零保护站以外空无人烟。
高原虽然终年气温不高，但是紫外线极强。
阿烈自我介绍是河西人，但在甘云常驻的二十多年，早已让他看上去和当地的民众一般无二。
车行至半路的时候有个休息站，导演让司机师傅在这儿停一下。
江灿灿跟着下车站了一会儿。
路边不远处是一个当地的小男孩赶着十好几头牦牛，天气冷了，可供食用的草原越来越少，他也许是走了不少路才找到的这片草地。
“看牦牛？”
阿烈从车上下来走到江灿灿边上。
“嗯，第一次见，”江灿灿回头看了一眼阿烈，“你们这里这么小的小孩也开始放牛了吗？”
“放，再小一点的都有。”
阿烈双手插在口袋里，远处的那个小男孩儿也望着这边，黝黑的皮肤上眼睛又黑又亮，“你要是喜欢牦牛，一会儿去保护站也可以看，我们那里也养了一头。”
“哦？”江灿灿来了兴致，“你们也放牧吗？”
“不是，野生的，之前因为受伤被自己的族群抛下了。站里的一个同志看到，本来觉得可怜收留了想医好它再放它走的，但可能是后面有了感情，小牛也没走，我们也没人说什么。”
江灿灿点点头，“你们站里还有其他同事在？”
“其他时候有，现在就我一个。”
阿烈解释说整个甘云雪山附近其实有三个林业保护站，春暖花开的时节，动物回归，各个保护站也都会运作。
唯独只有冬天，雪线抬升，保护站周围结冰，动物也都迁徙去其他暖和的地方越冬。
“山里条件差，我们也全是靠的门前那条热泉河才能勉强留下。你们要是再早几天来，我们还有其他两个同事在，不过这两天他们已经回家准备过年去了。”
“那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就不觉得孤单吗？”江灿灿问他。
“哎，”阿烈摆摆手，“心里有念想，就不害怕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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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站去往保护站只有一条路，上山的路上，随着海拔的渐渐升高，车厢里的温度逐渐降低。
大家换上了最厚的衣服都不够，有的人甚至从行李箱里把带的薄毯子裹上，就连江灿灿周边铺着的那些花看起来都有些蔫了。
车在山上绕了几圈终于停在了保护站院子门前。
保护站站的面积倒是不小，想来在那个地方也就只有天大地大了。
连着的三栋房子再加上剧组的房车大部分被用作剧组起居的地方，江灿灿进房的时候不忘把车上的花一起搬下来。
仅糖顺路过来，“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先去忙吧”，江灿灿把花束靠在窗边，“不是还要准备明天的拍摄吗？”
按照剧本，男主被虏去后，警方出动了大量警力实行救援。
男二的盗猎团伙在与警方的搏斗中死伤殆尽，只留男二一人逃脱，而他也在拘捕过程中弄瞎了一只眼睛。
男主被救出后在家修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内，他的父母软硬兼施要求他发誓再也不去做什么自由摄影师。
凭借他们的家世，男主的确是可以找到其他任意想做的工作，甚至什么不干都可以吃穿不愁一辈子。
但是当他翻看起自己这些时间以来拍过的照片，回忆同女主的经历，他还是决定要最后去一次雪山算作是对自己青春、梦想的最后告别。
雪山剧情由此展开，作为全剧的高潮，剧组要做的准备自然不会少。
男二袭击男主时用的□□需要提前组装好，而为了不引起雪崩，提前埋好的炸点也都需要经过精确计算。
江灿灿在这些事上帮不上忙，但也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就是搬点行李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不仅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江灿灿还顺便帮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把道具搬进了屋子。
东西搬完，就连阿烈都忍不住感慨，“看不出来丫头瘦归瘦，力气还是挺大的。”
“那你是没看到我以前一个人提着三个大箱子跨城区搬家的时候。”江灿灿笑了笑，“前面说的牦牛，可以带我去看一眼吗？”
阿烈将江灿灿领到排屋边上的一个小棚子里，如他所说，喂食槽的边上果真豢养着一头牦牛。
体型高大、眼睛清澈，通体雪白毛发垂至腱处，仔细去看还能发现它的后腿似乎的确有些跛处。
“朗措性格温和，不讨厌人，但是一开始你最好还是不要直接上手。”
带着江灿灿讲了些和牦牛接触的方法，阿烈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没办法一直陪着她。
“没事，你去吧，我再和朗措玩一会儿。”
江灿灿起身送走阿烈，又蹲回喂食槽边。冬天来了，因为朗措没有跟着族群，所以所有的食物都是阿烈他们护林员提前在秋天就给它囤下的。
打开送食管道放了些大豆和饲料进来，江灿灿就这么一个人呆了一会儿，直到棚子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
“你怎么来了？”
“阿烈给我们煮了青稞酒，他们让我带给你尝尝。”
进门的人是林北陆，手上还提着一个罐子。
“都大白天的，已经开始喝酒了？”江灿灿起身，林北陆摇摇头，“不一样，青稞酒，说是当地人都是喝这个驱寒的。”
“是吗，那我也尝尝看。”
接过坛子，林北陆还带来了一个空碗。
“怎么只有一个碗，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啊。”
“没关系，你先喝吧，不行一会儿我再来取，”林北陆说着准备离开，江灿灿急忙拦住他，“没事没事，我就喝一口，很快的。”
把青稞酒倒出一些在碗里，因为喝得急了，酒液有一点顺着下巴滑下。
江灿灿自己还没发现，反而是林北陆先注意到了。
“慢点喝，”顺手想帮江灿灿擦了滴下的酒水，然而指腹接触时却无意中抚过了江灿灿的唇边。
视线相接，江灿灿还没有说什么，林北陆的手却像是触了电一般收回。
“喝完放边上吧，”说着转身又要走，江灿灿见状赶紧又叫住了他，“这么急就要走吗？”
刚刚车上的对话，江灿灿本来还觉得两个人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然而看林北陆现在的样子却似乎还是在和自己避嫌。
“……来都来了，你给朗措打点水来吧？”
“朗措？”
江灿灿看了看还在埋头吃饭的牦牛。
林北陆嗤笑一声，“你倒是会使唤人，”棚里有水桶，他就直接拿着这去打水。
保护站就建在热泉河边上，冬季所有河道结冰的情况下，这条四季常流的热泉河就是他们所有用水的来源。
河道边满是溅起的水花凝成霜片，林北陆才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套和睫毛就都已经沾满了冰晶。
“水来了，怎么给它喝？”
“就倒在那个槽里就好。”
帮着林北陆一起扶好木桶，屋外风大，林北陆转过头的时候，江灿灿注意到他的脸此时已经有些被冻红了。
“行了，酒也送到了，水也给你打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北陆说着还是要走，江灿灿这次干脆伸手抓住了他。
脱下自己的手套，双手捂上对方的脸。
“……灿灿？”
“别说话，替你暖暖。”
林北陆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措，江灿灿的脸颊也有些红红的。
“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不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