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的话很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和江灿灿仔细解释。
起身甚至比江灿灿早一步离开，李沅最后只丢下一句，“也别太相信林北陆了，他不是什么都能保护你的。”
江灿灿没太在乎他的说辞。
结完账从店里出来，无人的街头，对马路不远处角落里，一个身影显得异常显眼。
2小时前，她刚到咖啡厅时，那人就在那儿了。
现在2小时过去，那人依旧没走。
说是抽烟的话，就算是再老烟枪的人，也架不住这么抽吧。
江灿灿看了看四周，对面都是老式的别墅区，除了栏杆什么都看不到，有人的，也就只有咖啡店所在的这半边的店和公司大楼。
重新退回咖啡店里，找到了店里的服务生，“你好，我想问一下，我们店里除了正门以外，还有其他出口吗？”
“你好。这边，左拐向后是店里的侧门。”
跟着店员指引的方向出去，江灿灿绕一个大圈子，重新走回咖啡厅出口的另一边。
果不其然，靠的近了就能看到，那个躲着的人时不时地就会探头向咖啡店门口张望一两下。
高高壮壮的身影江灿灿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绕到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他，江灿灿开口问他，“在这儿做什么？”
“Lu, Luster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回又向外面的方向确认了几次，阿东确信自己肯定没有错过过这门打开的时候。
“别看了，不是从那里出来的。”江灿灿环抱双臂，“倒是我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东眼神闪躲几下，“能不说吗？”
江灿灿追问，“林北陆让你来的？”
“啊。”
答应得倒是快，江灿灿垂眸一笑，“那怎么躲在这里？我要是不好奇过来看一下可就走了。”
“林哥交代了，让我要暗中保护老师你的。”阿东带着尴尬，说话的口吻也好似林北陆一样，“他因为戏走不开，让我来，又怕你见着我也烦。”
-
江灿灿没有跟阿东一起回剧组。因为不想见林北陆的关系，江灿灿把在河西的酒店又延期了几天。
当晚的媒体都在报道着年度时尚晚宴，江灿灿在红毯上也看到了林北陆和张清榕的身影，这让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们不在组里，自己就不浪费这个钱在外面住了。
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江灿灿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 “江灿灿，你是回来了吗？”
知道她号码的人没几个，会关心她回来的人就更少了。
江灿灿回了过去，“谢至？”她猜测道。
能要来自己手机号无非也就是通过陈阳他们，而这其中之前合作过的伙伴里和他们走的最近的就是谢至了。
谢至 - “对，我去，你居然真的回来了。”
谢至 - “我看到片场记者围着林北陆的时候还不信呢。”
华丽的灯幕下，一片闪光灯中，林北陆被媒体记者团团围住。
前一天的消息，虽然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但是拥有敏锐的八卦嗅觉的他们又怎么会错过呢。
提问的声音接连不断，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就在林北陆几乎想要直接承认的时候，幸好有张清榕在他身边拦住。
“谢谢大家对北陆的关心，但是目前我们还有一部剧，剧播前大家帮个忙，先不拆CP哈。”
-
距离江灿灿回到云北已经过去了两天。
网上被人曝光后，陈阳方面马上动用了所有手段试图压下这条新闻。那晚的晚宴内场几乎没有什么林北陆的镜头，相关的词条也被撤下，最初扒出这个视频截图的女孩儿也在沟通后主动删去了视频。
《山呼》的微博下，偶尔会看到有粉丝循迹来问剧组的插画老师是不是真的是江灿灿。
不过陈阳早已和剧组沟通了暂时开启评论筛选可见。
他当然也清楚这种事情是瞒不了多久的。但是事关林北陆，陈阳身为公司的负责人需要想出一个更妥善的公开方式。
江灿灿这边，反正都已经曝光在大众面前，就也不再隐瞒身份，大大方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回到剧组，做好准备会面对疑问。
但是出乎意料的，剧组的众人对此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除了仅糖有些不敢来见自己，大部分人依旧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和自己交流公事。
大家的一如往常，就衬托得林北陆很反常。
因为自分开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江灿灿身边了。
就好像是在故意避嫌一样，只要是有江灿灿出现，林北陆就一定会借故离开。
12月中的云北街头已经有些泛冷，江灿灿走之前周齐跟她说的开拔雪山的计划并没能如期进行。
因为拍摄要深入保护区腹地，剧组在开机前就向当地的林业局递交了报批申请。
但也许是错估了每年的申请量，如今拍摄进度过半，批文却仍然没有一个准信。
周齐那边努力在找关系去疏通，同步，他也已经交代了美术组的成员寻找替代场景。
剧组开机一天花的就是一天的钱，为了不超预算，剧组只能将原本预留在后面拍摄的场景提上来。
林北陆的瘦身效果很显著，短短两周半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目标，甚至都比原本预计的时间都要再短半周。
骨骼棱角变得愈发明显，眼窝深陷，戏里看着不奇怪，戏外却让人不由联想到近日的风波。
云北的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剩剧组高悬的照明灯。
林北陆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然而就像是和林北陆达成了不相见的默契一般，江灿灿同样也只是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众人。
进山的批文是在这之后一周才再下来的。
留在云北的最后一日，剧组拍摄的剧情恰好是男女主角又一次说再见的时候。
还不到演员杀青，但也的的确确是他们最后一次用云北这里的布景。
悠长的小巷里，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都在过了今天就要被拆除的瓦墙边合影。
江灿灿没有过去，只挑了个位于几条小街中央汇聚处的树坛边坐下。
树坛边不远处是一个流动车摊，里面卖的是早餐的包子。
“不是我们说，导演。都最后一天了就不能给大家吃顿好的吗？”
“包子还不好？等去了雪山你就得想念这口了。”
几个人插科打诨的时候，江灿灿感觉脸颊一温，抬起头，是张清榕提着豆浆和包子过来找她。
“怎么一个人呆着？早饭吃过了吗？”
“还没有，等人少些了再去。”
“没事，我先分你一个吧。”包子都是分装好的，张清榕从里面提了一袋递给江灿灿。
“谢谢。”江灿灿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刚蒸出来的青菜馅还是碧油油的。
“场地还没准备好？”
“嗯。边上有车挡着，剧组的人已经在找车主协调了。”
张清榕跟着坐到江灿灿的身边，移动餐车边，云学恺和林北陆也都在那里排队。
两周过去，这可以算是江灿灿和林北陆两人最近的一次距离了。
云学恺和林北陆那边买好早餐，张清榕招手让他们过来，空位都给他们留好了，林北陆却在看到边上的江灿灿后犹豫了。
隔得远张清榕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林北陆和云学恺耳语了几句后转身离开，而云学恺见状也是直接追了上去。
避嫌成这样，张清榕也不瞎，“你和林北陆是决定好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灿灿轻笑，“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这还不严重？天天相处结果两个礼拜都没说一句话，不知道的得以为你们有多大仇呢。”
仇自然是不至于，但是江灿灿现在也的确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林北陆。
背着风口低下头任由发丝被风吹起，张清榕盯着江灿灿的侧颜目不转睛，“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剧组的Luster老师就是小乌山本人。林北陆他来和我说的时候，我真的有被吓了一跳。”
被用以前剧里的名字称呼，十年以来还是第一次。
“当年如果没有发生一些事的话，乌山这个角色本来也应该是你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张清榕看起来的确是不怎么在乎，“正是因为当年你和林北陆演得好，所以现在这个角色才能依然被人提起。”
“如果是我来演的话，说不定就只能是我和林北陆两个人共同的黑历史了，”张清榕笑着凑到江灿灿身边，“虽然大家都夸奖林北陆是那种天赋型的演员，但是只有我们这些多年的朋友才知道，他是那种不折不扣的努力型人。”
话里藏着隐隐的暗示，江灿灿有些奇怪，“是林北陆让你来当说客的？”
张清榕当场否认，“怎么会。不如说，我说的这些你可一定要和林北陆保密啊。”
就在江灿灿从河西回来的前一晚，林北陆出巨资，在云北最好的酒庄满福楼里宴请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宴请的名义说的是对大家这阵子辛苦的犒劳，但是在最后散场时，林北陆却突然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我和Luster老师的事情，想必大家这段时间多少也从外面的新闻里知道了些。”
“隐瞒大家这件事，我很抱歉。如果对大家的工作造成了影响和困扰，我也在这里说声对不起。”
“有关外面报道的真实性，相信只要对我和Lu……和灿灿的过去有些了解的人应该都能给出肯定的答案。我不否认我对灿灿的感情，包括这一次的合作，也的确是我一手促成。”
“但是在这段时间的合作中，我相信大家也都应该能够看到，灿灿她的确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插画师，并且她对我所做的安排，事先都是不知情的。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不应该被提上来影响大家，但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灿灿她的才华和努力，因为我的关系而被埋没或者隐藏。”
“往后的这段时光，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她明天回来，大家还是能像之前一样对待她。”
“谢谢”，林北陆深深鞠躬，“麻烦大家了。”
原本组内好奇和怀疑的声音因为林北陆这番坦率的回应消散。只是当晚出席晚宴的工作人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然张清榕本来是反对林北陆这么大张旗鼓的回应的，然而林北陆却坚持不想因为有所隐瞒而造成组内有谣言流传的情况。
“向公众公开时的说辞公司还在讨论，但至少在剧组，我想让灿灿能有个更自由的环境。”
林北陆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番坦诚无疑是把自己推进漩涡里，但是如果能把江灿灿救出来的话，他甘之如饴。
曾经亲眼看到江灿灿焦虑发作，林北陆深知当年的舆论对江灿灿造成过多大的伤害。
他不怪江灿灿临别时对自己的冷漠和怨怼，只怪自己还是不够小心，没能考虑到她可能受到的伤害。
所幸的是，对江灿灿和林北陆的关系，周齐事先已经猜到了一些。所以在林北陆讲话的当晚，他就连夜对组内工作人员下达了封口令，严禁将林北陆说的话外传。
封口令的效果能够看得出来还是不错的，毕竟江灿灿身为当事人之一对此居然一点也不知晓。
然而也许是组里还是有几个林北陆的粉丝，在那之后的一周里，江灿灿时不时会从经过自己身边的人那里听到诸如“Luster老师，原谅林哥吧。”“Luster老师，林哥挺好的。”这样的背后音。
明明前一秒两边还只是普普通通的问好，但只要一错过身，类似的劝说的话就会从背后响起。
几次三番下来，江灿灿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对每个经过自己的人行注目礼。
现在也换上同样的眼神警惕地看向张清榕，江灿灿问她，“所以你也是因为觉得林北陆他太可怜了，想劝我回头的？”
“那不会。”张清榕矢口否认，“没有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世界上爱而不得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37度的嘴里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饶是江灿灿不想听劝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那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嗯。我在考虑，是不是也应该和云学恺提分开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