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要去就不去了？”江灿灿走到进门的柜子上给自己拿了一瓶水，“如果你是我的经纪公司的老板的话就好了。”
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然而林北陆显然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心思。
“我是认真的。”林北陆跟过来，“不要去。”
手上的水瓶被林北陆握住，江灿灿很少看到林北陆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和自己说话。也变得严肃起来，“即使你这么说，我也总得有理由吧。”
“李沅，”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口中，“你要去的地方，他也是那家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
言辞刻薄，为人嚣张跋扈，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江灿灿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些词来。
“可他当年不是因为劈腿的事情人气一落千丈吗？”
林北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不仅仅是劈腿的事情，之后的事情爆出来，整个人风评简直掉到了低谷。
贬低女性、不尊重他人，几乎只要是和他这个人沾上边的人都会染上污点。
后面有个男RAPPER和他半夜出去唱K，连夜就直接被骂上了热搜。
但即使是这样，原来的粉丝基础也足够李沅维持直到现在的工作了。
当年他的火爆程度可以说不逊于现在的林北陆，而那些粉丝里，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留下也依然够一个艺人接到足以让他体面生活的工作。
江灿灿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也还是会有人喜欢，但是工作不比生活，大多数的时候是理不理解都不影响她没有选择这一事实。
“即便如此，我的公司也已经替我接下了这份工作了。”江灿灿叹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签订合约，就不涉及违约，和公司讲，就说这份工作你不愿意接。”
江灿灿思考片刻，并没有马上答应。
林北陆见状，看起来有些着急，“和他扯上关系对你来说绝不会是件好事，未来国内的人提起Luster这个名字，大部分人都会将她和李沅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我也知道……”
“所以是在担心什么？如果你的经济公司真的想要拓展在中国的生意，就不应该让你浪费自己的名声。”
门外传来了其他人走过的动静，然而江灿灿此时却顾不上注意。
眼睛直直盯着林北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经济公司想要进驻中国市场的？”
和林北陆说的一样，江灿灿所在的经纪公司，虽然业务遍布欧洲、北美，亚洲方面却一直是她们比较薄弱的一环。
中国的发展世界瞩目，如此的市场蛋糕谁也不想放弃，这也是经纪公司为什么在《山呼》有这么严苛的违约条件下，依然促使江灿灿接下了的原因。
林北陆说的是没错，可这些不应该是他会知道的事情。
门口的人此时走进房里。江灿灿来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人误会特意在门口留了一条缝，这也是为什么外面的人可以不等开门直接进来。
“陆哥，你有看到新闻吗？”
江灿灿回过头，就见仅糖急急忙忙跑进来。
“灿灿姐被人认出来了。”
仅糖进到屋里，和江灿灿四目相对的瞬间，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仅糖，你叫我什么？”江灿灿问她。
当面被人戳穿的紧张感让仅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视线不自觉地偏向身后的林北陆，江灿灿跟着回头。
“……是全剧组都已经知道了吗？”
“不会。”林北陆实话实说，“本来是只有周齐知道的。仅糖，她是有其他的原因。”
窗外开始飘落今冬的第一片雪花，江灿灿沉了一口气，问出那句话，“我会出现在这里，你真的事先不知情吗？”
雪落无声，林北陆没有可以辩解的语言。
江灿灿心下已经了然，走到仅糖身前，从后者的手中拿过手机。
亮着的手机荧幕上，最置顶的热搜词条正写着“林北陆江灿灿再续前缘”的字样，江灿灿点进去，第一条的消息就是上次高佳雯来剧组的采访视频。
画面中出现自己影像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是没办法阻挡林北陆的粉丝按帧抠图时的火眼金睛。
-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像江灿灿？”
- “我去。江灿灿？当年乌山的那个江灿灿？？”
因为视频的像素有限，有关画面上人的真实身份还是有不同的声音。
有人说是那些粉丝过于魔怔，但是无论如何，江灿灿这个已经消失了10年的名字，又重新被推回了大众的眼前。
林北陆最终还是没有拦住江灿灿去往李沅那里。
即使他提出可以让陈阳动用关系，让李沅的经纪公司更换画师，江灿灿依然没有同意。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改变的话，当时看到插画师是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让陈阳出面阻止？”
“灿灿……”知道江灿灿已经猜到，林北陆的声音里满是无可奈何，“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还能见到你吗？”
“再见，就是指又把我推进漩涡里吗？”
-
河西的街头，12月初，街上正是圣诞气氛浓厚的时候。
江灿灿和委托方的负责人约在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见面。
12月的街头，即使店外摆好了一圈桌椅，但因为天冷的关系，外面一个坐着的人也没有。
江灿灿推开门进去，河西不愧酒乡的名号，哪怕是在咖啡馆内，招牌上都能看到各类酒饮的选项。
江灿灿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15分钟到，而委托方的人直到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半小时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木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来的人对江灿灿来说并不陌生。
依旧是那好看的皮相，不怪有粉丝到今天还喜欢着他。只是对于曾经当面见过巅峰时期李沅的江灿灿来说，还是有什么变了的。
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有之前的熠熠生辉，江灿灿说不好是因为中间这十年，还是因为他从高台坠落。
毕竟正所谓红气养人。
反之亦然。
走到江灿灿对面坐下，“世界还真是小啊”，李沅开口说道，“江灿灿。”
仿佛就像清楚江灿灿一定会提前发现自己的身份一样，李沅没有上演任何偶遇的戏码。
江灿灿同样也平静地看着他，“你迟到了。”
“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就这么说话吗，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一样没礼貌啊。”
江灿灿听着对面那人依旧如故的轻佻和高高在上的口吻，没有接话，只是低下头，“按照你的经济公司说的，这次的插画是需要用在你的自传里是吗？”
“顾客问话不好好回答可不行，”李沅把一只手臂搭在椅子靠背上，上下打量了江灿灿一下，“说起来，你比起小时候是不是瘦了，当时的话，你的确有听进去啊。”
江灿灿抬起头，“如果你对插画本身没有什么要求需要沟通的话，那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江灿灿说着站起身，李沅赶紧叫住她。
“这么开不起玩笑，除了我和林北陆的单子，你可是很难接到其他活的。”
眼看着江灿灿又瞪了他一下，李沅才终于安分了下来，“好，插画，需求，来聊吧。”
“风格、色调、内容，具体哪些要求？”手边是李沅自传的草稿，内容不算少，江灿灿需要先知道他会在哪些页面有穿插插画的需求。
“序章、首章，每个章节的开头都结合章节内容放一张吧，其他可以根据你的意见看是否要穿插。风格用你最熟悉的那种就好，我看过你的画，挺好的。”难得看到李沅如此认真的和人交流，相比以前见到时候腹无点墨的样子，江灿灿觉得李沅也是有改变的。
托着腮，看着江灿灿在本子上认真梳理自己需求的样子，李沅喃喃开口道，“不过还挺意外的，林北陆他居然肯放你过来。好不容易重新抓到的人，我还以为他一定会把你死死抓在手里呢？”
面对自己调侃的语言，江灿灿依旧没有抬头。但是手上片刻停滞的动作却暴露出了她的在意。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懂。
李沅想着勾起嘴角，“不过看起来林北陆也和我没什么区别啊，红了就只在意享乐了，看看现在，都学会以权谋私了。”
“拿你自己和林北陆比，不觉得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挑衅了这么多句，江灿灿这还是第一句回怼他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当年你们可都是说我眼里只有自己，完全不关心粉丝的。林北陆他现在做的和我有什么两样吗？他一个大明星，却把自己喜欢的人带到工作里，网上的人是怎么说的，你这几天是没上网吗？”
李沅自以为占据高峰洋洋得意道，“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林北陆他又比我强在哪里？”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灿灿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笔。
“你觉得你被唾弃真的只是因为谈恋爱这一件事情吗？”
“不尊重女性、不尊重合作伙伴、不尊重粉丝，你当年最大的问题是目中无人。因为目中无人所以你觉得其他所有人都是活该被你羞辱的，因为目中无人所以你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的能力和实力都在倒退的事实。林北陆他在这点上，和你一点也不一样。”
看到江灿灿伶牙俐齿地回怼自己，李沅扯了扯嘴角，虽然想说什么辩解的话，但是却说不出来。
“那我就祝你们长长久久吧。”李沅说道。
“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娱乐圈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林北陆现在对你有兴趣，不一定是他有多少长情，很可能不过是当年执念，让他觉得放不下罢了。”
“一旦你答应和他在一起，他说不定转天就会把你抛弃的。”李沅摆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娱乐圈里的人，能有几个真心？能在里面活下来的，谁不是人精，如果一个人没用了，瞬间就可以把他抛弃。”
眼见江灿灿神色微变，李沅以为自己说中了江灿灿，却没想到她只是淡淡开口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样的话吗？”
“要说功利，在哪里都一样。但如果说真心，你就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江灿灿看向李沅，“如果没有真心，你觉得是什么支撑的你留下的那些粉丝这么多年来一直还等着你。”
重新低下头整理起插画需求，接下去的交流里，李沅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打岔。
所有内容整理完毕，江灿灿和李沅约定一个月后会先提供一版初版供参考。
“好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江灿灿说着起身，然而这时，李沅却突然抬起头开口道，
“你就不奇怪吗？我为什么会找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