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深的话，江灿灿没有告诉林北陆。
《不度》的拍摄就此结束，她的生活也终于要回到原本的样子。
早晨从睡梦中醒来，白色的屋顶看上去狭小了不少。江灿灿坐起身，久违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
洗漱、吃早餐，再到背好书包。
经过那条稍稍熟悉了些的街道，交了暑假作业，很快就又是开学了。
每天依然还是6点不到起床，这倒是和在剧组的生活差不太多。班上的同学们都在为了开学一个月后的摸底考准备，这好像是学校每个高三生约定俗成的必经之路。
班上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了，就好像所有人的人生在这一刻都是为了升学。
江灿灿手里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假条。
和其他同学一样，她也需要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要去国外念书的事情江灿灿想不好合适的时机和林北陆说。
不过想想，距离离开还有一年的时间，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编织解释。
学生时代的想法就是这样，因为过往的每一天都如此相似，就误以为未来也会像这样，还有无限的时间可以去浪费。
江灿灿去学校的教务处办好了休长假的手续。
可能是江来提前打过招呼的关系，申请的流程办得非常顺利。
手续赶在晚自习前完成，回教学楼的路上，树上的叶片已经开始有几片要往下坠的了。
江灿灿回到教室里，班上的同学们依旧还在埋头苦读。
江灿灿有个叫作胡璇的同桌，长马尾，脾气很好，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晚自习还没结束，江灿灿已经动手收起包来。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洒进教室，江灿灿看着趴着的胡璇忽然开口说道，“明天我就不来了。”声音很轻，她自己也不知道胡璇能不能听到。
把笔和本子都收进书包里，江灿灿再抬起头的时候，胡璇正回头瞧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些疑惑，“你刚刚是不是说明天就不来了？”
江灿灿和胡璇的关系其实说不上特别好，每天基本是早上到了问好，走了再见的程度，在江灿灿转学来之前胡璇在班上早就已经有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了，平时下课以后，她也是和她们玩得更多。
这样在没有期待回答时却得到了胡璇的回应，江灿灿多少有些没有做好准备，“嗯，”她微微点了点头，“今天和学校已经请过假了，从明天起，应该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学校了。”
教室的窗外，楼下传来高一高二放学的吵闹声。
江灿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都是在为了各自的未来努力，但是自己此时离开，总有种莫名其妙临阵脱逃的意思。
“但怎么这么突然啊，之前也没听你提起。”
“因为……”
两个人说到一半的时候，前桌的男生显然也听到了什么，把椅子往后一倒抵在课桌前，男生微微回头，“两个人说什么呢？”
胡璇：“灿灿说她明天就不来了。”
“啊？什么？”凳子重重前倾回去砸在地上，男生干脆转过身，“怎么这么突然？”
“我刚刚不就是在问吗，结果被你打断了。”胡璇给了他一个白眼，重新把目光放到江灿灿身上，“是因为什么啊，怎么又要走？”
胡璇的声音不算小，附近的其他人也因此转过头来。
“发生什么事了？”
“灿灿明天不来了。”
“啊？什么？”
班上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这里。除了转学来的第一天，江灿灿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关注。
脸微微有些红，江灿灿解释说因为自己想靠美术专业考试，所以要去画室集训一段日子。
“哦？灿灿你居然是艺术生吗？我之前都不知道。”
“这么一说，之前美术课上我就觉得灿灿画得特别好，果然啊，那时候我就说灿灿如果不学画画可惜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干脆把手里的作业都放下了。
“那你去画室集训后还会回来上课吗？”
“对啊，画室离开这里远吗？我们之后是不是都没办法再见面了。”
突然涌来的关心让江灿灿稍稍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常常要搬去新的地方，所以江灿灿深知即使之前感情再好，一旦分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也会淡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不期待从别人那里收获什么情感，以为只要这样，自己就不会伤心。
可是如今即将分别，面对大家的挽留，江灿灿明明一直疏离，心里却还是一样感到了不舍。
“没关系的，”江灿灿稍稍想了想后郑重回道，“大家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沿着已经有些熟悉的小路回到家里，咖啡馆的里面，林北陆正坐在靠近窗边的地方等着江灿灿下学。
“和学校打过招呼了？”
“嗯。”江灿灿放下书包，离开剧组后，两人经常会像这样见面。要不就是周末江灿灿有空去林北陆的学校找他，但更多的时候，两人都是约在江灿灿家的咖啡馆里。
有的时候江灿灿也会觉得这样的约会不会太过单调。
然而这时林北陆总会笑笑，“没关系，我反正也挺喜欢喝咖啡的，而且，”他说，“这里是你生活的地方，我想再多了解一下。”
这几乎可以说是江灿灿最愉快的一段日子了。
然而幸福的生活总是短暂的，很快林北陆就接到了新的工作。之前在《不度》时来找过彭华的导演朋友找上了他，让他在自己即将开机的电影中出演主角的少年时期。
这个角色成年时期是由大影帝出演的，江灿灿虽然也听林北陆讲了一些，但最后还是从微博上得知的这部电影卡斯阵容的强大。微博上大家都在说林北陆这是搭上了一艘大船，虽然在里面只能算是配角的戏份，但是如果演的出彩的话，也一样会被观众记住。
“有这样好的机会你当然应该抓住啊，王丂他们，都不知道该有多羡慕。”
“和王丂有什么关系，”林北陆嘴里嗫喏两声，看着江灿灿，“但是如果我接下工作的话，我们两个见面的机会肯定会少很多。”
“那有什么关系，”江灿灿大手一挥，眼睛亮亮的，“你不是一直都想成为一个好的演员吗，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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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正如林北陆自己所说，接下戏后，他就进入了剧组的封闭拍摄。
和《不度》不同，新电影的拍摄周期要长上不少，每天的工作量也大到惊人。常常是林北陆拍到凌晨3、4点才睡下，早晨6点他就又要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化妆。
这样的工作紧凑程度下，江灿灿和林北陆一周都说不好能说上一句话，哪怕偶尔能联系上也往往到了凌晨了。
那个时候江灿灿正好从画室下课，林北陆那边也从片场回到酒店休息。
“你知道吗，今天在片场，我见到徐泽了。”
“徐泽？就是演少林武僧的徐泽？”在片场的时候，江灿灿也跟着林北陆一起看了不少老剧，“我记得你有说过那部剧里你最喜欢的演员就是他了。”
“嗯。还有张文丽、宋乔琳。”紧握电话，林北陆如数家珍。虽然隔着电话江灿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林北陆此时的兴奋。
“真好啊，能看到这么多偶像。”
“啊，”剧组包下的酒店里，林北陆应了一声坐到沙发上，“如果你也能在就更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说什么呢，就是偶然拍了一部而已，哪会有这种好事一直能演呀。”
“不是，我是说，我想你了。”林北陆说道，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片刻的沉默。
“我也想你了。”江灿灿躺倒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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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两人再一次见面的时候都已经进入深秋了。
没有再约在江来的咖啡馆里，林北陆现在的知名度可是已经到了只要摘下口罩就有人能够认出的地步。
周末的公园里，草坪的中央随处可见带着孩子出来逛的家长。
草场边的休息区，一个青年男子穿了一身咖色卫衣坐在长椅上，稍长的兜帽戴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江灿灿走过去坐在另一张长椅上，所幸两张长椅的距离算不上太远，这让江灿灿用不着花很大的力气在说话声上。
“今天怎么会有时间约我出来？”
“下周有活动，公司帮忙给剧组请了假。”
林北陆的声音听着比之前更低沉些，江灿灿侧目看去，比起在《不度》的时候，林北陆好像黑了也瘦了。
“新剧组很累？”
“嗯。每天晚上几乎沾床就睡。”
江灿灿思索，“那以后电话还是少打些。”
林北陆嗤笑，“那可不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新电影让林北陆的知名度更上了一层，但是生活的不便却也越来越明显。
不想给江灿灿带去麻烦，林北陆这才想出了这种陌生人式的约会方式。
小半年没见，江灿灿好像又变得好看了不少。
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一点，耳朵上还打了个耳洞。
“小珍珠的耳环非常适合你。”
“真的吗？”江灿灿转过头，露出两边的耳饰，“我自己做的，好看吗？”
“真的？”看着江灿灿脸上的笑容，林北陆发自内心感慨，“不愧是我们灿灿啊。”
难得的休息时光，又是周末的午后，林北陆半靠在长椅上，任凭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草坪上来往的人里有散步的、遛狗的、扔飞盘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江灿灿突然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嗯……就是看你表情这么觉得。”
不得不说，虽然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江灿灿为了演好对手戏还是对林北陆做过很透彻的观察分析的。
一颦一笑，哪怕林北陆不说，她都能清楚的知道林北陆在想什么。
“怎么好像每次我有些什么不好的情绪时都能被你看出来，本来是准备给你看看我成熟的一面的，”林北陆捂着脸，话音从指尖的缝隙中流出，“喻姐有跟你提过吗，《不度》要定档播出的事情。”
“嗯。”江灿灿点点头，马上就要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感觉其实还有些奇怪。
“我前面说的线下活动，其实就是《不度》的宣传会。除了我，其他几个主演应该也会去。”林北陆看向江灿灿，“我记得之前应该也给你发过邀请，但是好像说是被你拒绝了。”
“啊，”林北陆这么一说江灿灿好像也是有些印象。之前陈阳曾经给江灿灿打过一次电话提起这件事，不过当时江灿灿犹豫了一下就直接回绝了。
拒绝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来是她本来就对接受采访很犯难，怕影响其他人。其次就是自己当时也只是友情帮忙出演，并不太想真正踏进这个圈子里。
“所以秋姐她们会去吗？”
林北陆摇摇头，“以她的咖位，这种小型的签名会基本不会来。”
缓缓沉了一口气，看起来林北陆所担心的正是这次签名会。
“是怕没有粉丝过来吗？”江灿灿猜测。
毕竟之前网上负面评价居多，虽然现在有新电影的加成，但在剧播之前，没有演技表现的支持，一般观众的口碑很难有所改变。
林北陆的反应验证了江灿灿的猜测。
嘴角勉强上扬，眼神看上去却有些颓唐，“到时候都是按照演员来给签名的，还是会担心万一一个来找我的都没有该怎么办。”
两个人说话的同时，远处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正因为摔了一跤哇哇大哭，她的妈妈赶紧将她扶起，随后揉了揉她摔疼的额角。
看着小孩越发小声的哭声，林北陆自己也知道滑稽，却还是不由露出有些羡慕的神情。
心里有个念头小声在说，真好啊，小时候的疼痛，只用揉一揉就能解决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林北陆站起身，却见江灿灿同样也站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怎么了？”林北陆疑惑道，就见江灿灿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骨节，随后将手指抵在他的额角。
林北陆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这算什么？”他问。
“鼓励。”江灿灿认真说道，“林北陆，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