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时候，林北陆接了一个陈阳的电话。
电话响起的时候，林北陆刚换下先前沾了泥灰的衬衣，新换上的运动服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头发也因为刚刚洗完带上了水珠。
“怎么样？和灿灿见面了？”
电话的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北陆听到，坐到写字台前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你听起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啊”，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人还没相认，就平白多了个情敌，换你，你心情能好到哪去？”
“什么意思？”对面的陈阳听得一头雾水。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解释。”手里摆弄着从江灿灿那里收到的芒果，“人是见到了。只不过她好像没有认出我。”
虽然在两人见面前，陈阳也提醒过林北陆这样的情况。
但是对执着了这么久的林北陆来说，这样的结局怎么也算不得能够接受。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那你有想过要怎么办吗？”
“还能怎么办？”电话里，林北陆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苦笑，“直到她告诉我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我是不会放弃的。”
两人在《山呼》的重逢的确是林北陆一手促成的，但是说起来他从没想过要影响江灿灿什么。
在他原先的设想里，这次只会是两人多年不见后意外却依旧熟稔地相见。
两人会像没有分开时的那样聊天，他们会分享彼此这些年自己经历的事情。
以及在最后，他会想要问问江灿灿，当年的她，究竟是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不过这些期望都随着江灿灿的一句“林老师”烟消云散。
虽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但是林北陆都等了10年了，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就放弃。
他依旧学着江灿灿的样子，假装二人是初次相见。
同在一个剧组，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慢慢来。
那晚在酒吧也是，早上抽空去找她也是。
本来林北陆也觉得这样能待在一起也很不错，然而刚刚的小插曲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自己能等。
但是江灿灿又是不是还在等自己呢？
“我也许，需要更主动些了。”
***
挂断电话，按照助理导演的联系，林北陆先去找了一次导演。
“咚咚——”
“周导。”
“林老师来啦。”周齐邀请林北陆进屋，“要喝点什么吗？水？还是果汁？”
“没事，不麻烦。”林北陆走进房间，和艺人们的相比，工作人员的房间要小上不止一些，“导演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和林老师你聊聊。”周齐请林北陆坐下，“上午的时候张老师来找了我一次。”
心下大体知道了导演要说的话，“是关于剧本吧？”
《山海的呼唤》这部剧在改编成影视剧前是有原著的。
原著的情节有些老土，大致是讲了一对年轻人，少年时女主喜欢另一个人，男主一直默默为她付出，最后告白。在恋爱之花将要盛开时，二人却被男方的父母拆散。中间周转多年，最后破镜重圆的故事。
设定中成年后的女主开有一家花店，男方则是在成为世界知名的摄影师回来。
故事内容中提到了很多关于社会文化、环境保护的内容。
原著很受欢迎，却唯独有一点颇受读者的诟病。
就是在故事结尾的时候，原本已经收获足够自信、自尊的女主却强行和男主的父母妥协道歉以此来换取happy ending。
有很大一部分读者不认可这个结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阅读了剧本大纲后，张清榕找到了导演，提出希望更改结尾，让男女主的关系，由明确的HE，更改为开放式结局。
“不改动男主父母的形象，是不想破坏原著本身的结构。但我也认为女主她值得拥有一个更加自由的人生。”
以上是张清榕找到他时的原话，因为涉及到整个剧本走向，周齐觉得自己不能一个人决定。
“所以，想来听听林老师您的想法。”
“我同意她的观点。”林北陆没有犹豫，“开放结局也并非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不过相比较所谓纯粹的happy ending，我们也希望更多地将关注的重点放到女性追求自由平等上。”
“是吗，”周齐沉思片刻，“我能多问一句，这是张老师一人的意思，还是……？”
“是我和清榕商量后的结果。”
“这样。”周齐点点头，“坦白说张老师早上来找我的时候，我是有过担心，以为她是单纯因为你们两个过去的这层关系想要划清界限。”
“也不是没可能。”林北陆笑了一下，开玩笑似地附和。“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要符合这个结局的话，中间的剧本可能要麻烦编剧老师那边再调整了。”
“这没关系。边拍边播剧嘛，本来就是要跟着反馈来调整剧本的。”周齐想了想，虽然知道林北陆和张清榕的坚持没错，但还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真的挺可惜的，林老师你，和张老师，你们清北cp，如果能多加点感情戏的片段在剧里的话，效果一定会很好。”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林北陆笑答，“不考虑了。”
“好吧。”周齐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那我只能听林大影帝的了。”
起身送别林北陆，周齐站在门口，“说起来林影帝你也真的和原著剧不对付。一共只拍过两部改编剧，以前的那部是硬把友情改成了爱情，现在是硬把爱情改成了友情。以后接戏的时候多注意，先看看是不是原创剧本。”
微笑着没有接话，“嗯，那就麻烦导演您了。”
***
林北陆从导演房间出来没多久，就到了下午正式拍摄的时间了。
演员们各自按照通告上注明的时间下到楼下。
江灿灿那边，中午林北陆出门去找导演的时候，她其实正好在门口看见了。
原本是准备下楼去扔垃圾的，江灿灿推开门的时候，却正好撞见了林北陆要上楼的一幕。
背对着自己，经过楼梯口的围栏旁，林北陆一身的运动服让他看起来和十几岁那时一般无二。
柔顺的短发乖巧地趴在后脑勺，因为门开时流通的空气微微晃动的前刘海，一切的样子就和当年在剧组的时候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江灿灿想出去叫住他。
可惜也就差那么一秒，林北陆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江灿灿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那么长的时间都已经过来了，现在却只是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自己的情绪却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
就这么一直想着想着，一个没注意，她甚至错过了拍摄开始的时间。
再到楼下的时候，拍摄都已经进入了第二部分。
不愧是影帝影后飙戏，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时间进度比预想的快上很多。
甚至还不到傍晚的时候，今天通告上所有的戏份就已经拍完了。
大家热热闹闹庆祝提前收工，碰巧云学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小昀出去买的膏药他已经上好了。但是医生嘱咐，起码要过了今晚，才能看他是不是能够正常活动。
“这么快都结束啦，我还想说出来给你俩探探班呢。”
一瘸一拐走到林北陆面前，云学恺单腿伸直，一屁股坐在屋前的木桩凳子上。
“清榕姐，怎么回事呀，怎么看着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被点到名的张清榕低着头，走近云学恺的身前，“脚还疼吗？”
“早不疼了。区区扭伤，算不了什么。”
云学恺表现得越是大度，张清榕就越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徒步那件事是她和林北陆商量好的事情，但是云学恺是不知情的。利用了他还害得他受伤，张清榕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趁着刚刚拍戏的时候，她已经让自己的助理出去买了食材回来。
“今晚我亲自下厨，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破天荒的，云学恺第一次从眼前这个女明星的嘴里听到道歉二字。
几乎要惊掉下巴，云学恺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结果还是站在一旁的林北陆打破了沉默。侧身站在边上，双手环抱，“如果是这样，怎么没人邀请我？”
“怎么说我也是受害者，被迫徒步外加连带受伤，清榕老师是不是有些偏心了？”
当着云学恺的面，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张清榕在一边还不能拆穿他，只能用尽全力瞪了他一眼。
眼看张清榕受欺负，云学恺心中的正义感又跑了出来，对着林北陆，“什么请你。应该是你也一起做饭给我吃好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要不是你没拉住我，我也不至于摔一跤啊。”绞尽脑汁总算被云学恺搜刮到一条理由，“如果你拒绝的话，信不信我跑去找Luster老师告状？”
虽然还搞不清楚江灿灿和林北陆的关系，但就凭自己刚刚送了一朵花，就被这哥哥耳提面命地拉去教训了一顿，云学恺就直觉两人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露出狡黠的笑容，本来好整以暇的林北陆突然被云学恺抓住把柄反将一军，正要发作，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要跟我告什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