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的家坐落在小镇城门口后巷的深处,位置十分隐蔽。
我推开门进去,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院落很小,小到连棵树、一株草都容不下,左右两侧的房间空空荡荡,正对面的房间门窗紧闭,三间房挨得很近,因此,一点阳光都落不下来。
李健领我们来到正厅,推开门,一丝光线透入,房间里的陈设才微微能看清。
我看着李健点上灯,房间亮堂起来,我瞧了一眼,左侧纱帘后是床榻,正中间是供吃饭的桌椅,落了些灰。
我想,他的家里应该从来没有来过客人吧!
杏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调侃道:“太阴暗了,太简陋,太黑了,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李健说:“不是人住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杏儿:“像鬼住的地方。”
李健:“这世上,哪来的鬼?”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鬼。”
李健:“若世上真有鬼,为什么我从没见过?”
我:“……”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说什么。
怀里的猫突然不安分地动了一下,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将它放到了地上,结果它一溜烟跑了。
李健擦干净桌椅,示意我坐下。
他说:“我这里没有水,你若想喝,我现在去烧。”
“不用了,”我将手搭在桌子上,轻轻抹了一下,“你是不是也不经常回来?”
李健:“睡觉的地方而已。”
“唉……”杏儿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说,“小姐,你将小黑放下,万一它跑了怎么办?”
我笑了笑,说:“小动物都会认主人,它若跑了,就是回去找前主人了,如若不然,它会跟着我回家的。”
“哦,小姐……我有点饿了。”杏儿捂着肚子说。
李健见状站起身说:“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不了,”我看向杏儿,“杏儿,你去街上随便买点什么回来吧!”
“啊!我去?一个人?”杏儿指着自己。
我点点头,“不然呢?要不我去买?”
“不用不用,我去。”杏儿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李健掀开纱帘走进去,翻找着什么,不消一会,他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在我面前打开。
我看到是蜜饯,便拿起尝了一颗。
李健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垫一垫,这蜜饯是我昨天刚买的。”
“原来你也会吃零食。”我笑了笑。
李健:“晚上饿了,用来垫肚子的。”
“哦……”
我嚼了嚼嘴里的蜜饯,不再说话。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有点尴尬,本来支开杏儿,就是想和他独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变得这样没有话说。
我感觉到李健的目光在赤裸裸盯着我,我不敢抬头面对他。
他突然问:“你喜欢吃草莓?”
我扬起嘴角,慢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是啊!”
18年前,李健随我父亲去东北采购人参的时候,曾带回来了一份草莓。
李健怕草莓在路上坏了,便在盒子里装了雪,带回来后,雪都化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稀奇的水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他见我很喜欢,每次从东北回来,都会买给我,我知道那很贵,但他从不介意。
后来,我变成了莫离,我现在的父亲,莫天莱十分宠爱我这个女儿,当草莓渐渐引进到国内各地后,有次我看到莫天莱捧着水果递给我的时候,我直接拿起了草莓。
莫天莱认为我爱吃草莓,每次都会从东北买正宗的品种回来。
我很感激莫天莱。
当我思绪还陷入回忆中时,杏儿简单买了一些零食回来。
我们吃了一些,便把剩下没拆开的都留给了李健。
李健见时候不早了,说:“回去吧!我送你。”
“嗯。”
我点头,从油纸中拿起一块残渣,走出门外,蹲下身,将残渣放在地上。
不一会,小黑钻了出来。
杏儿将它抱起来。
再次走在街上,我的心情非常好。
李健穿着军装,引来了无数路人的瞩目。
好像这十年来,我见到他的大多数时候,他都穿着军装,比起十几年前的他,现在的这个人看着更加的高冷坚毅,让人觉得有点生人勿近。
走着走着,迎面来了一群高举告示牌的学生,他们喊着口号:“打倒莫天莱,解放民主权利。”
“打倒莫天莱,解放民主权利。”
……
我看向李健,他阴沉着脸。
接着,赶来一群警察,围着这群学生。
“非法聚众闹事,小心我将你们都扣押了。”
“你当这里还是旧社会吗?现在是新中国。”
眼看双方起了冲突,李健丢下一句,“在这待着别动。”,便走了过去。
我看着两方起了争执,甚至动起了手,连忙上前了两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顿住了脚步。
杏儿跟在我身后,有些害怕的抱紧了猫。
街上很多人打了起来,有几名学生扭打到我身边,我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上。
“小姐!”杏儿大叫一声。
我抬眼,看见一名学生抱着警察就要倒在我身上,我条件反射地抬手挡着。
但重量并没有砸在我身上,李健抬起一脚,将人踹过去,带倒了一大片。
他快速转过身,伸出了手。
我反应过来,连忙抬起手,可当我把手伸到半空中时,他却猝然把手缩回去了。
我尴尬地僵着。
李健向杏儿挥了下手,说:“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哦。”杏儿才回过神将我扶起来。
李健转过身对着警察大喊:“把人都扣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怒气。
他转回身看着我,眼神幽然,有种不明所以的怜爱和疏远,他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回去吧!”
老天可知道我心中苦涩,却无法述说缘由,我有很多话想和李健说,可他已经不认得我,他一直在疏远我。
李健将我送回府,然后匆匆去见了莫天莱。
杏儿跟着我回到属于我的院子,把小黑猫放在了角落里。
我坐在秋千上歇脚,不经意抬头,见她捂着手腕,想到刚才在街上,一定是惊了小猫,混乱中,她被抓伤了。
我对她说:“你受伤了?我这里没有药,要不我去找我爹娘问问。”
杏儿坚强地咧着嘴笑了,“没事,小姐,我趁天黑前去街上药材铺买点回来,很近的。”
我想了想,“好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