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霁觉得公司最近不太平，处处洋溢着八卦的气息。
“今天的头条——‘FILT总裁狠心抛弃当红女星崔景柔，无缝衔接贪污犯之女’。这么说来，他发布会上公开的未婚妻是三啊？”
“怪不得崔姐这几天脸比以往更臭……”
“总裁到底看上他未婚妻什么啊，还是贪污犯的女儿。突然觉得我也行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是落魄了，好歹之前也是个集团千金，我们这种打工人就算了吧。”
“那个未婚妻的黑历史已经被扒出来了，以前做过主播。”
“‘那种’主播吗？”
“好像不是，就是普通的带货主播，听说是为了还债，做这个赚得多点。”
“我突然都有点怜爱崔姐了，好歹是咱们公司大明星，被这么一个女人横刀夺爱。”
……
姜雨霁端着咖啡壶，默默地穿过办公区，竖起耳朵把他们聊的内容听了个遍。
他们公司是M城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RL娱乐。不仅培养艺人，许多新闻也是由所属RL的新闻社发表的。
当然，编辑部的人肯定不能损害公司利益，自然也就不会发表有损公司艺人形象的内容，就算拍到也会帮忙隐瞒。
所以这几天公司发出的新闻里，崔景柔大多被塑造成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形象。和她的人设差不多——美艳笨蛋美人（容易被坏男人伤害版）。
虽然一开始舆论更多指责的是许峤和宋妙允那一方，但近几日风向似乎慢慢改变了。
“崔景柔为上位攀附权贵，不惜破坏他人婚姻”、“FILT总裁否认恋情——崔景柔一厢情愿终成空”之类的新闻报道陆续出现。
崔景柔本人也暂停了新剧的拍摄，听说经纪人天天为平息舆论忙得四脚朝天。
大明星不高兴了可以在家待业，姜雨霁作为助理，却还是要上班。做不了助理的本职工作，于是被安排在编辑部，帮他们打下手。
这几天她擦桌子扫地打印文件倒茶泡咖啡……只要是这帮记者使唤她的，就都得干。对了，她还帮一个请假的编辑发了一篇娱乐报道，内容是从好几家报社复制拼凑的。
事情是多了点，但编辑部不愧是舆论的发出地，平时听他们唠嗑，她也吃到了不少瓜——
“钟尘？那小子换了好几个了，我上次去跟另一个明星，结果在酒吧碰到他了。”
？！她赶忙拿了份文件，装作不经意地挪了过去。
“他一开始没看清是我，以为是狗仔，赶紧把那个女孩子松开了。后来看见是自己公司的记者，就放松多了，我也没管他，拍了公司也不让发……”
“不是说钟尘一直玩得挺花的吗？”
“花花公子。没一个正经谈的。”
……
姜雨霁愣在原地。那几个记者还在讨论着其他明星的八卦，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花花公子”这几个字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虽然娱乐圈立着纯情人设，背地里搞这些的明星不在少数，但这次是钟尘……她有些无法相信。
“小姜，小姜！”
“……？！啊？”
她回过神，看到编辑部门口有人朝她招手。定睛一看，居然是钟尘的经纪人孟昶。
怎么会来找她？她很疑惑地走了过去。
“你之前一直是跟景柔的吧？”
“是的。”
“听说你干得挺好的？”
“啊？我吗？”
他听谁说的？她不被开除都是万幸了。
“景柔短期内应该用不到助理，钟尘之前的助理——小乐，你们不是认识吗？他老家有人生病，回去了，我这一时找不到人。”
孟昶很为难地说道。
“那怎么办啊？”
“要不这样，你来跟钟尘吧。”
？！
“反正工作内容和之前都差不多……嗐，干咱们这行，跟谁不是跟啊，都一样。”
“那，那景柔姐那边呢？”
崔景柔到时候不会再把她叫回去吧？！
“等她复工了，公司会给她安排新助理的，这个你不用操心。”
“真的吗？”
那也太好了吧！
“下午有个画报拍摄，你跟着去吧。钟尘在录音，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去找他就行。”
孟昶拍了拍她的肩，她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尽力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
……曾经那么多次梦想过能成为钟尘的助理，居然能够梦想成真——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就像天上有人砸了一个大礼盒在她面前，现在她终于可以离钟尘近一点了。
只是……回想起刚刚编辑部的人说的那些，她心里又有些沉沉的。
签署合约后，许峤很讲信用地帮宋妙允还了500万的债务。又到月底，打开手机终于没有了此起彼伏的催债来电，她也终于可以度过一段时间的安稳生活。
但她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欠许峤的。
那天发布会后，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都朝她涌来：有说她为了实现豪门梦，故意插足他人感情的；也有说她为了还债，不择手段的；还有说她想借许峤的关系为父亲减刑的……就算她想不去看，也总不可避免地会看到一些。
这些针对她的言论，其实她都不太在意。世界上最疼她的双亲，一个早早去世，一个入狱多年。
经历了这许多人情冷暖，此刻算得上和她“有关联”的人，只有许峤。他帮她渡过了人生中最大的难关，即便他们之间的“关联”只是名义上的。
这次崔景柔的事，虽然许峤叫她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但看着发酵的舆论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连她父亲的个人信息都被公布，“贪污”一事盘根错节，被牵涉到的无辜的人越来越多，她实在不能再坐视不管。
“喂，您好，请问是刘教授吗？”
“妙允？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自从你休学后就没了消息，怎么这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教授，实在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家里的那些事，忘了联系您。您身体怎么样？”
“我都好，你不用担心。你打电话一定有事吧？”
刘教授没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的，教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想请问下，记得当初在课堂上，您说有熟人在RL娱乐公司高层对吗？”
“嗯，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你找这家公司的人有什么事吗？”
刘教授上了年纪，不爱用智能手机，想必还不知道她最近沸沸扬扬的这些事。
“想问一下关于就业的事情，教授，您能给我那位的联系方式吗？”
她随便扯了个谎。
“当然！我从事新闻业这么久，带出的得意弟子却不算多，你可算是拔尖儿的了。以你的撰稿能力，入职RL绰绰有余。我等会儿把电话发给你。”
“好的，谢谢教授。等我回F市一定回学校看您！”
“看不看我有什么要紧，一把老骨头啦……对了，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那个人，引荐一下？”
“不用，不麻烦您了，教授。您把电话号码发我就行。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她心里洋溢着温暖的感动。
休学前，这位教授带她们新闻班的专业课总是最严格的，平时写篇稿子都要改好久才给通过。也多亏了刘教授，她离开学校这么久，专业技能依旧过硬，提笔也不曾觉得生疏，针砭时弊，一如从前。
教授曾希望她能在新闻界做出一番事业，她却不得已半路休学，现在又为了500万草草进入婚姻……也许她这辈子都与新闻记者这个行业失之交臂了吧。教授知道后，会怎么想呢？
联系RL高管的事，她没有告诉许峤。
“你就是崔景柔之前的助理？”
钟尘回头打量了她一下，小乐回家后，孟昶张罗着要给他找新助理。看那架势还以为孟昶要搞个海选呢，结果——是去崔景柔那儿挖墙脚了。
不过这女孩子看上去真挺纯的，娃娃脸，小鹿一样的眼睛，鼻子很小巧，周遭还零星分布着几颗雀斑。不知道她用什么色号的口红，嘴唇颜色也很好看，像雨季初绽的蔷薇。
再看发现她还有一点和他很像——也爱在冬天穿破洞牛仔裤。
“是的。”姜雨霁僵硬地回答道，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
钟尘真的好帅。
耀眼的金发，耳廓一圈金属耳钉，上身暗黑风黑白相间条纹毛衣，下身破洞牛仔裤，手上带着许多配饰。
五官清秀明朗，狭长温润的眸底似落满了桃花，鼻梁挺秀，天生含笑的薄唇勾起柔软的弧度，下颌线分明得几近锐利。应该是刚录完音，正和混音师沟通细节。谈笑间不经意露出的虎牙可爱得和他整个人都有些不搭。
“我这边还有点事没沟通完，你坐着等一下。”
钟尘回头指了下她身后的沙发，示意道。
“要喝什么吗？”
给崔景柔当助理这么久，职业病又犯了……崔景柔是一个有需求从来不说，等着别人去问的人。现在面对钟尘，她也习惯性开始给自己找活儿干。
“两杯美式。”
“好的。”
姜雨霁转身正要出门去买，走到门口却被钟尘叫住。
“等下。”